“少废话！让你走你就走！”
小莲在前面用力地拉着我的胳膊，我又不好意思跟腿脚不方便的她比拼力气，只好任由她如同牵牛一样把我往外面拉。
“精神病人思维广，二逼青年欢乐多，过中秋就过中秋嘛，你把我往外面扽算什么啊……”我翻着白眼，对小莲说道。
小莲回头，嘟起嘴道：“老哥，你就是一点情趣都没有，中秋节当然要赏月啦，不赏月，难道你要坐在屋里面赏我的胸部吗？”
“说的好像你有胸部似的！”
“好啦，你俩别吵啦，小莲，把这件衣服穿上，今天晚上最低气温只有五度，可别冻感冒了。”拿着小莲的羽绒服，从屋里走过来的，是穿着一身白色风衣的蒋楠，她还顺手递给我一条围巾，“皇甫树，你系上围脖吧，今天外面真的很冷。”
“哦……谢谢……”我拿过蒋楠递给我的围脖，搭在肩膀上。
蒋楠和高三毕业之后的那个假期相比，变了些样子，看上去比以前要成熟一点，也更有女人味了。小莲之前经常给我看她的照片，不过现在见了真人，才知道以前的那些照片根本就没修过图，才知道原来真人比照片漂亮得多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们三个去吧，反正吃饭还要一段时间，等开饭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下来就行。”老妈在屋里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道啦，妈妈！”小莲大声答应着，然后像奉了圣旨一样，更加理直气壮地把我往外面拉，“快点，老哥，别磨叽！我都快累死了，楠楠，来帮我一把！”
“好！”蒋楠笑着答应了一声，跟小莲一起把我往外面拉。
“哎呀行了行了，我跟你们出去，走走走，咱们去哪儿？”
“去顶楼！”
……
小莲出去赏月的主意真的不算很完美，外面的风还不小，气温也低，我一出去，就直接把围脖围紧了，不让冷风钻进来。
顶楼平时没有人踏足，因此还算干净，借着明亮的月光，还能看到砖缝里面一些小草探出头来。除了风大一点以外，还算静谧。小莲从自己的袖子里面用力拉出来一个塑料布卷，然后在风中抖了两下，铺在地上，对我喊着：“老哥，快点坐上去，你压着这块塑料布我们好坐下！你坐到那一边！”
“是是是……”我点头答应着，然后坐在了塑料布的最右端。
背后靠着的是楼梯门旁边的墙，倒也还算舒服，屁股底下是一层小草，坐上去倒不硬也不冷。
小莲拉着蒋楠，坐在了我左边，而蒋楠在她的左边。
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白，很亮，仿佛一条通往光明的隧道。月亮不是正圆，在一边缺了小小的一条，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古人却要让八月十五作为中秋节，也许也跟这个有关系吧？
“老哥，今天白天我去楠楠家，我们两个一人给你做了一个月饼，你吃吃看，如果能猜对，我就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你。”小莲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做月饼？你没烤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莲信心满满的脸，问道，“别告诉我，这两个其实都是蒋楠做的，你就在一边加油助威了啊。我跟你讲，眼神助攻不加KDA的。”
“确实不全是我做的哦。”蒋楠在一旁，掩口笑着，说道。
“你看，楠楠都说了，你就吃吧！”小莲这个时候在怀里面掏了两下，拿出两个用塑料袋子包着，还带着体温的月饼，放在我手里面。
“你把这月饼放哪里了？”我嫌弃地看着她。
“怎么了！在青春美少女怀里放了半天的月饼！”小莲不服气道，“这东西我给放到网上去，绝对一小时之内卖出去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吃还不行吗。”我叹了口气，打开其中一个塑料袋，咬了一口。
这月饼是今天白天才烤出来的，虽然在塑料袋里面放了一阵子，但是还没有碎掉，只是有些掉渣子，这并不影响口感。
馅料是各种花瓣，味道很好，也很甜，花瓣被细心地切成细细的条，里面还混有一些黑芝麻，花生一类的东西。和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月饼比起来，这个月饼的味道有一种质朴的感觉，香味很醇厚，令人回味无穷。
“嗯……不错，好吃，这个应该就是蒋楠做的了吧？”
“老哥你这么急着下定论！”小莲又不满意起来，她抓住我拿着另一个月饼的左手，往我脸上凑，“快，吃这个，慢慢猜这是谁做的！”
我只好把刚才那个咬了一口的月饼放下，又开始品尝另一个。
这个月饼令我有些意外的是，馅料同样是跟刚才一样的花瓣，吃起来味道好像没什么差别，硬要说的话，就是这个月饼馅料似乎比刚才的那个要紧致一些，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做的时候手法的一些不同。本来就不是机器压出来的，小莲和蒋楠两个人也不是专业做月饼的，可能会出现一些这样的不同也在所难免。
“这两个是同样的馅儿啊……那我哪儿猜得出来啊？”我咀嚼着，抱怨道。
“老哥真笨！那你就慢慢吃，要是猜不出来的话，礼物我就不给你了！”小莲蛮横地抱着我的胳膊，说道，“猜不出来，今天晚上的肉丸子就全归我了！”
“你明抢啊你！”
“慢慢吃吧，皇甫树，说不定你吃一会儿就能猜到了呢。”蒋楠对我笑了一下，她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点狡黠，好像这月饼里面有什么玄机一样。
我带着一点疑惑，开始交替吃起这两块月饼来。
“蒋楠，我听小莲说，你上大学之后，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谈，为什么？没人追你吗？”我吃着月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蒋楠道。
蒋楠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天上去，看着天边的明月：“有人追我，不过，都看不上。”
“那当然啦，我家楠楠的标准当然要比其他女孩高啦，楠楠又漂亮，成绩又好，还多才多艺，凭什么不高标准一点呀！”小莲又去抱蒋楠的胳膊，对我说道，“跟我一样，你看我不也是高标准吗？”
“你那是一天傻乎乎的光顾着疯玩，才不知道考虑谈恋爱吧？”我瞥了一眼小莲。
小莲冲着我一吐舌头。
“你呢？你怎么也没找女朋友？”蒋楠微笑着问我。
“我啊……我平时又有学业，又加了学生会，闲暇的时候还要陪着小莲到处疯，没时间找女朋友。”我说着，停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曾经拥有过你，就觉得其他女孩都不如你。”
“说得还挺肉麻！”蒋楠隔着小莲，给了我后背一掌，“你干什么，当着小莲的面撩我啊？”
“没有……就是真实感受……”我挠着头，又吃了一口月饼来掩饰尴尬。
“上大学之后，感觉生活有什么变化？”蒋楠又问我，“或者说，现在有什么感慨？”
“嗯……生活的变化，其实就是节奏变慢了，有的时候真的怀念高中时候。”我笑着说道，“不知不觉，一年都过去了啊，时间过得真是快，看看当年自己曾经爱过的，珍惜过的东西，就看清了岁月的痕迹了。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一直没变。”
“感慨还挺多的。”蒋楠跟小莲靠在一起，说道，“对呀，我们的生命就这样慢慢地流动着，平时都不知不觉的。只有在现在，和自己重视的人坐在一起，才能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它的分量。”
“是啊……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也感叹起来。
小莲在一旁用胳膊肘一顶我：“你在这里装什么哲学家啊！快吃月饼！”
我连忙咬了一口月饼。这月饼不像买来的那种甜到腻，恰到好处的蜂蜜甜味让人越吃越想吃，我吃月饼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嘿嘿，好吃吧？”小莲得意地看着我。
我左右开弓地吃着这两个月饼，让月饼的清甜在我口中蔓延开来。
“嗯，好吃……唔！”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金色的流星，随后一阵牙疼袭来——我咬到硬东西了！好疼！
“皇甫树，没事吧？”蒋楠连忙问道。
我低着头，对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从嘴里面拿出一个小拇指肚那么大的小圆片。
那是一个扣子。这扣子的款式我认识。
“馅是蒋楠和的，皮是小莲和的！”我把扣子举起来，说道。
“你咋猜出来了！”小莲懊恼地一拍大腿，“我还以为能瞒过你的！”
“就你这粗心大意的还能瞒过我？你咋不把擀面杖也和进面里呢！”我对着小莲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你想把我的牙崩掉对不对？”
小莲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脑袋：“没有没有！我自己也奇怪那个扣子掉在哪里了，没想到让我和进面里了啊！老哥别打了！疼！疼！”
蒋楠在一旁会心地笑了起来，看来她早就知道小莲把扣子和进面里的事情，只不过没跟小莲说而已。
好样的，蒋楠！
“楠楠！救命啊！我哥打我！”
“好啦，皇甫树，别打了，小莲怎么说也是在用心给你做月饼嘛。”蒋楠笑着劝道。
“臭丫头，我的门牙都活动了！”我这才收手。
小莲抱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见我不再动手，这才重新恢复嬉皮笑脸。
“臭丫头，礼物是什么？”我问道。
“礼物，是我和楠楠一起准备的！”小莲说道，“吃饭的时候告诉你！我们赏月吧！”
说是赏月，其实我们三个一直在聊天，月亮在天上静静地散发这光芒，让我们在夜晚的聊天更添几分明朗。
蒋楠上大学之后，过得很好，她一直在等我。
我和小莲上大学之后，过得也很好，我们也在等着一些人。
这就足够了。
小莲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把手机拿出来，接起电话：“喂？妈妈，嗯，嗯，好，我们现在就回来！”
“怎么了，吃饭了？”
“吃饭啦！老哥，走，撤退！塑料布脏了，你拿！”小莲拉着我又站起来。
风小了一点，我们收起塑料布，又顺着楼梯走回去。
到了屋里的时候，大家已经在桌前坐好了。
老爸，老妈，蕙姨，徐叔叔，徐骏，都在桌边，我领着小莲和蒋楠走过去，桌边的人就更多了。今天，我们两家坐在一起，在这难得的中秋团圆会上，共度良宵。
“我和楠楠有礼物送给大家，尤其是老哥！”小莲刚坐下，突然又站起来，对桌上的所有人说道。
“什么礼物啊？”老妈笑着看着小莲。
“我和楠楠两个人一起唱一首歌，叫《水调歌头》！”
蒋楠在一旁，也盈盈笑着，站了起来。
“好！欢迎！”大家都鼓起掌来。
我愣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小莲所说的礼物是一首歌。
原来如此，这个礼物，还真的挺好的。
小莲和蒋楠两人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伴奏，就这样听着，声音很纯粹，很清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饭桌上变得热闹起来，小莲和蒋楠唱着歌，也拉起手来，轻轻摇摆着。
中秋到了啊……
我看向窗外，月亮还是静静地悬在夜空中，皎洁如雪，亘古未变。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中秋，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