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洛特甦醒的30分鐘前……。
「真難得呢,自篠ノ之束博士之後,沒想到又出現了一位如此年輕,編寫技術卻足以匹敵她的天才IS程序設計師。」
「過獎了……。」
「不,這可不是恭維,那個替〈疾風.里凡穆〉系列所設計的性能強化OS,它所帶來的實戰數據是確實令人嘆為觀止呢……。」
穿著套裝的女性說著一笑:「畢竟能夠在短時間就編寫出一敵二仍能獲勝的強化OS,普通的IS程序編寫者可是辦不到的呢!稱你為天才……絕對名副其實吧!」
「……IS競技最終是取決於操作者,說實話,這次能贏都是靠那孩子自己,所以只用機體性能來恭維我,也讓人高興不起來呢。」套著白外掛的少年表示無語似的雙手一攤。
正在對話中的兩人乍聽之下,就好像認識的朋友互相交談一般,但是實際上,這兩人的立場,卻應該是一見面就得互相死剋的敵對關係才是。
───蕾雅.利末安森。
───遙夜.羽黑。
亡國機業與團結者,秩序的破壞者與維護者,處在無法妥協的對立角度的兩人,此時卻是身處在迪諾亞公司的某會客室中,邊喝著咖啡邊彼此如朋友一般隨意閒聊。
「話說……這麼和平好嗎?」
「怎麼說?」
遙夜像是提醒似的說著:「明明現在已確認兩方的敵對立場了,我們卻有說有笑的喝咖啡聊天,怎麼樣都說不過去吧?」
「哎呀?有何不可?反正你也無法肯定,我現在的作為到底是不是刺探行動吧?」
「不……可以肯定是刺探沒錯,畢竟手法很明顯了,不就是懷柔加引導嘛。」
「反正有用就行了,成大事者就不能拘於手段,你說是吧?」
「這我不反對,不過,妳不擔心這種『友善』的作法,引起支援對象的不滿嗎?」遙夜取笑似的接著說:「那個老太婆現在可是巴不得把我抓到電椅上拷問出她想知道的情報呢!」
「如果你是那種威脅一下就老實的光棍人物,我會那麼大費周章跟你囉唆嗎?」
「喔?很了解我的本質嘛。」
「當然,東方不是有『最了解自己的對象,就是你的敵人』的這種說法嗎?我覺得這很有道理呢。」
蕾雅說著用挑逗的目光看了遙夜一眼,接著說:「我了解的程度……也包括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二的男性IS操作者的事實呢。」
「……唯二?」
蕾雅原以為打出這張牌能夠一瞬間製造出對方的慌亂,但是遙夜卻是針對某樣與她言語中的主題無關的事起了反應。
「哎呀?難道你不知道嗎?」蕾雅似笑非笑的解釋:「在極東的IS起源之地,那個瓦爾基里的弟弟,已經確認是能夠啟動IS的男性囉?」
───就跟你一樣。
「……看來你們這群賣便當的也掌握了不少情報嘛。」遙夜的這句話,似乎已經拐彎抹角的承認了對方的臆測。
原以為對方對於秘密的洩露將有所顧忌,但是卻反而大方的承認了這個事實,這個狀況不禁讓蕾雅感到一陣疑惑。
───所以說,這個秘密並不是他隱藏的王牌嗎?
「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再次裝上了嘲諷意味的冰冷目光,蕾雅語氣淡然的說:「現在的局勢可是主導在我們的手中,你就算空有技術,手上沒有了IS……你還能做些什麼?」
「真的是這樣嗎……?」
「……。」
「哎呀,就讓我賣個關子吧,我的下一手牌,將等到迪諾亞的公主甦醒後揭曉,然而……那究竟是不是一張王牌,就請拭目以待囉。」對於面前的女人她態度上的變化,遙夜只是雙手一攤,不當一回事的回答著。
「……我等著。」
各懷鬼胎的兩人相視一笑。
*
「……所以說,妳認為我現在的動作,是我的哪一張手牌呢?『亡國機業』的蕾雅小姐?」
「……看來『真貨』已經綁定了,是我大意了呢。」然而,蕾雅的表情卻意外地沒有多大的遺憾,似乎是早有預感,亦或是仍在她的意料之中?
「雖然說……『所謂的王牌要留到最後一刻』,但是……現在的妳能肯定,這是我最後一張好牌嗎?」
對於少年帶著挑釁的言語,蕾雅神色一凝,口氣淡然的回答:「……那就讓我試試你還藏有多少張牌吧。」
兩人之間互相試探的對話,似乎因為在場的其他人,目睹到身為男性的遙夜啟動了IS這個事實而愣在原地,意外地沒有人出聲打斷他們的交談。直到蕾雅說完後往後方退了幾步,眾人才接連反應過來。
「原來……操作〈飛鳶〉的人……是你嗎?尤亞。」看著身穿IS〈飛鳶〉的遙夜,相較於早知道情況而神色自若的間諜大姐姐,夏洛特卻是一臉的愕然,以及隱含著一絲意義不明的驚喜。
「沒錯,就是我喔。至於在先前模擬戰重新開始後,在監控區中指揮的人……。」
「……是我。」
飛雪接著替遙夜的說明作補充。
「……簡單的變聲工具。」
說完面癱少女指了指右手腕,暗示著IS待機狀態變成的錶式攜帶終端。
「現在似乎不是聊天的好時機,等脫險之後再說吧!」
遙夜伸手阻止了仍有話說的夏洛特。
「不可能!既然〈飛鳶〉在這裡的話,那被我們接收的那台IS到底是什麼東西?」從遙夜與蕾雅開始交談起就震驚在原地的麗妲,似乎終於對這件事反應過來。
然而,對於麗妲帶著訝然的尖叫,反倒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也就是查爾斯回答了她:「妳搶走的大概是有〈飛鳶〉外觀的偽裝IS模組吧,既然他們直接進行了已確認能啟動的IS的武裝替換作業了,那麼……。」
───設計上需要綁定操作者的第三世代IS的〈飛鳶〉,怎麼可能是尚未啟動的素組狀態呢?
「就是這樣一回事啦!本來就是我的專用機啊,所以平時當然能夠以量子化收藏起來囉。」
遙夜幸災樂禍的說完,連結著〈飛鳶〉左手的重壓夾合剪鉗〈斷頭台〉,與連結右手的衝擊拳刃〈處刑人〉,鏘一聲彈了出來。
而飛雪從〈遊隼.夜戰型〉兩側腰間裝甲的夾層中,雙手各抽出一把小武士刀型的高頻率振動刀〈霧雨〉,警戒似的將目光牢牢鎖定著麗妲。
「別,別開玩笑了!!竟然一再的愚弄我!!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男人……不過是下賤的,持續欺騙我的男人,現在竟然還肖想染指作為女性權力象徵的IS!!不要做夢了!!」
麗妲說著,壓下了隱藏在董事長席位下的緊急呼叫按鈕,意圖通知手下前來護駕。
「別白費力氣啦。」藉著IS的偵測器察覺了麗妲她意圖討救兵的小動作,遙夜雙手一攤,語帶嘲諷的說著。
「在妳被嫉妒心沖昏頭,與查爾斯大叔互嗆的時候,我就偷偷用手機入侵了迪諾亞公司的監控系統,並調整了一下通訊線路,所以說,剛剛從進入董事室開始的對話……。」
───整間公司都聽見了喔?
「呃……。」
此時,從飛雪的〈遊隼.夜戰型〉傳來一陣通訊,她將通訊轉向擴音器後,接著傳出一陣女聲:『報告,叛亂鎮壓結束,依據與叛亂首謀,麗妲,迪諾亞有直屬關聯的員工名單,迪諾亞直屬IS小隊「聖羅蘭」已完成相關人員的逮捕工作,並開始反擊『亡國機業』的IS部隊。重複,叛亂已……。』
「辛苦了,這邊董事長與其女兒夏洛特的安全已確保。」審視著現在對峙的情況,飛雪出聲回答通訊。
『明白,感謝『團結者』滅火小隊的鼎力協助,「聖羅蘭」小隊與「亡國機業」的間諜部隊已開始交火,由於對方也保有4架所屬本公司的武裝IS,所以無法給予貴小隊有效支援,這邊僅祝羽黑閣下武運。』
「感謝妳啦,指揮官小姐,姑且不論先前妳那逮捕商業間諜的執行者立場,在這次叛亂事件結束後,作為戰友就找時間喝一杯吧!」將通訊轉到自己身上的遙夜,語帶笑意的出聲提出邀請,從他的言語中得知,通話的那一邊,赫然就是先前負責逮捕遙夜等人的那位操作IS的女指揮官。
『……〈聖羅蘭〉小隊總指揮,提婭.法蒂瑪,在此奉勸羽黑閣下,既然有那種心思那還是多照顧我們迪諾亞公司的公主殿下吧!』
由於該通訊是呈揚聲器外放的狀態,這也讓被引喻為公主的夏洛特的臉色剎地通紅,並使查爾斯用莫名的眼光打量起露出一臉苦笑的遙夜。
「什麼……?」麗妲想也沒想到,幾小時前還聽命於自己,被其視為工具利用的〈聖羅蘭〉小隊,此時竟然捨棄掉了該對自己應有的董事長的尊稱,直接視自己為叛亂份子,這份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驚怒交加到幾乎暈去。
注意到麗妲那從勝算在握,轉成全盤皆輸的不可置信表情,遙夜提醒似的說明:「之前妳與我互嗆的當下,那位指揮官小姐……可是將談話內容全都聽在耳裡喔?尤其妳最初是用『商業間諜』與『綁架犯』的名目命令她們逮捕我們,卻又在言談中透露出妳派人奪取了屬於我們團結者的IS,並監禁了查爾斯大叔的訊息,只要不是白癡,都會對最初的命令起疑吧?」
說著遙夜嘲諷似的對臉色鐵青的麗妲一笑。
「或許,妳是從之前的模擬戰事件,以及『亡國機業』那裡知道我們這邊不是妳的心腹能拿下的軟柿子。為求保險,而以代理董事長的權限命令迪諾亞最頂尖的IS部隊,也就是〈聖羅蘭〉小隊負責對付我們,在這之中,或許也隱含著我們最好與〈聖羅蘭〉小隊打到兩敗俱傷後,再由妳趁機接手該部隊的念頭吧?只可惜……。」
───我們乖乖的被抓,反而讓妳的計畫有了偏差呢!
「嘛……那位指揮官閣下當傳聲筒的期間,肯定累積不少疑惑,所以當她負責押送我們時,我就在交談中隱約對她透露了部分疑點,並請求她們能夠在之後的後續事件中,以一個足以判斷是非的『契機』為依據好做出正確的決定。畢竟IS〈聖羅蘭〉部隊的她們,是直屬於迪諾亞董事會而非高層的個人,若非麗妲小姐妳那透露出自己犯上作亂的自白,否則還真沒辦法說動她們出手呢!」
「……!」
「畢竟跟她們講好的是……某人將在全頻廣播中用言語證明其叛亂的事實,原本我還打算多費唇舌誘導出妳跟『亡國機業』勾結,沒想到一見到查爾斯大叔及夏洛特後,失去理智的妳就迫不及待的全盤吐實了,嘛……這該說是自掘墳墓吧?」
「呃……!」
「現在失去了大義,以及董事長權限的正當性,又自曝與『亡國機業』有勾結。嘛……壞事都公開地做到這種程度了。除了少數與妳有共同利益勾當的親信或手下外,妳認為……那些忠於迪諾亞公司的員工與IS操作者們,還會替妳賣命嗎?總而言之……。」
彷彿偵探的角色一樣,遙夜操作著〈飛鳶〉,單手指向了麗妲,用Q.E.D後結案一般的語氣宣判:「現在,妳已經輸了!麗妲.迪諾亞!」並隨之順口接了一句讓夏洛特跟查爾斯有些絕倒的話:「投降可以免掉一毫克的皮肉之苦喔,快認命點吧!死老太婆!」
……減輕一毫克?這跟沒有減輕皮肉之苦有差嗎?到底誰才是大反派?夏洛特不禁暗地吐槽。
「少開玩笑了!!」
不知是不是遙夜他如同助燃物般持續累積的嘲諷言語所致,瞬間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麗妲,在她這聲包含憤怒、不甘、以及怨念的尖聲叫喊中,她的身體也接著產生了異變!
「那是……?」
「……喵的,最後果然還是少不了BOSS戰的既定套路嗎?」
在查爾斯與夏洛特的驚訝,外加某壞人的吐槽聲中,迪諾亞公司的前副董,也就是這次叛亂事件的首謀者麗妲.迪諾亞,在瞬息間穿上了一台總計六片懸浮羽翼的鐵黑色〈疾風.里凡穆〉。
「……軍事用高規格萬用機種,〈疾風.里凡穆,凱旋型〉。」三無少女飛雪從系統中調出資料說明。
「嗯……作為BOSS應該夠份量吧?」真(?)反派角色遙夜一臉批判似的回答。
「……好歹這架也是迪諾亞公司在軍用IS開發上最尖端性能的型號之一,起碼給點尊重好嗎?」該架IS出品公司的大老闆有些無奈的回應。
「……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即使身穿象徵這個時代由女性主導地位的高端兵器,對面依然不把自己當回事,這讓身穿軍用IS〈疾風.里凡穆.凱旋型〉的女強人情何以堪?也不知是她感覺到自尊受到踐踏,還是無法相信失勢的現實,甚至是自己長久以來渺視男人的信念遭到了否定,總之……陷入了狂亂狀態的麗妲,竟然氣急敗壞到不顧所處環境,直接從後備空間中抽出了破甲榴彈砲〈攻城重努〉,瞄準了遙夜等人。
「迪諾亞女士,妳太衝動了!」
「少囉唆!!」麗妲喝退了一旁想阻止她的蕾雅。
目睹此景,心有靈犀的遙夜和飛雪兩人,同時做出決定似的點了點頭。
「死吧死吧死吧!!臭男人騙子垃圾蛆蟲廢物通通給我死!!!」
毫不顧忌對面的查爾斯與自己過去的情分,失去理智的麗妲操作大型榴彈砲直接開火,轟一聲,足以打穿戰艦裝甲板厚度的彈頭,把董事長室的牆壁轟出一個大洞。
身穿〈疾風.里凡穆.凱旋型〉的麗妲雖然受過國家代表規格的IS操作培訓,但是,她倉卒之間立足在地上發射大型榴彈砲的動作,也導致她被劇烈的反作用力給震的退倒在地。
董事長室被爆炸的暴風,以及四散的塵埃給弄的煙霧瀰漫,不見五指,而開槍後的麗妲,彷彿脫力似的坐倒在地,不知所云而歇斯底里的叫嚷著:「哈……哈……哈……我,我做到了,我把那群欺騙我,反抗我的垃圾,那些廢物給消滅了……嘿嘿……哈哈哈!!」
「妳實在太過衝動了,迪諾亞女士,男性的IS操作者的價值可是遠超過任何第三世代技術的樣本及IS核心,妳沒想過毀損樣本的後果嗎?」
被爆炸的沙塵弄的儀容不整,又似乎被麗妲脫序的激進言行引起不滿的蕾雅忍不住出聲質問。
「少廢話!軍火販子!這裡已經沒你們的事了!反正反抗我的……只要殺光殺光殺光那些垃圾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妳是認真的嗎……?」然而,麗妲並沒有回答,依舊只是高聲尖笑著。
「無法保持冷靜了嗎……?那麼,迪諾亞女士……看來,我們之間的合作協議就到此為止了。」
───全軍撤退。
身為亡國機業代言者的女人,透過手機用加密過的訊息下達最後的命令,隨即淡淡的提醒一聲,也不管對方是否反應過來就直接推門而出。
待蕾雅走後,麗妲持續的尖聲笑著,只是她的笑聲,最後卻參雜進了些許的哭音:「哈哈哈,查爾斯,誰叫你……誰叫你老是將目光放在那個除了傻笑外,什麼都不會做的狐狸精身上,我明明為了你及你的公司盡心盡力,你卻一直不多看我一眼……好不容易等她下地獄後,你又把心思放在狐狸精生的那隻小狐狸身上!!是你的錯!是你的錯啊!!哈哈啊啊……嗚啊啊啊!!!」
麗妲的尖笑聲逐漸轉成了哭泣,在僅剩下她一人,被破壞的一片狼籍的董事室中迴盪著哀慟的餘音。
麗妲.迪諾亞,一個毫無疑問十分有能力的女強人,即使在女尊男卑的IS世界中依舊擁有十分突出的能力,然而,現在的她……怎麼看都只是個……因為嫉妒而導致自己人生轉衰的反面悲劇人物。
然而,屬於她的悲劇……似乎尚未謝幕。
───我說,死老太婆,我們還沒死妳哭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