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技場內的兩處戰場,正雙雙如火如荼地激戰的同時,場外觀眾席一隅……。
「飛雪,我問妳……。」
「嗯?」
即使底下的戰局進入新的一輪變化,圍繞著兩位少女身上的淡漠氣氛依舊沒什麼顯著的變化。
「由妳來跟勞拉.博德維希所操作的〈黑雨〉交戰,大概花多久時間可結束?」
從雅莉的說辭來看,她給三無少女設下的標準,竟毫無疑問是以擊敗勞拉為前提。
「無AIC情報10分內,情報完備可3分可擊倒……。」
而三無少女的回答,也同樣令人驚訝,畢竟勞拉的〈黑雨〉在兩週前以一敵三仍不落下風的戰績依然擺在國家代表候補的交戰紀錄中,但她對自己的分析結果,卻似乎沒有絲毫猶豫。
「……只需警戒AIC。」
……也就是說,三無少女的言下之意,就是一旦失去了AIC的控場,那勞拉的〈黑雨〉就沒有其他顯著的優勢可言。
「……就像底下那樣? AIC起不到束縛作用的現狀,〈黑雨〉對機動力遠超過自機的〈飛鳶〉而言,也不過是明顯的靶子而已……。」
───嗯?
然而,說話之餘同樣關注下面戰況的雅莉,卻突然驚覺到話已無法繼續說下去。
因為,競技場上的〈飛鳶〉,就像是對雅莉的說詞有所反應似的。
……突然停止了迴避的動作。
〈飛鳶〉的機影緩緩落下,轉向正面迎上〈黑雨〉操作者的視線,然而,先前慘遭戲弄而殺氣騰騰的黑色IS,似乎也被其突如而來的詭異行動給震懾,最終也只將肩膀的大型加農砲鎖定藍黑色IS的身影後,沉靜以待他接下來的行動。
這一刻,無論是觀眾席的人群,監控區的教師們,以及眾多透過視訊觀賽的人們,皆不由自主屏息以待,場上那架呈輕裝模式的藍黑色IS接下來的動作。
接著……。
在眾人的注視下……。
藍黑色IS的操作者……。
───笑了。
*
「……時間差不多了。」
在競技場中央,遙夜仗著〈飛鳶〉的高速性能,戲弄著無法反應的勞拉的戲碼,也突然地隨著其停止動作,給這齣即興演出的喜劇劃下了短暫的休止符。
「……怎麼?終於不打算逃了嗎?膽小鬼。」
神情猙獰的勞拉,瞪著一改先前不斷閃躲轉大方停在視線中的〈飛鳶〉,然而,不知是先前那讓自己完全失去主導權的戰況所致,此時的銀髮少女……竟對於敵人的意外變化,反不敢做出任何包含AIC在內的攻擊行動。
她只用混雜著狂喜及驚懼的語氣一邊挑釁,一邊將肩膀的大型加農炮鎖定〈飛鳶〉,並全神貫注觀察著露出詭異笑容的遙夜的反應。
「啊,我是不打算逃了沒錯……。」
───只是,單純地想要開始認真罷了。
「你!」
看著言明將認真的遙夜他所露出的冰冷笑意,令勞拉理解到先前對方變相等於在戲弄自己的事實,而再度火氣上揚。
然而,對方接下來的反應,卻硬是將銀髮少女重新燃起的怒火給再次湮滅下去。
「……開玩笑就到此為止。」
隨著遙夜吐露的言語,勞拉所觀察到的他……頓時失去了原本戲謔的表情,轉露出的是……足令銀髮少女猛然一顫而完全沒有情緒的淡漠神色。
「讓我們正式開戰吧,勞拉.博德維希。」
當少年如此說完著,被收起的〈飛鳶〉全身裝甲再度具現並附著上了他的身體,而在之前的短暫衝突時令勞拉印象極為深刻的那個覆面裝甲,也跟著再度掩蓋上對方的臉孔。
───裂空霸.啟動!
半臉被〈飛鳶〉的覆面裝甲掩蓋的遙夜,說出了自機王牌的啟動指令,而〈飛鳶〉遍布機體全身的紋路,也瞬間染上了耀眼的青色光芒!
隨著覆面裝甲上的三角狀感應器閃爍起紅光,整架〈飛鳶〉的機影也逐漸模糊起來。
而注意到敵機發生異狀的同時,勞拉也猛然感覺到一絲危機感。
「呃……!」
在感受到一陣視線模糊及耳中慢一步響起的警報聲,銀髮少女再次因感受到生死間徘徊的震撼而冷汗直下。
當她的意識重新提起注意時,〈飛鳶〉已貼近了她的身邊,並一劍砍在她因緊急迴避而露出的左肩裝甲上。
「少瞧不起人!」
看著對方大搖大擺衝進自己的攻擊範圍,還毫不客氣的直接一劍帶走了將近1/8的護盾能源,這讓勞拉怒了,而且憤怒到額頭浮現出清晰的血管脈絡。
先前你躲躲藏藏我還奈何不了你,現在你這膽小鬼自己送上門來我難道還治不了你?
抱著這種想法,勞拉凝聚意識啟動AIC,直接罩向近在身旁的〈飛鳶〉全身。
然而,對方卻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自己的心中剛浮起束縛的想法,對方竟然就快速的閃離原地。
沒等勞拉因這次捕捉落空而反應過來,遙夜的冷笑聲已經傳入了她的耳中:「……妳所倚仗的AIC作用範圍,似乎只有〈黑雨〉為中心的周圍3米而已,比想像中的還要小呢?」
「!?」
等等?為什麼他知道AIC的實際影響範圍數據?
「廢話少說!」
事到臨頭,也由不得勞拉多想,短暫浮出的疑問很快就被她急用AIC抓住對方的念頭給沖淡了。
逃了一次,哪會讓你逃掉第二次!就因為你這次多嘴,這次看我直接用AIC將你所有的路線都封死,看你怎麼躲!
抱著絕對捕捉到對方想法,這次在勞拉的意念感知下,AIC似乎成功的捕捉到了〈飛鳶〉的機影!
當銀髮少女自行理解到獵物已經入網後,正打算進行接下來的攻擊,卻驚覺自己操控AIC的意念猛然一滯,彷彿自己傳遞出捕捉訊息的線路被強行給「中斷」了!
〈飛鳶〉的機影只是微微一頓,接著再次迂迴衝向了使用AIC而停止移動的〈黑雨〉。
「AIC……束縛無效?」
這怎麼可能!?堪稱〈黑雨〉殺手鐧的絕招無效,讓勞拉的臉上頓時佈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詫。
同時,無視了AIC束縛的〈飛鳶〉,將彼此間短短的距離化為零後,連結其左手的巨型剪鉗也猛然彈向一時停頓下來的〈黑雨〉……。
*
「『嚮導計畫.前』……已進入第二階段。」
看著放棄先前持續閃躲的動作,突然轉變成直接正面槓上〈黑雨〉的〈飛鳶〉,雅莉眼鏡下的雙眼微微瞇起。
「遙夜的『嚮導計畫』,妳似乎並沒告知我詳細……?」
「總體而言,這份計畫……就只是那M傾向嚴重的混蛋男人因貪心想一次達成多項目標所訂下的,『嚮導計畫.前』的關鍵步驟,就是從力量與意志上,徹底擊倒勞拉.博德維希……。」
雅莉說到這裡,注意到底下戰鬥局勢陡然劇變的飛雪,同時眉頭微微一蹙。
「……所以現在這種硬槓的戰況,就是妳所提的『嚮導計畫.前』的第二階段?」
三無少女的言下之意,大概指的就是下頭啟動了「裂空霸」之後的〈飛鳶〉與〈黑雨〉正面硬碰硬的戰況吧?
「啊,畢竟他擬定的『嚮導計畫.前』……就是以擊敗勞拉為目的,而且是以讓對方感受到戰力差的絕對優勢下擊倒,所以……此時他才會耗費大量的力氣去鋪陳接下來的執行步調。」
「不只這樣,對吧……?」
說著,飛雪的目光掃向底下從追擊轉為防禦的黑色IS。
常人看下去,也只是先前打遊擊的〈飛鳶〉一反常態地,轉主動迎戰先前看似持續猛攻的〈黑雨〉這樣的變化。
但是在熟知黑色IS擁有的那種束縛能力的知情者來看,兩機這種正面交鋒卻「激烈不已」的戰況,反而令人更感到不可思議。
而飛雪……同樣注意到了那個疑點。
「……AIC的束縛能力似乎失效了?」
注意到三無少女的眼中閃過的疑慮,夾著眼鏡的棕髮少女沉吟著開口解釋。
「……不,到了現階段為止,勞拉的AIC還不算完全地『失效』呢。」
轉頭迎上飛雪略帶驚訝的表情,雅莉接著說:「所謂的『裂空霸』……是以操作者的意念為媒介,針對IS本體周圍的空間本身進行壓縮作用的能力。
一般來說是直接以操作者的意念延伸去壓縮外空間,以形成攻防一體型的不可視戰術裝甲。但是……藉著感應壓縮空間的壓力變化方向,操作者也能在接觸AIC的瞬間,從抓住壓縮動能的停止的落點上,察覺到敵方AIC的運作方向。」
喘了口氣,雅莉隨後說明:「從這點來看……一旦遙夜使用『裂空霸』就能感應到勞拉的AIC網的位置,但除此之外『裂空霸』的空間壓縮能力還能作用於……。」
「……干擾?」
想到了AIC與裂空霸兩種能力可說是相同的形成基點後,飛雪恍然大悟地回答。
「沒錯,『裂空霸』不只能藉感受不可視裝甲上的壓力變化,去反向偵測不可視的AIC之網。同時,由於這兩種能力的形成都要經過空間的緣故……。」
───在遙夜的意念延伸範圍內,「裂空霸」甚至能以破壞空間結構的方式,去直接干擾勞拉的AIC形成!
*
將左手「斷頭台」當槌猛然一擊轟在勞拉的腹部後,遙夜直接一個後空翻朝後方3公尺的範圍外落下。
身在半空中的他,同時用平淡的語氣吐出言語:「以攻防兼具的性能來說,AIC的確是非常強大的能力,但是……卻絕對稱不上是強勢的力量。」
看著落地的遙夜說到這裡後,〈飛鳶〉真的無視自己的AIC再次正面衝過來,讓這時才肯定了自己的一張王牌完全失效的勞拉,不禁又是一陣莫名地戰慄。
在高速移動的同時,被「裂空霸」的空間壓裝甲覆蓋全身的遙夜,其若無其事語氣的聲音,卻清楚地從核心網路的通訊中傳入了勞拉的耳中。
「畢竟再怎麼說,經由操作者的意念去形成AIC,也是要通過『正常的空間』才能生效對吧?」
───那直接將週遭足以形成AIC的有效範圍空間,全部進行壓縮破壞空間結構,讓AIC無法發動就好了!
「……就算如你所說的,無法用AIC束縛住你的動作,但依舊能擋下你的攻擊!」
從言語交錯的片刻,也讓勞拉察覺到對方進行「空間壓縮」的能力,與自己的AIC一樣是以空間作為媒介。那麼,在對方導引能力的意念同樣能被AIC隔絕的情形下,對方並沒辦法破壞掉自己「成功發動」的AIC防禦吧!
凝聚意識將AIC在小範圍內覆蓋住〈黑雨〉的上身裝甲表面,當對方的右手的巨劍「處刑者」斬落的同時,AIC的慣性停止也確實成功止住了深入裝甲的衝擊力道……。
「嗚啊!」
然而,當手中的巨劍被擋下的瞬間,〈飛鳶〉連劍也不收就直接飛起一腳左旋踢,而左腳裝甲前端如鷹爪般的銀灰色爪刃,也隨著腿擊而跟著彈出並猛然劃過了勞拉的腰部裝甲。
沒等她從衝擊中回復過來,對方又追擊似的縮腿後再次一腳蹬出,正面踢中銀髮少女的胸口並將她連同機身龐大的〈黑雨〉給一起踢飛了出去。
「妳似乎忘了我提醒過……AIC防不了全身?」
從對方這次短暫連擊中好不容易回穩的勞拉,此時傳入耳中的,卻又是對方令自己驚怒卻無從反駁的揶揄。
「可……惡!」
……為什麼?
勞拉.博德維希,出身於德國IS特殊部隊「黑兔」,在IS操作技術與戰鬥實力上,她足以稱得上是凌駕同世代其他操作者的精英,而藉著品嚐著血與汗水,一步步成為今日國家代表候補的這段歷程……也讓她對自己的這份實力感到足以目空一切的自豪。
但是……現在的她,卻對自己的驕傲感到猶豫了……。
從她帶著這份驕傲與堅持,踏上了IS學園起,那個男人……就持續擋在自己的面前。
無論是對於織斑教官……對於自己期許的目標。
還是在IS……在強大力量的祈求下。
自己朝向前方的視線,始終被那個男人的背影擋住了自己追求的光芒。
即使自己憤怒、亦或是憎恨……卻仍無法改變這此時令自己無法接受的現狀。
───連廢物也不如,沒用的雜碎!
對方一口就否定了自己的「強大」,但是……即使自己不承認,對方卻依舊用行動證明了……他遠強過自己的絕對武力。
或許正如那個男人所說……。
此時的自己,在他的眼中……。
是純粹的「弱者」……。
───轟!
「嗚……!」
明明用AIC擋住了攻擊,明明在AIC的作用下是感受不到所謂的衝擊,但為什麼……當架住對方攻擊的瞬間,彷彿吞沒自己的沉重壓力卻怎樣都無法甩掉?
這種壓力,不是實際從外在感受到的……而是……
內心的壓力……?
一時之間,勞拉甚至產生了不遠處的藍黑色機影,其輪廓正逐漸在的在自己的視網膜上放大的錯覺,雖然用「越界之瞳」掃過後又恢復了正常,但是,目前的大腦所感受到的一連串異常刺激,也讓她終於屈膝在「無法欺騙自己」的殘酷真實之下……。
勞拉.博德維希,已對眼前的敵人產生了在壓力之上更深的……恐懼。
陣陣慌亂的思緒衝擊著勞拉的內心,此時銀髮少女,竟然回想起了……可說是作為自己仇視那男人的契機的那天晚上……。
───她只是單純的追尋著織斑千冬的背影與足跡,而我則是……為了超越。
隱藏在暗處聽到這句話的她,在驚怒之餘,更是感到了一陣……自己努力的一切被直接否定的恐懼。
───或許我跟勞拉也只是同性相斥吧?
別開玩笑!我跟你這種傢伙……怎麼可能一樣!
───弱小的雜碎。
為什麼,你這傢伙憑什麼否定我!
───這是最後一次了,好好記住妳作為『施暴者』的這一刻所感受到的愉悅吧!
別開玩笑了!!
「就只有你!就只有你這個傢伙!我絕對不想輸給你!!」
彷彿完全豁出去一般,當遙夜再度衝上來的同時,失去理智的勞拉也狀似放棄了AIC防禦,直接揮起連接右手的電漿長刀架住了對方右手斬落的巨劍。
「……大話要有足以匹配的實力。」
說著,〈飛鳶〉竟在攻擊被擋下的這刻順勢變形,轉變成戰鬥機「鷹揚模式」後的藍黑色IS雙腳推進器猛然噴發,直接正面撞上了來不及反應的〈黑雨〉。
藍黑色戰鬥機所帶來的劇烈衝擊,將黑色重型IS給直接推倒在地,而沒等勞拉從地上爬起來,她竟發現……不在自己的控制下,〈黑雨〉竟離開了地面!
「什麼?」
回過神後勞拉驚覺,從撞擊後回過身的對方……竟然用雙腳下的銀色「鳥爪」,直接抓住〈黑雨〉的機身後迅速升空!
「可惡!你這傢伙!放我下來!」
慌亂地看著視線中迅速遠離的地面,銀髮少女試著凝聚意識使用AIC,卻仍舊被〈飛鳶〉使用「裂空霸」產生的空間壓縮防禦給影響,而無法將AIC作用在對方的機體上。
「想下去是吧?那就去吧!」
即使兩機身在空氣稀薄的高空,核心網路的通訊中,依然傳來遙夜他清晰卻又無情的聲音。
帶著〈黑雨〉爬升到超過了500米以上的高空後,〈飛鳶〉接著掉轉方向,朝著視線中已極度縮小的競技場破空直落!
隨著兩架IS操作者眼中的地表越來越近,急速墜落的〈飛鳶〉隨即在離地10米的空中,將腳爪下的〈黑雨〉給直接投放出去!
在場內觀戰的諸多驚訝視線的注目下,宛如轟炸機「投彈」似的,轟隆一聲,以黑色IS所形成的大型砲彈,沉重地直擊在競技場中央。
從天而落的黑色砲彈,替周圍的無數人帶來了五感衝擊性的強烈震盪,而這劇烈的撞擊力道,也讓競技場的地表泛起宛如磨菇形狀的大量塵埃飄盪……令人觸目驚心的視覺效果。
而這次聲勢浩大的攻擊,不只震懾了場外所有觀戰者,甚至連競技場內另一處交戰的白色與橘紅色IS,也因為突然從訊息視窗中談出的衝擊情報,而一時停下了彼此的交鋒。
「那是……?」
「還真是聲勢浩大的場面啊?遙夜。」
從震撼的場景中回過神後,兩架IS的操作者再次面向自己的對手。
「……看來我的加快腳步了,接招吧!迪諾亞同學!」
「那就盡量試試吧,織斑同學!」
言盡於此,兩機戰鬥再開……。
另一邊,從空中將〈黑雨〉給當成磨菇彈頭往下亂扔,讓地表的空氣污染檢測嚴重超標的〈飛鳶〉,轉變回人型並解除了「裂空霸」起動的狀態,隨即神色自在的降落地面。
利用自機遠超過常規IS效能的高精度感應器,即使眼前瀰漫著沙塵,依然不影響遙夜他感知到被自己「拋棄」的黑色重型IS還能活動的事實。
「……有AIC這樣的烏龜殼,這點小小的衝擊還死不了對吧?」
轟!
回答遙夜諷刺的,是猛然破穿沙塵而出的加農砲彈頭。然而,藍黑色IS似乎不費多大力氣就微微側身閃過。
「……不承認,我絕對不承認你……羽黑……遙夜!」
沙塵緩緩散去,顯露出了站在被砸出來的微型坑洞中的〈黑雨〉機影。
這架黑色IS歷經剛才的劇烈衝擊,儘管靠著AIC防禦住了大部分的撞擊力道,但其渾身上下的裝甲細部都產生了明顯的裂傷與撞擦痕跡,而其主人───嬌小的銀髮少女勞拉,即使眼中仍燃著不屈,也同樣無法掩飾住表現於操作者肉體上的疲憊。
但是,從其朝向〈飛鳶〉前一秒所在的位置開火後還緩緩冒出熱煙的加農砲管來看,這似乎是它的主人正昭示著───她還有戰鬥的能力!
「……固執到了這種的地步,還真令我佩服。」
「那還用說嗎!除非打倒你這傢伙!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倒下的!」
少年語氣冷淡的評論,似乎再次激起了銀髮少女從開戰以來,即使有所恐懼與不安,卻持續支持著自己站起來的動機。
───打倒他!打倒眼前這個男人!無論要付出多少代價!
突然,當她再次回想起這份可稱得上是衝動的意念後,腦中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像是輕聲耳語一樣的詭異刺激。
然而,沒等勞拉深究起來,對面的發言,卻又將她的注意力給轉向對方。
「……我給妳一點時間恢復,這段時間,正好讓我問些無趣的問題。」
看著勞拉驚愕中帶著懷疑的目光,遙夜接著用淡淡的口吻問說:「……妳憎惡我,只是基於同性相斥的這點我能夠接受,但是……仇視一夏的舉動在我看來卻只是毫無道理的遷怒,要跟我說說……妳認為合理的理由嗎?」
「……胡說!就因那個弱小的男人無能,才導致教官她無法取得世界大賽二連勝,玷污了教官名譽的他,跟你這傢伙一樣,我是不會饒過他的!」
「……要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學生,去反抗七八個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計畫的綁架行動,妳是真的腦袋與常識脫節,還是天真到認為那蠢貨因為是千冬的弟弟,就該有主角模板加持是不是?」
「你……!」
即使聽不太懂對方形容的意思,但是勞拉還是對方的嘲諷態度了解到,自己正被狠狠鄙視。
「……這種小問題,換做我怎麼可能會發生,連逃也逃不掉……這純粹是證明那傢伙太過軟弱而已!」
出身軍旅的勞拉,可說是從小就在一連串的軍事訓練中成長,對她來說,織斑一夏他受制於「敵人」的偷襲,反而拖累了千冬前進的事,就像在戰鬥中扯自己後腿的隊友一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的吧?
沒錯,以銀髮少女她極度自我的觀念來看……。
而對於勞拉強辯似的反駁,遙夜像是壓抑著怒氣似的反笑道:「別說是妳,從綁架者手中逃脫這種小事我也能做得到!」
說著,遙夜語氣一冷回問:「但是……能做到你或我這種程度的,世界上有多少人?」
「……啊?」
看著勞拉在不滿的表情下閃現的疑惑,遙夜接著問說:「我換個說法好了……。」
───妳……殺過人了嗎?
「……!」
雖說從小身在以兵器的身分培養的軍營,但是對勞拉而言,最大的軟肋的確是……。
……她並沒有歷經過生與死之間的交纏,同樣的,即使雙手佈滿了長期持槍與刀的厚繭,但是……她並未染血。
想到這裡,勞拉猛然回想起自己當時偷聽的訊息……
───眼前這傢伙可是6歲時,就在槍砲無眼的地獄生存了啊!
「……。」
……的確如他所說的,自己會發自內心去厭惡他,或許是感覺到了……那份與自己相似……甚至過而不及的經歷與過往吧?憎惡的原因,即使自己不承認……或許只不過是……。
……比自己還沉痛的這份經歷,讓那個男人剝奪了……自己在教官眼中,該有的那份關懷而已吧!
想到這裡,對面冷淡的言語再次傳入了銀髮少女的耳中:「……或許妳自認為經歷過所謂的『地獄』,就有資格輕視那些……生在和平世界的居民們,但是……。」
───想要用妳那傲慢的道理說服我,就試著面對看看痛苦凌駕在我之上的「地獄」吧!雜碎!
我……傲慢?經歷過地獄的我,對那些生在和平中,卻把IS當玩具的俗人而言……我是傲慢的?
但是……他又為什麼這樣說我?就憑那歷經過比我更深層的地獄嗎?但是……那傢伙,似乎確實有立場能說這種話。
短暫的恍神,甚至讓呈現在勞拉眼中的對手身姿,緩緩轉變成了女孩的內心隱約針對「恐懼」這個詞彙所擬造出來……宛如兇獸,宛如惡魔,宛如真正存在「地獄」之中的黑暗生物一樣……。
不,帶來「恐懼」的,不是……不是那個男人的本體,而是……如他所言,他所背負的那層……難以言喻,卻又似吸盡一切光芒的「黑暗」!
背負著「黑暗」,或該說……與那份「黑暗」化為一體的他,切身地給少女帶來了恐懼,臣服,甚至……讓人感到一絲憧憬的「雄偉」。
「可惡!」
咬著牙,藉著再次燃起的憤怒,勞拉強行甩開試圖吞噬自己的「黑暗」,然而,即使心中仍充滿試圖否定對方的意識,但是,此時對方言談中的立場,卻牢牢佔據了自己長久以來所建立的「信念」的根基,這股百感交集的衝突思緒,竟讓勞拉在思索對遙夜的看法問題中沉默了。
不久,像是釐清了什麼,銀髮少女再次將自己夾帶怒火的異色雙瞳指向了遙夜。
「……即使如此!」
───令織斑教官的「最強」之名蒙羞的你以及織斑一夏,我說什麼都不能原諒!
「……還在說這種話?追根究底……妳以為妳是誰啊?不過是千冬經手過的某個學生之一,就自以為能代表千冬的意志了嗎?」
「你這傢伙……!」
再次被對方用言語否定讓勞拉再度吼叫出聲,然而,對於銀髮少女的偏執言論,少年則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
「……原本我還不想做那麼絕的呢。」遙夜低聲自語著,隨後重新用挑釁的語氣開口:「妳……說我和一夏,令千冬的榮譽蒙羞了對吧?」
「那還用說?織斑一夏讓教官失去了蟬聯冠軍的榮耀,而你這傢伙……則是讓她棄刀……讓她的『最強』之名蒙上了污點!」
然而,對於勞拉衝口而出的指責,遙夜卻突然像是轉移話題似的提問說:「……第二次世界IS的冠軍屬於哪國的IS選手?」
「這跟你這傢伙所問的有何……!?」
沒等勞拉疑惑的回嗆,一股訊息卻突然衝入她的腦海中。
第二次的世界冠軍,不就是……?
像是注意到銀髮少女留意到了那個關鍵,遙夜冷笑著續道:「……第二次IS世競『MONDO GROSSO』的決戰,因織斑千冬的缺席,最終獲得冠軍的國家代表是……。」
遙夜的言語,和勞拉的思緒,同時浮出了那個國家的名字。
───德意志。
「說到這裡,就算是妳這個目中無人的雜碎,也該想到了些什麼……在妳先入無主的固執下一直被忽略的某種『可能性』……對吧?」
似乎想到了……或著終於留意到了自己長久以來在國家的培育及洗腦下所忽視的疑點,勞拉雙眼失去了先前凝聚的戰意,只是征征地自語著說:「……怎麼……可能。」
「……還真是愚不可及,那我就老實告訴妳吧!」
遙夜說著表情也帶上了一絲殘酷的笑容。
───針對第二次世界IS大賽冠軍戰時,日本代表織斑千冬的親兄弟,織斑一夏遭到綁架的事件。在這事後已被多方情報單位收集的證據,交叉比對給指出來,該事件中的嫌疑犯們,全是和妳的「上級們」……有直接或間接利益關係的雇傭兵!
「結果呢?作主設計這齣自導自演的戲碼,讓千冬被迫放棄IS冠軍資格的混蛋們,事後,竟還假惺惺地提說在搜救一夏的行動上有出力,反向千冬提出教導國家IS操作者的要求,如此厚顏無恥的作法……可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說到這裡,被覆面裝甲掩蓋臉孔的遙夜,嘴角的笑容竟讓人感到一絲神經繃緊的猙獰感。
注意到了銀髮少女陰晴不定的神色下所隱藏的震驚,遙夜追擊似的冷笑說:「也就是說,若照妳那詆毀千冬榮譽的說辭,來追根究底……。」
───那導致織斑千冬放棄了冠軍賽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身為該國重點培育的IS國家代表,也就是妳啊!勞拉.博德維希!
宛如利刃的言語直接刺入銀髮少女的混亂不已的思緒中,一瞬間讓她原本就已因怒氣、疑惑、不安等糾結的情感,更是一時間方寸大亂。
「不!我不相信!」
即使勞拉口中難以置信的吼叫著,但是,那足以令自己崩潰的想法,卻隨著對方言語的引導,侵蝕著銀髮少女的內心。
令教官蒙羞的人……真的是我?
不!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這一切……都只是那傢伙刻意編出來的吧!如此卑鄙的作法,我絕對……饒不了他!
不能輸……我決不能輸給那卑鄙的傢伙!
力量!我要力量!足以徹底否定那個傢伙的力量!
───想要力量嗎?
滿腔的恨意,瞬間沖毀了先前積累在內心的恐懼之牆,情緒激動到接近發狂的勞拉,心底深處,突然仿佛有什麼在湧動,接著從意識之中……傳來了什麼帶著誘惑的聲音。
咕嚕咕嚕,勞拉感受到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正在湧動。
───汝,想要讓自己變強嗎?想要無可匹敵的強大的力量嗎……?
然後,再次清楚地聽到了這宛如引誘自己墮落的聲音。
「……我要力量!」
這還用說?如果有力量,如果能給我否定那傢伙的力量,証明我無愧於織斑教官的力量,那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所以,力量.……無可匹敵的,獨一無二的絕對之力——給我吧!
Damage leve───D
Mind condition───uplift
Certification───clear
《valkyrie trace
system》───boot
「……終於,來了嗎?」
從某種「管道」中,注意到了勞拉的〈黑雨〉開始產生了一絲異狀,遙夜冷笑著偷偷啟動了在先前的戰鬥過程中所設置好的某項「機關」。
給我吧!
在執念的驅使下,勞拉似乎感受到一股如潮水般劇烈的激流從思緒之海中淹沒了自己,讓她一時間不禁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在期待與恐懼交錯的想法中,準備承受接之而來的劇烈變化……。
然而,此時竟又產生了預料之外的意外……。
Unclear error ───occurs
《valkyrie trace
system》───terminates
先前勞拉感受到的那股彷彿淹沒自己的猛烈流動,竟一瞬間就化為無形,接下來,一陣陣的錯誤報告閃過勞拉眼下的視訊螢幕,隨後……。
───Is this what you want?
浮現出這讓她不禁錯愕在當場的訊息。
「什……麼?」
受到這瞬間的異常變故來襲而征在原地的勞拉,突然聽到了令她原本呆愣的思緒,再起波瀾的言語。
「哼,果然是VT系統,就連妳……也被祖國當成了祭品呢!」
「VT……系統!?」
對遙夜的說詞令勞拉大吃一驚,作為國家代表後補,她當然理解到VT系統是多麼危險的東西。
「在國家代表後補的專用IS上,偷偷裝上這足以毀掉操作者意識的邪惡玩意兒,看來……妳相信的祖國,也只不過是將妳當成了炮灰看待呢?」
此時對手表露在外的,依然是一臉嘲笑的表情,但勞拉望向遙夜的目光,卻多了一絲迷茫以及不安。
從強烈祈求力量的情況下得到……卻又在一瞬間失去了這強大卻可能毀滅自己的力量。同時,在這瞬間勞拉也確認到了遙夜先前所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
以現實來論,努力變強的自己,竟真的被祖國當成了可拋棄的工具來看待。這讓勞拉從原本的激動中,反而陷入了一陣無所適從的茫然。
「……你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我?我不過早早地……。」
───就在妳的系統裡面丟了一些……針對系統作用的病毒而已啊?
「什麼時候!?」
「……一開始朝暴衝過來的妳發射的子母飛彈中,早已夾雜著只要中彈一發,就足以讓我直接從自機隔空介入〈黑雨〉系統的後門病毒。」
遙夜冷笑著接著說:「而先前我用輕裝閃躲,可不是閑著要戲弄妳,而是不間斷的即時進行〈黑雨〉系統的侵入工作啊。」
「……!」
「喔呀?可別懷疑我所說的喔?IS程式編寫也是我的能力之一,在戰場上活用自己擅長的技術生存下去,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看著從追求力量的歧途上被狠狠打擊而一臉迷惘的勞拉,遙夜冷笑著接著說:「除了武力之外,妳所看不起的技術……也是『力量』的體現喔?既然依妳先前的說詞,擁有力量的人,才能證明自己代表著正確的話,那麼……。」
───就由我來粉碎掉……妳自傲的力量!
「……宣布,封鎖〈黑雨〉的主武器系統。」
以遙夜的言語為啟動信號,先前在系統侵入〈黑雨〉系統時所留下的木馬程序,同時開始運作。
一聽到對方的發言,讓勞拉連忙試著去凝聚AIC,卻發現如對方所言……自己隸屬主武器系統管制下的AIC,已隨著遙夜的宣告而突然無法使用了。
連AIC都不能用的話,那同為主武器系統管理下的「80口徑大型磁軌加農」大概也廢了吧!
「可惡!」
即使心中已經有毫無作用的預感,但是又驚又怒的勞拉仍將〈黑雨〉的六條有線導刃全部朝遙夜射了出去。
然而,就如同她所預想的……
「封鎖〈黑雨〉的副武器系統。」
〈黑雨〉的六條有線導刃的攻勢,也隨著遙夜的發言,直接於〈飛鳶〉前方的2公尺的半空中停頓,接著落下地面化為粒子消散。
此時,失去了包含雙手電漿刀在內的全部攻擊武裝的勞拉,不禁呆愣在原地而無所適從。
到了這個地步,她反而明白到了……若是眼前這個男人,同樣失去了所有的武器,他也不會像此時的自己那樣猶豫吧?
───即使不願意承認,但那傢伙……卻是以IS徒手就成功擊退教官啊!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贏不了眼前這個男人了嗎?
「……我追求強大的堅持。」
───竟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的……鬧劇嗎?
看著愣在原地的勞拉,讓遙夜的嘴角莫名地微微向上揚。
───「嚮導計畫.前」第三階段,開始。
*
「『嚮導計畫.前』的第三階段……開始了。」
看著場上似乎失去戰鬥意志的黑色IS,雅莉不禁苦笑。
「……落實遙夜他『惡人』之名,同時接續計畫後半的關鍵,就是這一步了……。」
苦澀的訴說完後,雅莉突然發覺……身旁的飛雪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起碼還有我們理解,不是嗎?」
「……也對。」
───我們只要盡己所能給他支持就夠了……。
*
「……現在,還不是妳休息的時候哪,勞拉.博德維希。」
遙夜不帶感情的聲音,讓心灰意懶的勞拉,一臉茫然的再次將視線轉向他。
「……為了妳所追求強大力量的路上,妳這女人可是毫不留情地踐踏了不計其數的無辜人,雖說為了自己所追求的信念這可以理解,但是……對那些因妳的信念而受傷的人們,可曾抱持過一絲歉意與惋惜……亦或是遭受懲罰的覺悟嗎?現在……。」
說到這裡,遙夜的腦海中似乎冒出了某位金髮女孩的身影,而他也只是冷笑了一聲,語帶惡意的宣判:「……該是妳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至此,遙夜從戰鬥開始就不斷壓抑力量與氣勢,似乎完全解除了封印。在這股毀滅性的氣勢下首當期衝的勞拉,竟額頭冒汗後退了一步。
「……好好見識吧!」
……這就是妳所追求的,遠超越VT系統所賦予虛偽力量之上的絕對武力!
───萬象連結.啟動。
「呃……!」
隨著啟動的指令,勞拉似乎注意到了對面的少年嘴角似乎閃過一陣痛苦的抽蓄,接著……
───先前在「裂空霸」啟動時會泛起青光的機體紋路,此時,竟閃爍著宛如血色般的深紅之光!
在著這閃爍中帶暗芒的血紅色光芒中,原本名為〈飛鳶〉的IS產生了顯著的型態變化。
除了如「裂空霸」啟動時一樣的雙翼擴張變化外,〈飛鳶〉後方的懸浮攻盾也平貼裝上了遙夜背部。接著,攻盾前半分離變形,與遙夜的頭部覆面裝甲,產生了組合,此時就像操作者原本的人面……藉著懸浮攻盾的組裝轉變成了……猛禽之首!
隨著鷹首的雙眼位置閃現兩道綠芒,似乎也代表著〈飛鳶〉的型態變化,至此告一段落。
此時從〈飛鳶〉的正面看過去,就像是……鷹首人身的鷹頭翼人 !
對於此奇異而衝擊性的形態變換,不僅IS學園師生在內的全場觀眾紛紛驚呼出聲,而那些收集〈飛鳶〉情報的各國人員,更是直接炸開了鍋。一時之間,從IS學園通向各國軍方的情報熱線紛紛爆滿,而好不容易接通知後,情報人員所傳的第一件事不外乎都是……
───出.現.了!
*
「……這次全球直播的『表演秀』就是小弟的計畫核心了吧?」
看著自己也只在情報中得知,尚未親自見識過的〈飛鳶〉型態,法爾娜淡淡的說。
「……織斑老師?這……究竟是?」
沒有回答滿臉驚訝的真耶,千冬只是用擔憂的目光看著螢幕中散發紅光的鷹頭翼人。
───你真的有……與世界為敵的覺悟了嗎?
想到這裡,千冬忍不住低聲嘆息。
*
……怪,怪物!
面對毫不掩飾針對自己敵意的鷹頭翼人,銀髮少女的心中,終於無法控制地冒出了這個對未知事物表示恐懼的象徵性詞彙。
此時,勞拉剎那間回想起來,這週曾從本國的情報部收到的一份機密度達最高S級的情報視訊
───渾身泛著紅光的鷹頭翼人,隨著它自在的隨手甩動,與之為敵的翼人們,竟彷彿被看不見的巨掌給攫注似的,毫無招架之力就被直接輾碎外裝,接著紛紛墜入了大海之中。
當時,看到視訊中那架泛紅的奇形IS的當下,勞拉也曾經自己評析過兩者之間的戰力差,結果很令她懊惱的是……那兩者是完全不能比的絕望等級。
短短5分內的視訊所帶來的那份衝擊,可說是印象強烈到足以和織斑千冬過去教導勞拉的那段時光的記憶相比擬。
然而……若織斑千冬給她帶來的是希望與光明……那這架泛紅的鷹頭翼人所象徵的,就是遙不可及的暗自憧憬,以及……完全無法匹敵的武力差距。
回想起來這份情報後,在先前的戰鬥中不時被勞拉強壓下去的「恐懼」,這瞬間……。
……終於如同水壩潰堤一般,徹底掩沒了少女的理智。
然而,即使內心已驚恐到近乎發狂,但是勞拉卻在這瞬間對眼前的「他」帶來的真實感到無比刻骨……。
……那個「東西」的威脅,遠遠甩開僅靠怒氣或毅力能超越的「層次」!
從眼前的衝擊中所感受到近乎絕望的「強大」的實力差距,剎那間過去一直武裝著少女的那份「逞強」,產生了難以修補的裂痕。
思緒的混亂中強行恢復一絲清明的銀髮少女,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眼前那讓自己無法克制感到恐懼的「東西」,下意識的唸出……在該次衝擊中滯留在短期記憶中的那個名字。
───兇……鳥。
此時,鷹頭翼人對準〈黑雨〉平舉它的右手,勞拉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竟被「束縛」住了!
「什麼?」
這是什麼?這種近似於AIC的束縛能力是……?
沒等銀髮少女理解現狀,隨著鷹頭翼人的右掌手猛然甩動,整架〈黑雨〉,竟然直接順著對方甩動手掌的方向被凌空甩了出去!
「嗚啊!」
勞拉從原地被擊飛上了空中,但是沒等她落地,對面的鷹頭翼人凌空右掌一捏,結果〈黑雨〉竟又被憑空束縛在半空中。
「這種能力……難道?」
回想起〈飛鳶〉在這次戰鬥展現出的第三世代武裝能力,勞拉心中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然一顫。
隨著鷹頭翼人的手掌緩緩捏緊,勞拉也察覺到了自機就像是受到外力輾壓似的,護盾能源也開始往下直落!然而,即使知道,目前失去了所有對抗能力的她,卻無法對此時的攻勢作出任何有效的反擊。
鷹頭翼人右手緩緩抬起,被束縛的〈黑雨〉也跟著緩緩上升。當〈飛鳶〉的右手抬到最高點時,它猛然揮落了自己的右手!
───轟!
「嗚啊啊!!!」
不亞於先前被對方當隕石拋落的劇烈衝擊,直接作用於黑色重型IS的機身上。
由於失去了AIC,此時的勞拉是直接靠〈黑雨〉原有的固有裝甲防禦、能量護盾、以及絕對防護的能量層去硬抗衝擊,而對方這次以不明技術所形成的「未知攻擊」,竟讓勞拉的〈黑雨〉渾身以冒出了解除IS著裝徵兆的絲絲電光。
注視著競技場中央的慘劇,周圍的觀眾都沉默了,就連非戰鬥專家的他們,都從這次攻擊下理解到了……。
───這已不是戰鬥,而是一面倒的凌虐!
然而,即使場內的同情氣氛,已逐漸偏向倒地的黑色IS,原本的藍黑色IS……現在那散發紅色光芒的鷹頭翼人,卻仍沒有停下攻擊的打算!
隨著它的右腳爪往地板猛力一踏,不遠處的〈黑雨〉就像是受到了劇烈壓制似的一抖。
「嗚……。」
勞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痛苦的模樣,透過場內的播送,也在大螢幕上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救救我……教官。
此時失去了堅強的面具裝飾的銀髮少女,竟忍不住……向自己憧憬的英雄在心中呼救著。
情勢至此……正注視眼前場景的人,無論身在何處,都一致地普遍認為,此刻〈飛鳶〉……或該說那個「魔物」的作為,實在太過殘忍!
而它的作為,同樣……讓場內另一位IS操作者無法再忍受了!
───給我住手!!
銀髮少女的呼救,並沒有傳入她所尊敬的英雄耳中,相反地,卻被英雄的兄弟給接收到了!
「……正主來了嗎?」
鷹首下傳出遙夜淡淡自語聲,他回手用「處刑者」輕鬆地擋下了從遠處奔襲至此的織斑一夏所操作的〈白式〉含怒而出的猛烈斬擊!
遙夜略過〈白式〉向遠處看過去,不知何時已經解除IS著裝的金髮少女,正向自己苦笑著點點頭。
「……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嗎?」
對於遙夜的問題,一夏帶著怒氣反笑著回答對方,接著雙手猛烈施力斬落。
「很好……!」
既然已確實站在對立的立場,那麼……。
「試著作為『英雄』來阻止我的暴行吧!織.斑.一.夏!!」
聲音中隱約帶上瘋狂的遙夜,向後一躍躲過了這次攻擊,同時,在紅化的〈飛鳶〉其鷹首面甲之下,嘴角微微地向上一揚。
───「嚮導計畫.後」,始動。
*
「喔呀?還想說為何吃力不討好的搞到這種狼狽的地步,原來如此……好一個『勇者對魔王』的劇碼,小弟……有你的。」
法爾娜說著,目光往千冬有些呆愣的表情上瞄了一眼。
「這就是……你的計畫嗎?遙夜……。」
回答千冬口中疑問的,只有競技場中央白色與紅色的IS……彼此正面交鋒的劍戟之聲。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