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是不错。”汉特看着天边闪烁的启明星,悠闲地拖着不合身材的睡衣在房间来回走动,想想也没事做,干脆就休息算了。
远在渡鸦的他此刻没有感受到大事不妙的气氛,因为巴纳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留守的汉特虽然不怕黑,但总觉得有贼人盯着这艘船。不过他自己仔细一想,船上除了一口锅和若干果蔬好像也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于是放下心来。
连厕所都没有一间的海贼船怎么会有人来抢呢?汉特敲着脸盆准备洗把脸窝上床,继续研读航海日记。巴纳写的日记虽然粗糙,也有他的独到之处。因为巴纳是个无可救药的泳装爱好者,他的航程只会挑着夏岛走,所以对夏岛的了解还是挺多的。
虽然在日志的最后总是会懊恼地添上‘啊啊今天也没有看到啊’这样展示大人肮脏欲望的语句就是了。
“夏岛~”汉特一边拧毛巾一边哼着从巴纳那里学来的古怪调子,“.......巴纳说的几分钟回来果然是假的啊,还好没信。”
所谓的大人,就是总会莫名迷失在欲望的海洋里,又偏偏喜欢对其他人狡辩的家伙。汉特点点头,觉得自己勘破了成人世界的真谛。这毫无疑问只是他的胡思乱想,因为他现在有些无聊和不安。
但即使胡思乱想也不能减少一个人呆着时的无聊和不安,他总觉得圆窗外面会出现一双眼睛或者是嘴巴裂得很大的笑脸,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巴纳离开让他不适应的缘故,从晚上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持续着。但他每次看向圆窗都只能看到远处的灯光,没有他想象中的黑影人。
游船旁边和渡鸦一样停泊的有很多船只,每一艘看起来都比渡鸦好很多,是个正常的贼人都会选择放弃搜刮这艘船,所以汉特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扒着圆窗看对面灯火通明的游船,萤火虫一样圆而亮的光源斑斑落在他的眼中。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连做梦都不可能梦到有一天能见识到这样的画面。
“真的很好看。”这么说着,橘黄色的灯光慢慢填满了跳动的心脏,汉特面部的肌肉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脸,于是摆着一副难看的、不知能不能算是笑容的表情。
“这不是能露出很棒的表情了吗?”矮矮的男孩开心地挠了挠头,收拾了脸盆和毛巾往回走。虽然背后凉嗖嗖的,汉特想大概是走夜路的心态——走夜路的时候人总会觉得背后凉气逼人,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胡思乱想,加快脚步走过去就可以了。
他没有意识到人体预知危险的能力有时会出奇的灵验,如果这个时候他回过头,大概就能看到突然出现在圆窗上紧贴的、张牙大笑的脸孔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他。他也会意识到这艘船上值钱的东西并不只是物品。
汉特是不会相信有那么敏锐的危险预知的,他只是踮着脚滴溜溜从黝黑的走道飘过,随时准备立起脸盆防御未知的危险。
于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影悄悄潜入,天边的阴云渐渐把启明星的光芒遮盖。
“好像有什么声音?”耳尖的汉特听到甲板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但绝不是过度害怕导致的幻听。这个发现让他胆战心惊,这个时候在甲板上的是巴纳......这是不可能的吧,巴纳没必要这样压低脚步声,来人想必不愿意让船舱的人有所防备才这么做的。
来者不善,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怎么办?汉特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可能性,最终强盗的可能性还是压过了其他情况。那么他就很危险了,他很清楚船上没有任何一件值钱的东西,万一强盗没搜刮成功,恼羞成怒急火攻心......“我砍死你哦!”——强盗大人会这么说吧?
汉特第一时间想到躲起来,但是空荡荡的房间要怎么躲?汉特无暇归咎于巴纳把所有积蓄花在到处喝酒看女人上面,他现在需要一个防身武器。
菜刀......在厨房,这个房间只有脸盆和拖鞋,这种高手才会用的武器他使唤不动。糟糕、糟糕啊......脚步声已经渐渐接近这个唯一亮着的舱室,大概是觉得里面的人已经无路可退,脚步声慢慢变大——来人也不想躲躲藏藏了。
轻重缓急,无处不在,脚步声在汉特的恐慌中变成各种版本,无一例外踏在汉特的耳膜上,让他的心脏为之颤动。
最终不请自来的客人在门口停下脚步,缓慢推开掩着的门。汉特的心脏在这一刻简直要停止跳动,他下意识抄起脸盆准备扔出去——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反抗了。
“咦?”然而当他看清访客的面貌的时候,他的心跳终于又恢复了跳动。原来是虚惊一场......他长长地吁气,放松地坐在床上。
“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唐澈!”
“哼嗯,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稚嫩的清音从访客喉咙里发出,她的身姿也在灯光映照下看的清楚了。
可爱的包子头,合身的旗袍,小小的身子能看出将会出落成美人的征兆,尤为特别的是右半边脸颊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蝴蝶刺青,完美破坏了一个可爱女孩的形象。这位是在到达花蝶之前的之前,也就是汉特收到传单的......之前,和他们有过一点孽缘的女孩子,唐澈。
“奴家只是来看看这贫乏的小木船罢了。”唐澈眨了眨眼,不留情面地嘲笑汉特,汉特一度怀疑这个外表无害的小女孩心中藏着深不见底的负面能量,光开口能就让人肝肠寸断。
“小木船真是对不住了啊高贵的大小姐!”
“什、什么嘛你这个语气!”唐澈愤愤不平地踢着门,“奴家可是好心到这艘穷酸的小船来看你的,你就不能更心怀敬意吗?”
汉特想想也对,作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小姐,能再到渡鸦上来的确是下了个了不起的决心。想想几天前遇到这家伙的时候真是灾难,迷路的大小姐打死都不肯被他们收留,浪费了一天时间才终于把她送回了自己家人身边。
离别时她的笑容还历历在目。看来经过那些事情,大小姐内心也有所转变了呢。那他的确不该用以往的眼光和态度对待她了。
“好好,心怀敬意。”汉特举手表示了解了,要是换做之前的唐澈......
“嗯,所以来舔奴家的鞋吧?”
“嗯?我没听清楚,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耳背了?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啊?汉特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耳背的话,现实也太残酷了。
“诶?奴家只说了‘来和奴家玩吧’这句话啊。”唐澈眯着眼,若无其事地编撰事实。
骗人!刚才明明说让他舔鞋的!绝不是他年少耳背吧!汉特觉得脑子又开始疼了,跟这家伙呆在一起的时间简直是煎熬。
“说起来,汉特你家好像没有养狗吧?”
“啊?我们家还没有富裕到能养狗的地步啊。”
“是吗?”唐澈笑眯眯地合上门,说:“那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抢夺的野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