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命石微创介入手术(上)
直升机的飞行高度开始缓缓下降,楚墨轩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虽然手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可由于之前大量失血,他已经感觉有些眩晕,无力感像涨了潮的海水一般从心里蔓延开来。
可是,从直升机的侧门玻璃窗向外看去,外面似乎是城市最东南角的郊区,荒芜人烟的样子让人怀疑这片地区是不是连最基本的电力建设都没有完善。
把伤患带到这种似乎根本就没有医院的荒郊野外真的没问题么?楚墨轩想到自己脱臼的两条手臂和开了花的手掌便不由地担心起来。
前方终于出现了灯光,楚墨轩确认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幻觉,因为灯光是由一幢像是办公大楼一样的建筑发出的,很难想像在这样的郊区会出现这样一座现代化的大楼。
大楼外观上的细节在夜晚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是那些一扇扇亮起的窗户让楚墨轩想起了某些需要进行晚自习来拔高一本率的高中。反正时雨高中是从来不用晚自习,一本率照样全市第一,楚墨轩是真心觉得不进行晚自习这个政策真是太明智了。
楚墨轩看得出来,直升机打算在大楼前的空旷广场上降落,可驾驶员没有像在小巷中降落那次一样平平稳稳地着陆,而是粗暴地在广场上弹跳了几下才停在平坦的广场上,起落架和地面摩擦碰撞的声音好像是工地里打桩机在奋力打桩。
“狄克。”刘语馨一把推开由于没保持住平衡而倒在她大腿上的楚墨轩,对着驾驶员冷冷地说道,“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再把驾驶当成玩,我就砍死你。”
名叫狄克的驾驶员转过头来,头盔上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包括鼻子在内的大半个脸颊,只剩下一张嘴和一个像是刀削出来的尖下巴露在外面,下巴上满是胡渣。
“亚莎大小姐,就剩这么一个降落环节了,不玩就没得玩了啊!”狄克摘下罩在头上的驾驶员头盔放在副驾驶座上,对着刘语馨摊了摊手,“你看,我一路上忍住了很多次做侧翻、后翻还有机身旋转的冲动。”
铁灰色的双瞳炯炯有神,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硬汉作派,满是胡渣的下巴……只是单纯的邋遢而已吧,楚墨轩看着狄克的脸心想。
如果不是因为双手都脱了臼,楚墨轩还真想给狄克竖个大拇指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从他能想起的记忆来看,他还是第一次把头枕在了女孩子的大腿上,虽然马上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不过一听狄克后面那番话便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开始怀疑起狄克是不是正常人,谁会拿直升机在半空中做侧翻、后翻还有机身旋转的啊?
两侧的舱门从外面被拉开,转移伤患用的担架早已在门外等候着,刘语馨抱着伊斯蒂雅从机舱内跳下,轻轻地把她放在担架四轮车上,随着医护人员快速朝大楼内跑去,似乎完全忘记了机舱内受到重创的楚墨轩,舱门外一大批穿着和普通医院不太一样的医护人员也丝毫没有想要上前抱他上担架的意思。
“没有上前搭把手的吗……”楚墨轩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勉强还可以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来。
“有有有有有……”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狄克刚把引擎熄火,拔出了钥匙,转身对楚墨轩说道。
狄克把钥匙随意地塞进自己的长裤后兜里,好像那只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行车钥匙。他从直升机前绕到楚墨轩面前,左手小心地绕过楚墨轩的腰部,右手架在膝盖关节下,一记完美的公主抱把楚墨轩从机舱里抱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担架四轮车上。
楚墨轩觉得有人抱比什么都好,都这时候了谁还管抱自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再这么折腾下去,楚墨轩估计自己还没出机舱门就要先断气了。
楚墨轩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担架四轮车就开始快速移动起来,他躺在担架上迷迷糊糊的,草草地打望了一下四周。
他发现临近的大楼一点都不高,只有6层楼高的样子,但跨度却有些惊人,大概是三幢普通办公楼连起来的跨度,整幢大楼不管哪里都没有悬挂表示企业身份的铭牌。
楚墨轩再也抵御不住洪水猛兽一般的困意,瞄了几眼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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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皮层颞叶区与边缘系统部分受损。”
“心脏主动脉瓣轻微受损。”
“肋骨胸肋关节有细微裂缝,内韧带撕裂,属于二次损伤。”
“肌肉神经刺激性损伤。”
医疗队中的各个队员把食指搭在伊斯蒂雅身上的各个部位,口中报出的一个个损伤报告一笔一划刻在刘语馨心上。
单从这些身体上的创伤她就能想像出伊斯蒂雅为了逃出最高级别监禁室和歼灭诺·威尔的部队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是,关于伊斯蒂雅到了正面世界为什么不主动联系Blaze总部,反而忍着伤痛躲躲藏藏甚至袭击了旧约的侦察小组这一点,她到现在仍是没办法想清楚。按照伊斯蒂雅的性格来看,这样容易引起势力间误会的事她是不会轻易做的。
“2号母石级生命石。”年迈的医疗队长对着对讲机说道。不一会儿,医疗室的门向两侧无声无息地滑开,一名医疗队员推着一辆封着玻璃罩的四轮医用推车走进医疗室,玻璃罩里是一块艳红如血的圆盘状石头,半透明的石质下可以看见石头中红色的光华流转不息,仿佛鲜活的血液在流动。
医疗室内另外三名一直站在一旁等候的年轻队员见到生命石推近,立即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拆去封在外层的玻璃罩。
三人把左手按在石盘上,原本平整如镜的石盘表面开始出现细如牛毛的红色丝线,紧紧缠绕住三人左手的五根手指,同时,三人把右手抬至胸前掌心向上,指尖冒出了细细的线头,和石盘上的红色丝线一模一样,15根细细的丝线越来越长,在空气中扭动飘舞着。
围绕在伊斯蒂雅周围的几位中年男子似乎是这次诊疗的责任医师,每个人负责不同的部位。他们纷纷用右手小心地捏住一根线头将红线牵引至自己跟前,左手在伊斯蒂雅的受伤部位仔细探索着,然后将线头在选定的位置上刺入伊斯蒂雅的皮肤。
几位医师都闭上了双眼,汗水从他们头发稀少脑袋上顺着鬓角流到下巴上,滴落在反射着无影灯灯光的瓷砖地板上。整个医疗室中似乎连呼吸都听不到了,医师正在把红线通过静脉血管往伊斯蒂雅受损的部位精确引导,不能有半点差错,只有这样才能将生命石中生命力注入受损部位进行组织修复。
这其中,以医疗队长圣瓦罗负责的脑部颞叶区和边缘系统的修复工作最为困难。大脑是人体中最为复杂的器官,布有极其密集的神经网络,在引导红线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到神经末梢,这对于伊斯蒂雅来说将是致死的伤害。
圣瓦罗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医疗队奶白色的制服贴在他的皮肤上透出了小麦色的肤色,光秃秃的脑袋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周围的医护人员又不敢上前为他擦汗,以免打断了治疗过程。
除了圣瓦罗之外,其他几位责任医师手中的红线都开始散发出一层深红色的光晕,生命石中的生命力正通过这根红线导入伊斯蒂雅体内受损的部位。
圣瓦罗手中的红线迟迟没有亮起,他仍在聚精会神地引导红线,毕竟脑内损伤是人体的第一致命伤。在一旁紧张得早已不知不觉握紧双拳的刘语馨可以想像红线在圣瓦罗的精确控制下在伊斯蒂雅头颅中为了避开神经中枢而缓慢偏转和扭转的景象,这样精细的操作无疑是一项极其耗费耐心和体力的工程。
终于,圣瓦罗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在治疗过程中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屏住了呼吸。他一只手搭在伤患处,另一只手捏紧了红线防止线头在靶位上发生错位,手中的红线闪着鲜红色的光晕将生命石中汩汩涌出的生命力导入伊斯蒂雅体内。刘语馨因为紧张而有些微耸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沾满了汗水。
躺在病床上的伊斯蒂雅也在大量出汗,体内的细胞正在以一个惊人速度进行新陈代谢,汗水正是排出的废物之一。她那一头暗金色的头发早已贴在了湿润的脸蛋上,黑色的连衣裙也因为汗水的缘故贴在了皮肤上,衬托出茶碗一般精致漂亮的胸脯。此刻,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修复过程并不轻松。
“圣瓦罗队长,伊斯蒂雅她的伤势怎么样?”刘语馨走到圣瓦罗身边,尽量不打扰他进行治疗,“您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叶区和那个什么系统是什么?”
“我跟你说,这小丫头简直就是胡闹!”圣瓦罗情绪激动,很难想像他刚完成了一项精密度极高的手术,要不是刘语馨稳稳地按住了他搭在伊斯蒂雅脑袋上的一双手,指不定他就要举起双手激昂地开始进行生命安全教育了。
“这么重的伤还在外面瞎折腾,还好回来得早,这要是我孙女在外面这样瞎倒腾,我非打死她不可!”圣瓦罗不吐不快,狠狠地批了伊斯蒂雅几句。
“队长,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和我说那个什么区和系统。”刘语馨提醒道,“还有,我才不会相信您会舍得打伊芙琳。”
圣瓦罗老脸一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言语犀利的刘语馨,总部里没有谁不知道他最宠爱的就是他的孙女伊芙琳,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他只好话题一转,聊起了颞叶区和边缘系统。
“咳咳,小轻夏,你说的那个叫颞叶区和边缘系统,这两块区域都和人的记忆有关。目前来看,伊斯蒂雅长官脑部的颞叶区和边缘系统都受到轻微损伤,估计醒来之后会有部分记忆缺失,我们只能祈祷保佑她遗失的记忆都是些不重要的记忆。”圣瓦罗耸了耸肩膀表示关于记忆缺失这一块自己也无能为力,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脑部的损伤我猜测恐怕和MCA有关。”
“MCA?”刘语馨搜寻自己的记忆,她确信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英文缩写。
“诺·威尔想利用MCA从伊斯蒂雅长官口中套出革命军的驻军地,结果伊斯蒂雅长官拼死反抗MCA的药性,报出了一个假的驻军地,幻之谷。”圣瓦罗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其他几个医师已经把红色丝线从伊斯蒂雅体内抽出,在她皮肤的创口上贴上了一个创可贴,防止伤口感染。
两名医疗人员把手从石盘上抽出,石盘表面上长出的线头像是蚯蚓钻进泥土一样缩入石盘内,另外一名医疗人员的手仍摁在石盘上被红线缠绕得紧紧的。
“柏妮丝副长官按照伊斯蒂雅长官的命令在幻之谷周围的高地上埋下狙击小队和火力部队,狙击小队用引石子弹引爆幻之谷的能量风暴,重创诺·威尔部队。”圣瓦罗像是讲故事一样,把伊斯蒂雅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刘语馨终于想起她是什么时候听到MCA这个词,那是Blaze背面世界作战部第一次破解最高级别监禁室的时候从被囚禁的伊斯蒂雅口中获得的消息,这个消息由作战部转发到这里的通讯部,阿丝塔得到这个消息后打电话告诉自己的,那时候,她第一次在天台遇到了正坐在墙角悠闲自得地喝着碳酸饮料的楚墨轩。
“由于作战部对于幻之谷能量浓度的计算失误,伊斯蒂雅长官在和诺.威尔搏斗的过程中被爆发的能量风暴击中。”圣瓦罗突然停止了闲话,红线发出的鲜红色光晕消失了,他控制着伊斯蒂雅体内的红线一点一点往回缩,虽然回缩的速度比进入时的速度大大提高,可他还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当整根红线从伊斯蒂雅体内抽出时,圣瓦罗和刘语馨同时松了一口气,圣瓦罗从医疗服的口袋里随手拿出一个创可贴交给刘语馨,刘语馨心领神会,撕开包装为伊斯蒂雅的创口上贴上一个创可贴。
“辛苦了。”圣瓦罗对着在场的医疗队员和责任医师说道,又拍了拍旁边用手在石盘上引出红色丝线的三名医疗队员,对她们慈祥地一笑,像是KFC大门上高高挂着的肯德基老爷爷。
队员们腼腆地一笑,向圣瓦罗点了点头,和推车进来的两名队员一起推着车子走出了医疗室,几位医师也陆陆续续走出了医疗室。
圣瓦罗见其他人都走出了医疗室,转过身双手别在身后对着刘语馨严肃地说道:“小轻夏,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刘语馨从圣瓦罗脸上严肃的表情里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