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别呆了！”
林袅的大叫，终于将程颖从思考的旋涡中拉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程颖的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动到四周，这里应该是学校原定就餐的饭馆，大厅里面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桌子，提前摆好的各种瓜子花生散落一地，还有大瓶装的可乐咕噜咕噜的滚着，不过是百事。所有人都在向着楼梯处奔跑，大概是学校包下大厅的缘故，大部分人都是熟悉的面庞，颜杰老师正在楼梯口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叫喊着，程颖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是惊吓过度加上突然的运动，那种千米长跑后的脱力感正支配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怎么了？”
“我我我......起不来！”
用出全身的力气，程颖朝着注意过来的颜杰老师喊道。
“那我背你，林袅也来搭把手。”
颜杰挤过人群，和林袅七手八脚的将程颖背了起来，感受着老师厚实的臂膀，程颖眼泪一下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老师，这是怎么了啊。”
哽咽着。
“我也不知道，好像小说里面的灾难片，不过和灾难片不同，过会会有警察来救我们的，你可以要好好呆到那时候，到时候可别向学校告我性骚扰哦。”
颜杰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只是按照紧急遇难避险手册中所写的，集中学生寻找避难处，好在负责任的他早就摸清楚了餐馆的大概构造，在动乱开始的时候，他就招呼着学生进入餐馆的底下仓库避难，那里存着不少餐馆的零食和蔬菜，哪怕是躲上好几天也完全没问题。
下了两层楼，程颖看到了不少金属架、木箱、堆着的圆凳，已经发黄褪色的的饮品海报贴满了墙壁，揭开的一角露出背后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白墙，有种年代久远的感觉，宽阔的走道可能是几间房间并用，除了被打开的仓库铁门，程颖还看到了好几道门。
“能走吗？”
“嗯。”
颜杰小心的将程颖放下，前面几批学生有的正在激烈的讨论，有的却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可是仓库已然显得十分空旷，大致再来一倍的人数这间仓库才会显得拥挤。
“我要出去继续维护秩序了，你们在这也小心点，振作点，你可是大家信赖的学生会主席！”
拍拍程颖的肩膀，颜杰大吼两句，仓库瞬间安静了下来，点点头，才返回餐厅上层。
“学生会主席吗......”
程颖想着颜杰老师的话，不禁苦笑了起来，只有日本的高中生才会在学生会遇到这种情况还能正常运作吧，华国的高中学生会，不过是借用老师的**来帮老师做事罢了，听着好听，可是基本没有丝毫权利可言，而且自己可不想所谓的“寻常高中生”一样，遇到危机总能爆发出不属于人类的能力，无论是智力还是战斗力，程颖都不曾拥有，现在从体内涌现出的只有不断加深的恐惧。
“你看到了吗？”
林袅从货架上随手搬了个货箱，垫在屁股底下坐着，看包装好像是水果之类的东西，程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是一想起来那鲜血四溅的画面，她觉得闺蜜还是不知道更加幸福一点。
“大概是，暴乱吧。”
“你还不如说是丧尸呢，哪有暴乱从我们这种小地方发起的，又不是什么陈胜吴广。”
林袅一下就戳穿了程颖的谎言，可是看着偏过头去的少女，也没有多问。
随后又跑进来更多的人，还有不少看穿着并非学生的人，有可能是饭馆本身的工作人员或者是之前奔跑着的人群中的一位，进来之后，并没有选择和仓库里面窃窃私语的学生讨论，反倒是不约而同的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隐隐约约从其中出拿来哭声，比起只是看到了惨像的程颖，直面过哪些东西的人，心情恐怕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关门关门！赶快关门，他们要过来了。”
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人，哪怕仓库的灯光再昏暗，程颖也能从发型一眼看出那是速写李，淌满了汗珠的脸上满是焦虑，一进来就指挥着学生去关上仓库的铁门，有几个听到速写李的话的成年人，也立刻起身去帮忙。
“等下，不是还有人没进来吗？”
发问的是一个隔壁班的学生，他们的小团体确实要比其他少很多。
“别管了，再不关上，我们都会死！”
速写李的话仿佛在寂静的森林中引爆了一颗诱饵弹，满森林的鸟儿都被惊动，和自然发出的叫声不同，那是惶恐的声音，安静了不到十分钟的仓库，立刻又骚乱了起来。
“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外面到底怎么了？”
“生化危机啊，生化危机！”
速写李用大家最熟悉的作品举例，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就明白了现在的事态，但是程颖并不想夸赞速写李的聪慧，因为将未知的事物用已知的猜想暴露给毫无准备的人们，无疑是一种愚笨的选择。
速写李的话音刚落，比之前都要剧烈的讨论声充满了整个仓库，不少学生甚至不顾老师在场，掏出平时都会藏的好好的手机，开始确认消息，开始给家里人打电话，可是不论是新闻中的“急性流感病毒，请注意居家休息避免外出”还是拨号后传来的冷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无一不在传播焦虑的情绪。
还没等情绪进一步发酵，门外的走廊处传来了奇怪的叫声，说不出那是哀嚎还是怪笑，程颖听到不禁觉得背脊一阵凉意，随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门外，亮蓝色的运动连帽衫陪着脏兮兮的大垮裤，脑袋上搭配的棒球帽帽檐不翼而飞，像是在垃圾场中搜刮垃圾的野狗般的双眼透过蓬乱的头发正在四处游移，皮肤脱落，露出赤红的血肉组织，缺少鼻头的鼻子汩汩的向外流血，最为突出的是男子张的巨大的口，两遍开裂的脸部让人想起日本鬼怪中的裂口女。
“啊啊啊。”
最靠近门的速写李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四肢做出了仿佛陆地游泳般的滑稽姿态。
“关门，快！”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真正经历过地狱的人们，大喊着朝铁门冲去，而门旁的学生听到叫声，如梦初醒般的推动着铁门。
“等一下，还有人！”
程颖听出来了，那是颜杰老师的声音。
“别管他，关门，关门！”
这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来自趴倒在地的速写李。可是门外的颜杰反应更快，蹬在墙壁上借力飞起一脚，就将门前的裂口男踢飞向了走廊更深处，紧跟在颜杰身后的人们如释重负般的涌了进来，部分人身上还带着血迹，表情要比屋内的人憔悴不少。
门外再次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后，颜杰跑了进来，程颖发现他拳头上还沾血，一靠近，就能闻到铁锈味。
一进来，颜杰就扯住速写李的领子，将其拉到一边，还未等颜杰开口，速写李就以持续的好像是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没办法？我救你，叫你下来维持秩序，你就这样回报我？”
颜杰青筋直冒，举起了手，但好像又想到周围尽是自己的学生，又硬生生的把手放了下来，脸色铁青的松开速写李的领子。
速写李被解放后，像是得到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迈着生硬的步伐，走到了颜杰的另一边，找了个箱子坐着了，恶毒的小眼神却一直没有从颜杰身上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正见到了感染者之后，仓库里鸦雀无声，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程颖几乎能从人们的脸上看到这辈子能看到的除了正面之外的全部表情，被关住的铁门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哀嚎声，持续不断的萦绕在仓库每个人的耳边。
直到铁门被拍击的声音打破的沉寂。最开始还是轻微的拍击声，可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了类似撞击似的沉重闷响。
“我们要不要搬些东西挡住门啊。”
有一个男人忍不住了，站起来看向颜杰，不知不觉当中这个凶悍的老师好像已经成为了仓库幸存者的领头人。颜杰回过头，看了一眼，男人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赶紧认错似的低下了头。
“不错的建议。”
对自己的面容有自知之明的颜杰用自己目前能发出的，最缓和的声音回答道，然后起身招呼着几个男人将一个货架上的箱子全部搬空后，再将货架倒在铁们前，最后将箱子堆在上面，狭窄的走廊没法借力助跑，撞开铁门本身就十分困难，加上货架和装满水果的几十个箱子后，从里面开门都变得困难起来，更别说从外部打开。
“那么，有没有知情人。”
众人忙完后，颜杰一屁股坐在程颖附近，看着仓库里面的接近四十号人，开口问道，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了之前追逐战中的幸存者当中。
“有的。”
其中一个男人举起了手，仓库里的目光立刻集中了他的身上，大概是有些不自在，男子自我介绍一般的说。
“我叫刘毅，是不远处交通广场的一名建筑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