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死志从楼顶跳下的艾琳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她不敢去想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但她其实并不怕死,她只是怕自己死不成。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死亡反而才是一种更好的解脱。
只是有人不想让她就这么死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突然消失不见,预想中的剧痛也没有如约而至,她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有些温暖的怀抱之中。
艾琳有些困惑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被一个陌生的少年以公主抱的暧昧姿势抱在怀中。那少年留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容貌俊秀,但对于她来说却十分陌生,她敢肯定自己先前绝对没有见过他。
而两人现在也不是在什么地面上,而是在一间平房的房顶上,周围看不见半道人影。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四周却十分安静,没有任何杂音,因此艾琳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谁?”
意识到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的艾琳从那人的怀中挣脱。她后退两步,死死盯着那个陌生的银发少年,绝美的俏脸上满是警惕之意。
尽管他刚刚可是从鬼门关前救回了她的性命。
“为什么要跳楼呢?活着不好吗?”
银发少年并没有回答艾琳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救下艾琳的那位银发少年毫无疑问正是洛亚,从路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大致情况以后他决定多管闲事一次。一来是他确实看不惯艾琳那个禽兽不如的叔叔的行为,二来则是艾琳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令他有些不忍。
美少女在这方面上总是会有很大优势的。
“我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某位美少女对于洛亚的好意却丝毫不领情。她再度后退两步与洛亚保持一段她认为安全的距离,然后才开口反问道。
她同样没有回答洛亚的问题,而且她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不善。
如果她能看见刚才洛亚救下自己的那一幕一定会明白这所谓的安全距离在洛亚眼中不过是笑话罢了,可惜她看不见。父母死后她已经见过太多人性的丑陋面了,现在的她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
包括这个刚刚其实救了自己一命的银发少年。
“你觉得如果你就这么死了的话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就是让你去死的?你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吗?”
正如洛亚之前在遗迹中对白娅说的那样,他不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教人,所以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开导这位想不开要跳楼的可怜少女。
然而洛亚不曾想到的是,他的这番话却是直接将内心本就濒临崩溃的艾琳破了防。
“你懂什么?!我就是不想愧对他们的养育之恩才要跳楼的!凯尔已经把我卖给了一个贵族当妾,明天我就会被他亲自送到那个贵族的府邸里去!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艾琳一对美眸瞪的老大,怒视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银发少年。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的话,她现在绝对会冲上去给这个自作聪明救下自己的魂淡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结束自己生命的决心,谁知道半路居然跳出来这么一个家伙。这下好了,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体验过从天空中坠下的感觉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已经不敢去想象自己最终与地面接触后,那副血肉模糊的场面了。
“都怪你......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啊......让我死了多好......”
艾琳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声音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哭腔。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死的话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自己明面上虽说是以侍妾的身份嫁入那位贵族的门下,但她很清楚,父母并不是贵族,甚至连姓氏都没有的她是绝对无法在那个贵族的府邸上拥有正当地位的,大概等他玩腻了自己就会随手把自己赏赐给下人了吧?
而且那个贵族的作风她隐约也打听到了一点,残暴、好色、喜怒无常,还是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总之没有一条是优点。要不是他有一个伯爵父亲,以他平日里的作风与风评,他的男爵爵位早就该被撤掉了。让她去给这么一头肥猪当侍妾,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以后,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回到那座高楼的楼顶上去了。
在经过长达数十秒的思考以后,艾琳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她继续蹲在地上,但重新抬头看向了洛亚。
“呐,我说,要不你把我杀了吧。”身着一袭碎花白裙,美眸中还带着泪光的艾琳此刻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她开口说道,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我不想给别人当妾,我相信爸爸妈妈如果在的话也肯定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的......所以求求你,杀了我吧。”
此刻少女的美眸中浮现出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只是她眼中的希望名为死亡。
洛亚当然不会答应艾琳这个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哪怕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少女是真的想死。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给出了艾琳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不会杀你。”
他的声音并不重,甚至有点轻,但是传到艾琳耳中的时候却如同如罪犯听见主审官宣判自己的罪名一般沉重。
在听到洛亚拒绝自己以后,艾琳美眸中的希望之光顿时黯淡了下去,但洛亚紧随其后的下一句话却是令她的美眸中再度亮起希望之光,而且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但我可以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艾琳的美眸在听到洛亚这句话以后瞪的老大,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
“你能让我不用嫁给那个贵族当侍妾?”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俏脸上写满了名为不可思议的神情,美眸中也重新散发出了光彩,只是这光彩很快便再度黯淡了下去。
因为她感觉这个人在骗自己。
他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大几岁,估计都没有二十岁,他真的有能力让那个贵族改变主意吗?
而且她确信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银发少年,两人陌不相识,他帮助自己到底是图个什么?是真的想帮助自己?还是说他和其他男人一样,只是馋自己身子?
如果答案是后者的话,那他和买下自己当侍妾的那个贵族又有何异呢?
艾琳的眼神愈发黯淡了,她又开始想念爸爸和妈妈了。
只有在那个家里,她可以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因为只有他们是真正爱自己的。
但那个家已经不在了。
“如果我的回答是‘可以’,你会相信吗?”
洛亚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他知道再多的解释对面前这位少女来说都是无用功。她的内心已经被她自己用一道屏障彻底阻隔了起来,谁都无法触及。
“......你觉得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艾琳凄然一笑,笑容看起来有些凄凉与无奈。
不管洛亚有没有骗她,到底是不是馋她身子,事到如今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一回。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如果让我知道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在骗我的话,我就......我就......”
她“我就”了好久也没得出个所以来,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手中好像没有任何能威胁到对方的把柄。
“我没必要骗你,这是实话。”洛亚抬头望向天空,一旁的艾琳虽然没法看见他的眼神,但是从他脸上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大概真的没有在骗自己,“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去死而已。”
在石像中沉睡了百年以后,他发现自己有些记不起当初究竟是为何拿起剑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艾琳伸出手。他转过身,弯下腰对蹲在地上的艾琳伸出手,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对她说道。
“我叫洛亚,没有姓氏,年纪大概比你大一点。你可以叫我哥哥,不想叫也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我无所谓。”
望着对自己伸出手的洛亚,以及他脸上那前所未有的真诚,艾琳愣了一下,然后才握住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在他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这只手其实也有点温暖。
“我叫艾琳。”
她开口说道,虽然声音中少了最开始的那股戒备,但还是无法对洛亚敞开心扉。
不过洛亚也知道,仅凭三言两语就像让艾琳彻底相信自己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事实上能劝住艾琳不要自尽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他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某一处方向。
那里是帝都的正中心,也是菲尼克斯帝国皇宫的所在地,某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同样住在那里。
既然这样的话,有一处地方他要先去一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