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林安排的一名学生的带领下,维诺把自己以后活动的区域都记住了以后,便自行前往冥想楼学习冥想。
冥想是牧师以及魔师的地基。从精神力到魔力的转换以及积累,便是通过冥想来实现的,如果硬要给冥想强行下个定义的话,实际上如何描述都不准确,精神上的事,又怎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在带着一丝激动的情况下,维诺来到了新生都要面对的三扇门前。
代表着三种冥想刻印的房间就在维诺的面前,他需要做出选择,选了哪个符号的房间,从此便是哪一派的人了。
圣光、月光、星光,分别对应太阳、月亮、星星。
也许你能从许多的故事里知晓,太阳在三者之中处于最强地位。不过在维诺看来,实际上蕴含无限可能的,恰恰是远到你不知道它有多大的星星,因此他最终选择了星光。
推门走入,房门自动合上,寂静的氛围使得维诺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到。
房间里除了大片的黑暗以外,便是一个一半躯体隐没在黑暗中,另外一半身躯仅有边缘线条呈现在可视范围内的雕像。雕像面前是一本同样由灰色石头雕琢而成的书。
走上前的维诺企图看清雕像的面容,然而只能看到被兜帽罩住了上半张脸的模糊面孔,分不清是男是女。尽管没有眼睛,但是从感觉上来说,你会认为雕像的视线停留在那本什么都没有的石头书上。
已经知道如何做的维诺稍微打量了一下雕像,而后伸出右手,将之放在了石书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像是那次多里加在为他测试资质时的感觉。不同的地方在于,眉心处仿佛打开了新的视野。
放空脑子的维诺什么都没有想,这是进入冥想状态的第一步。明明什么都没有想,可新打开的视野处却逐渐浮现出一尊完全由光辉凝聚而成的神像。
此时此刻所经历的,再结合多里加老师告诉自己的,维诺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何为冥想刻印了。
要成为光明神教的牧师,每个第一次进行冥想的人,都需要被烙上特定的刻印。藉由多里加老师的话说就是:刻印的存在就像是给远出航行的人树立一座灯塔,如果在冥想的过程中没有“灯塔”作为回航的信标的话,那么冥想将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轻则反噬,带来精神上的痛苦,重则烧坏脑子,从此变成傻子。
因为思绪蓦然间的发散,凭空生出的第二视野里的那尊神像也突然消散,这使得维诺睁开了眼睛。
“失败了,”维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放空自己,不要多想。”
这其实并不容易,没有属于自己的任何念头,一点点都不行,便只是被动地接受刻印烙进脑子里。
反复尝试了四、五次,维诺都没有成功烙上刻印——那尊神秘的神像。
精神疲劳的维诺暂时停止了继续烙印,而是琢磨起了一个问题。
“怎么感觉跟洗脑一样?”他嘀咕了一声,回忆起前面的细节,有点心惊。
不能有自己的念头,毫不设防,就好像有人对着你的心脏捅刀,而你需要张开双臂迎接对方的捅入,即便给了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仍一时间难以做到。
最糟糕的是,当维诺拒绝的念头一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杂生,蔓延至整个脑海,以至于他的额头冒起了虚汗。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那没有具体面容的雕像。
“如果是需要‘灯塔’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是规定的三个神像?”维诺双手环胸,左手拇指与食指捏住了下巴,这是他形成了习惯的思考动作。
尽管这个世界影响了他的无神论观点,但是他还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神”。从所谓的冥想刻印里,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会跟你等价交换的,除了魔鬼,还有神。
维诺知道这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有一定关系,他这个局外人,与土生土长的这个世界的人,有着很大不同。处于神学环境下的人,有几个能够超然物外,不信神?
若只是需要“灯塔”的话,其实维诺心里有几个选择,比如鹰爪、蛇身、鹿角、鱼鳞的“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猴”;古神话中至高无上的道家至尊“元始天尊”。
但仔细一琢磨,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很难形成根深蒂固的印记。
“灯塔”的树立与刻印的深刻度息息相关,换而言之就是所谓“印象”。
其实圣院的学员在第一次进行冥想刻印之时,往往是在高位牧师的一对一指导下,生成属于自己的“灯塔”。而维诺如今处于一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境地,根本就没有高位牧师对他进行指导。
而多里加的层次,是可以作为维诺的冥想领航人的。只不过多里加想给维诺打下更好的基础,所以没给维诺进行第一次冥想刻印的指导。
将穆林介绍给维诺,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谁知道穆林连信都没看,就随意打发走了维诺。
一个光耀级牧师完全可以不在乎一个二级牧师的友谊,怪只怪多里加将穆林在那次宴席上说的客套话太当回事。
“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这便是当初穆林对多里加所说的话,只不过一方真的当成了一个承诺,一方过后就忘,完全不当回事。
没有高阶导师的维诺只能使用圣院的神像进行首次冥想刻印,这其实表明他的起点已然大大落后于圣院的几乎所有学生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奥多里斯·维诺还以为进入刻印室是每个新生的常态。
在圣院里,冥想楼更多的作用是给学员提供安静的冥想环境,而刻印室,其存在意义几近于无,倒不如说是反省室。
在深知自己的心理十分排斥被刻上神像烙印之后,寻思良久,维诺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闭上眼睛,将手掌放在了石雕书上。
零散的光辉再次开始凝聚,这一次,维诺没有等那具神秘的神像成型,强行灌输出了自己的念头,狠狠地扎入到光辉中去。
因为前面几次的经验,他知道这种强行介入念头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好歹也是穿过一次的人,大不了再穿一次。”有此心理建设的维诺霎时感受到了钢针般刺脑的疼痛。
“啊!”剧烈的痛苦使得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所幸室内隔音效果极佳,外面的人听不到一点关于室内的动静。
维诺的五指紧扣在石书上,指甲刮出让人磨牙的声响,脑子则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疼痛。他知道成败就在于刻印的凝聚成功与否,故而在痛苦中强忍着一切,保持念头不散,将之与光辉相融合。
他开始在脑海中迅速而又仔细地勾画着一个人的面容,勾画着他的五官,勾画着他风华正茂时的容颜。
如果有人问你,“你最熟悉的人是谁?”
你首先想起的是谁?
无需挖空心思,那个人其实近在眼前。
你最熟悉的人当然是你自己,你清楚自己的性格,你每天都会看到自己的脸,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与你时刻相伴?
你做选择时,是谁在跟你对话?难道不是你自己?
维诺要当作“灯塔”的东西,就是他自己,只不过是还没有穿越前的自己,亦是最美好年华时的自己,他对自己实在是太舍不得了。
他有着乌黑的短发,挺拔的鼻梁,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还有那异常温柔的目光。
维诺觉得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最完美的自我,而此时已经构筑成形的“人”,便是他对自我的完美定义。
“成了。”
“劳资果然是最帅的。”
相继流露出喜悦以及自恋的情绪后,五岁小孩的身躯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咚”的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石头雕成的神像与书,同时崩开一条裂痕。
无人打扰的刻印室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化为漂浮魂体的维诺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陌生的黑暗迷雾里,旁边是一个散发着些微光亮的立柱,隐隐有着人的轮廓,却没有具体的五官。
光晕照耀的方圆很小,半径连一米都没有。
举目四望,有无数闪烁的光点遍布四周,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可供参照的物体,这使得维诺分不清东西南北,没了方位的概念。
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使得维诺有所猜测,他大概在有意而又无意的意识下进入了冥想的状态。身旁唯一给予他心理安慰以及温暖的“立柱”,便是所谓的“灯塔”了。
在尝试将自己的脚迈出立柱体所散播出的光圈范围后,犹如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悄然染上了他探出的脚,一点点攀爬,企图侵蚀他没有探出的躯干部位,不过在接触到光辉时,黑色物质又好似遇上天敌般缩了回去。
维诺赶紧收回脚,内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仅是这番试探,他就想通了为何不具备“灯塔”而进行冥想的人最终会受到精神的创伤乃至死亡。
灯塔果然是身处冥想界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发现“灯塔”的光芒在逐渐减弱,光圈以微不可察地速度在一点点缩小。多里加老师曾告诉过他这种情况的处理。
冥想的过程实际是采集光点的过程,而牧师等级的晋升则取决于“灯塔”的扩大。
在充分满足了好奇心以后,维诺开始用手去捕捉遍布四周的光点,当然,务必要确保自己始终处于“灯塔”的笼罩中。
因为初次接触,维诺反而收集的津津有味,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建设类游戏,光点便是“灯塔”扩张的材料。玩起来有点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