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
她曾经被这样称呼着。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也没有人关心她的名字。
黑暗,在那片永远都游不到的大海里,这是她见过最多的颜色。
一千年,一千年。
没有办法呼吸。
也没有办法动弹。
听不见也看不见。
连自己究竟存在与否?都存疑。
血流心跳,身体发肤,一切的一切都溶解在那片汪洋之中,与黑暗合一,寂寞着孤单着,永世洪荒。
她,就那样被尸皇们像某件“物品”般保存着,看护着,利用着。
因为她过早地透露了不该被人知晓的真相。
因为她太过天真地相信着不该相信的伙伴。
因为太过幼稚,所以才轻易相信他人。
因为太过弱小,所以才必须依赖他人。
她并不怨恨着什么,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太过不可逆的天真,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直到现在,依旧是如此。
自己会在这里呆上多久?
十年,百年,不定期地她也能够重见天日,为尸皇们延年益寿。
然后重归黑暗。
她残缺的身体,被称作“魔女的罪骸”
她明明还活着,却早已被当作死物。
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因为她的能力所带来的期许,就是永远。
或许一生,千年的万年的她都会在这片大海里度过。
听起来令人绝望。
倘若要结束这令人看不见希望的人生,以她的能力,也并不是做不到。
但是尸皇们并不担心,
但是她并不打算如此,
就算再黑暗,她也永远相信着黎明,就算那是带着死亡的苍白也无所谓。
就算看不到希望望不见尽头,她也相信在自己还没到达的彼岸会回应自己的期许,无论要走多久,只要相信着就会走到尽头。
因为她太过天真。
那份不可逆的天真,所以她坚持了下来。
这份坚持,并没有白费。
因为这世上总有人想要飞翔,总有人相信着希望,想要去往云端之上的国度,在真正的蓝天下飞翔。
就算再卑微再弱小也无所谓,只是相信着希望,怀抱着那份不可逆的天真。
所以那一天,
那个伤痕累累的,生着一对小小的翼型西格蒙特的少女,真真实实出现在她的身旁。
命运的轮盘的在此刻开始转动。
云端之上,青皇宫中。
偌大的宫殿,却只剩下那狰狞的王座之上冰冷的龙骸。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无言地看着那具已然没有灵魂的骸骨,肃立。
突然,他对着看似一无所有的虚空,厉声吼道。
“模仿青的叫声与气息,还是挺像的嘛,魔女。”
“当然咯,毕竟我也和你们的魂魄融合过数次嘛。”黑暗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向着老者办了个鬼脸。“本以为能瞒得住你们至少三天呢,没想到果然还是你最聪明啊,玄。”
“看到白方才张开了幻境,我就知道不对了,你想跑吗,魔女?这可不像你啊。”
“并不是跑哦,而是命运的安排。”
“罢了,不与你多费口舌。我只想问你,你的残骸依旧在我们手中,你又想要掀起什么风浪?”老者皱眉,抬起手向青皇的颅骨前一指,只听得嘎吱嘎吱的骨裂声,一颗直径约一米的黑球竟是从中悬浮着飘了出来。
看着那悬浮着的黑球,魔女的神情微微有些变色,然而,也只有刹那,便恢复如初。
黑色的球中满溢着黑色的流质,
黑色的流质中保存着洁白的胴体,
像是子宫中蜷缩的婴儿,那具胴体就那样浸没在那浓郁的黑水之中,寂静着沉默着,
令人绝望。
那具身体没有左臂也没有左腿,像是被居中撕成两半,只剩下残若游丝的生命气息,还勉强维持着生理学上的存在。
黑色的球与球中之水乃是玄皇秘法所致,能够阻断一切能量的流动,无法被消灭无法被感知。
处在这个黑球中,就等于被关入了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囚笼,就等于被赐予了永恒毁灭的命运!
而她,已经被这样囚禁了千年。
但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玄,或许以前你们都能用它来束缚住我。”魔女的嘴脸露出讪笑。“但是,这个世界上,
总是有人想要去湛蓝的天空飞翔的。”
“难道!”老者一惊,慌忙将视线移向了黑球之中。
苍白色的火,在白色的胴体上燃烧,若日冕,若晨曦,白色的光芒没有温度,却烧尽所触及的一切!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缚住我的翅膀,而我注定将要飞翔!”
“这是我和那个蠢女孩约定好的,在她所能看到能等到的将来,我会让所有渴望着飞翔的孩子,都能看得到那片只属于他们的天空!”
“就算你还是要说这不过只是童话,我也想去尝试,纵使千年已过,也不忘初衷!”
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胴体都在烈火中消散,化作虚无。
只剩下老者,孤独地面对着空荡的青皇宫。
无言,片刻,轻叹。
“终于也到了这个时刻了吗?”
“这个世界,终于也要迎来谁也不能预料到的黎明了吗?”
谁又知道呢。
苍穹之下,悬空的高塔之下,白发赤瞳的少女凝视着远方。
她所目视的方向,是一片灰暗的荒原与巨大的陷坑。
巴比伦塔的幻影周围十公里的地面,尽数向下坍塌而消失,坠向深不可测的深渊。
少女便在这片深渊的最中央,无天无地之所。
“你的意思是,要让婆婆丁,让我,让所有的三年生丧尸,整个世界的生命都回复如初?”
“是的,我们曾经被夺去的,就应该夺回来。”
“那种事,真的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只要取回我的真实。”
“你的真实?”
“是的,”少女高指着头顶的巴比伦塔。
“我就是巴比伦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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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