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划过梅梅子的睡脸。
痛。
没有睡得痛快的女孩不情愿地撑开眼皮,粉粉的瞳孔晃晃悠悠没有彻开迷雾。
朦朦胧胧的视野里,所见仅有漫天的白雪,看不见尽头的洁白看不见尽头的苍灰,弥散在眼前,蔓延到天边。
有时候也会有种错觉,仿佛那天仿佛那地都不复存在,仿佛天边仿佛眼前都只剩下仅剩的苍白。
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永远都无法逃脱,
永远忘不到尽头。
很难受。
心突然纠了起来,但是还好。因为姐姐还在这里,还在感觉到的距离里。
那样就好了。
梅梅子又闭上双眼,在白山竹的大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刚要继续睡着。
但却有股古怪的感觉,刺痛着梅梅子的头皮。
奇怪,很不安。
睡不着了。
梅梅子慢慢地抬起头,撅着嘴不开心地扫视着四周。
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地在雪地上走来,紫色的女仆装利落干净的短发,紫色的眼睛映出了见梅梅子惊讶的神情,流出一丝惊喜,流出一丝温柔。
她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然后,不疾不徐地掏出一柄锋利的短刀。
“姐姐!姐姐!”
梅梅子慌忙地坐起身来,使劲地敲打着一旁的白山竹。
“快起来啊快啊!”
但是紧闭着眼睛的白山竹,却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般,再也不会醒来。
“不要怕春日小姐,没事的春日小姐,我这就接你回家。”
穿着蓝色女仆装的身影,径直将那柄银色的短刀掷向了白山竹,直指眉心!
紧闭着双眼的少女依然没有醒来,但她背后那狰狞的暗爪却凌空伸出,直截了当将短刀丢开。
紫衣的女仆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再吐出一句的废话,第二把短刀就那样飞来!
第三把,第四把……
飞来的短刀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到最后竟化作无数道银色的切线,若横流的瀑布般奔流而来!
但是,无论那银色的切线多少次地划来,暗红的西格蒙特都会在短刀即将触碰到白山竹肌肤的前一刹那将其弹开,化解去全部的动能,随即坠落在雪地之上!
就像是相对而立的自动掷球机与自动挥棒机,都以最高的功率全速地运转着。
到末了,白山竹身边的雪地上竟已经是一片银光,尽是被弹开的银色短刀,若一地白银色的落樱!
“姐姐……你醒了吗……”梅梅子紧张地扯着白山竹的衣角,弱弱地问。
白山竹,依旧是纹丝不动。
“小姐!请来我这边!”
“不要!你是谁啊!?”
“小姐!?……小姐请放心,紫罗兰一定会救出您的!”
自称为紫罗兰的紫衣女仆咬了咬牙,布满了杀意的紫瞳中流过一抹浑浊,随即将如锋般的目光,径直地投向身前的两位少女!
目光所触,
一切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飞在空中的雪,似乎停下了,在视野里静止。
呼啸在耳边的风,似乎安静了,在苍白里凝息。
“姐……”梅梅子的话语,梅梅子的思绪,都在被视线触及的一刹那中断,而西格蒙特,也不例外地停止了一切的行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唯有杀意依旧在延伸,唯有紫罗兰还能动弹!
紫罗兰又是不知从何处抖落出无数把锋利的短刀,一一向着少女掷去,然而当刀柄离开手掌的一刹,银刃却没有飞出,而是像那漫天的白雪一般,静止在了空中!
一把,两把,三把,紫罗兰一把又一把地将手中的银刀掷出,
而短刀也都一一悬浮在空气之中,像是一枝枝生满杀意的弩箭紧绷在弦上,只消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就会破开沉寂,化作凌厉的银线,撕开前方的一切!
紫罗兰静静伫立在那漫天的银刃之中,骄傲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划破刹那之银”
这是人们给这位战场上美丽而高效的杀戮机器所取的外号,紫瞳型的西格蒙特拥有的“不完全时停”的能力,几乎是固执地仅使用银色短刀,仅穿着紫色女仆装的春日组御用女忍,曾经只在一夜以一人之力就镇压了整整三个小家族的叛乱的传说,紫罗兰正是背负了如此之多醒目符号的可怖杀手。
同时,紫罗兰也是春日家次女春日梅梅子小姐的贴身女仆长,无论是兼而有之的温柔与坚毅,或是妥妥当当地服侍小姐上的得体,还是在处理财务应酬家务上的游刃有余。
紫罗兰也是最优秀最忠诚的得力助手。
紫罗兰从未让任何人失望,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
而今天,当然也会是如此!
银色的军阵随着那最后迸发的命令,一同向着前方射出。
而被紫瞳的“时停”影响之人甚至根本无法感知到着死亡的银雨!
就算能够感知,这躲无可躲的架势也无可阻挡,银刃所向之人只能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紫罗兰也从未想过。
白山竹会是这样的对手。
那紧闭着双眼的少女,从一开始就未移动过分毫!
无数的门扉从虚空中洞开。
无数黯黑的利剑从门扉中飞出。
每一把暗剑,都对准了每一把飞来的短刀,是玩味而刻意的挑衅。
终于,少女紧闭的双眼张开,露出那殷红的眼瞳。
“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本想还跟你多玩一会儿,没想到,你居然在我面前玩这个。”
少女的嘴角也露出笑意。
不带一丝的骄傲,也不带一丝的自负。
如果要说,那就是。
噗嗤一笑。
黑色的剑阵迎着银色的短刀射出。
这是根本不需要描述的战争,结局从还未开始时,就已经注定。
“哧!哧!哧!哧!哧!哧!”
除却那毫无趣味的碰撞,六柄黑黯的长剑从天而降,若一只钢铁的囚笼般将目瞪口呆的紫罗兰围在中央。
白山竹温柔地将还在呆望着的梅梅子放在了地上,不疾不徐地起身,向着紫罗兰走去。
“不可能的,就算你比我强,就算你能战胜我的刀阵,又怎么能……又怎么能摆脱时停?”
“时停个毛啊,蠢女人,你的那个啥能力其实是‘灵魂干涉’吧?放慢人的体感时间来模拟时停你当我看不出啊。”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能……”
“确实啊,这能力不好防御呢,但是,你最大能够捕捉的也只有两人吧?不过啊……”白山竹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这里,可是有‘三个人’呢!”
哈哈,如果那个家伙能说话的话,一定会骂自己说自己是个心机婊吧?
真好玩啊。
谢谢帮我挡枪咯,亲爱的橙子。
“什么啊!?”
西格蒙特如一道暗红色的迅雷,缠绕上了紫罗兰的脖颈,猛烈地收束,像是用来施以绞刑的索套,将紫罗兰高高吊起。
“你看上去很好吃呢,女仆小姐。”
因为窒息而说不出话来的紫罗兰,只能痛苦而无力地挣扎,连叫喊都做不到!
随着生命在她身上一点又一点地开始流逝,那些银色的短刀也开始缓缓变得柔软,最后慢慢化成了一缕缕的发丝。
原来,那无数的短刀都是如此形成。
不知过了多久,连“不完全时停”的能力也开始消失。
于是在梅梅子的感知里,雪花开始飘落,风儿又开始呼啸。
还有那个被白山竹用西格蒙特高高吊起的
紫色的身影……
紫色的……
紫……
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了熟悉的景象……
“姐姐,快放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