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尽。
天已明。
剑与火燃烧着的余烬淹没在黎明到来后的大雪里,很快就不见。
连天的白雪伴随着寒寒冷的风,呼啸着坠落着,掩埋着抹消着大地之上的一切。
在暴风雪里死去的人不需要埋葬。
很快这里就将什么都不会剩下。
只留下那些沉寂了了千年,或许还要继续沉寂到谁也不会知晓的未来的废墟与骸骨,化作最后的祭奠,流于风雪。
昨夜的战争结束了,谁赢了?谁又得到了什么呢?
声势浩大的春日家讨伐军?
原先控制着酒吞童子的狮子郎,与他的雄狮们?
还是……
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倒霉透了**透了什么都糟透了。
地点,是橙子雨原先在函馆市地下掘出的隧道。
时间,是在酒吞童子消失在晨曦之后不知多久。
新点燃的篝火,在洞口呼啸着的寒风前摇稀落,橘红色的火苗,微弱地但却倔强地在冰冷的空气里摇曳挣扎,奋力仿佛要用那片赤红,点燃这片世界!
可怜的火苗,可笑的的火苗。
终究它能做的,也只是将那微不足道的光与热,一点点地辐射到一旁的少女身上罢了。
白发的少女裹着一件灰色的毛毯,一言不发地默默注视着那片又回归了苍白的冰雪的世界。
在寒风里缩得小小的西格蒙特像是只小牛尾巴一样弱弱地躲在身后,原先生长着利爪与尖牙的前端已经在那片炽热之中化作灰烬,看起来就像是在中学实验里切除了顶芽了的嫩苗,蔫蔫软软。
显然,短时间内,无论是地下掘进还是在战斗中的依赖着西格蒙特的种种防护与进攻方法都没法使用。
最致命的,还是从西格蒙特通向间隙空间的通道的损坏,
失去了西格蒙特“攫取”的能力与打开诸平行世界通道的办法,
也就意味着,那支斩杀了一位的黑色军势,那由无尽的黑黯之剑组成的钢之杀阵,
没办法再使用。
在少女身后,横置着三柄长短不一的黑剑,那是在最后一次张开间隙空间之时召唤出的无数黑剑中仅剩的没有破碎的三柄,
并不锋利并不显眼,这三把黑剑只是剑阵中再平常不过的存在,只不过足够坚韧,才幸免于难。
这三柄剑,就是少女手中的全部“兵力”。
可笑的是,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臂。
啊,手臂。
被那道光芒削去的左臂,简简单单用布条包扎着,严严实实地裹在毯子里,
不痛了,没感觉了,本来这种由高温造成的伤口,因为周边神经的坏死就不会觉得多痛苦。
只要不去特别注意身体左边空空荡荡的古怪,自己好像,这样的现在的自己好像也没怎么的吧?
至少西格蒙特还在,以丧尸的恢复能力也不是不能够恢复原状,那个时候就又能使用黑色剑阵了,对吗?
况且至少我们手里还有三柄黑剑不能学某个人乱丢宝具还能装逼耍耍三刀流装逼,对吗?
其实我们也没怎么亏,对吗?
一切都还好,对吗?
对你妈的逼,白山竹。
我们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输得就像一只鼻青脸肿的败狗。
你知道吗白山竹?你什么也没做到,你谁也没能拯救。
你只是看起来像个暴躁的女皇看起来能操纵万千军势手握雷霆主宰沉浮。
你确实踏着千万黑色的利剑铺成的阶梯直上天空,你也确实着属于你的千军万马战胜了手中握着能够斩碎天际的神剑的敌人的王将。
然后,确实就那样走向你想要保护的女孩。
你说她是你的东西,你说你要给予她本应该拥有的幸福。
你觉得这样很帅气吗?
你觉得这个世界就那样被你握在手中了吗?而你就是尸落唯一的女皇了吗?
你喜欢的,都幸福。
你厌恶的,都放逐。
听起来很酷嘛。
白山竹。
你真的不过就是一个天真到愚蠢天真到不可救药的**。
我他妈不想用傻瓜这样还有些暧昧的词,没错,
白山竹,你他妈就是**。
不是所有你喜欢的女孩,都喜欢你想要给予的幸福。也不是所有你遇到的女孩,都像是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女孩。
白山竹,不是每个蠢蠢的女孩都是婆婆丁。
白山竹,即使你真的想这样去弥补你曾经没有做到的一切,也不能就那样生搬硬套地,就那样粗暴地不讲理地就想去把自己喜欢的都抓在手中。
白山竹,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个**。
我橙子雨也是个无药可救的**。
你也发现了吧?我们从一开始,就把梅梅子当作了婆婆丁,我们从一开始就这样把她当作我们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只把她当作一个蠢蠢的女孩,简简单单地也没有想过她心底里有着些什么就那样给她爱护给她关心,虽然那没有错,
但是,纯粹的关心与爱护还有幸福是给予任何人都可以的,
就算我们遇到的不是梅梅子而是别人我们大概也会那样做吧?
那并没有错。
但是也这就是说那份幸福,并不是我们想给予“梅梅子”的,而是我们想给予“那个女孩”的幸福。
是的吧?白山竹,或许我们真的都没能忘了那个女孩吧?
但是,梅梅子并不是谁的什么东西。
洞外的白雪在寒风中呼啸。
并非无声却不喧嚣。
我说,你在听吧,白山竹?你早已经醒了吧?
“嗯,在听呢。”
白发的少女轻声回答着脑袋里那个嘟囔着的声音,
或许,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自言自语吧?
白山竹,我们走过的路真的太短了,我们遇到的人也真的太少了,我们……
“哈哈,橙子,真有意思呢。”
“你知道吗?我以前啊,就是还在旧世代的时候就经常听别人说:‘好像有两个小人在脑袋里打架’,我当时就觉得好奇怪啊那是什么怪比喻啊,但是橙子你现在在我脑袋里了,我才觉得那真的是个好比喻呢。”
白山竹,说起来你也是在旧世代就活着的家伙了为啥还是这么蠢呢?过了几千年怎么说都成精了吧怎么你还跟个**一样?
“因为我是人啊,还活着的人怎么都不会变成妖精的吧?”
你别给我打岔,你就说,接下来怎么办?装了真么久的逼现在总算被人教育了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喂,白山竹,你不会想说…
“橙子啊,我想去找梅梅子。”
看来我这么多话都是白讲了吧?
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真的是你呢白山竹。
“嘛,我真的还是想去找她啊。我很喜欢那个姑娘,我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吧?橙子,梅梅子她……”
白山竹沉默了。
意识里的另一个声音也沉默了。
看到了,都看到了。
梅梅子那不可说的秘密。
“橙子,你说的都没错,我是把她当作婆婆丁的替代品,与其说是想让她幸福不如说是想填补自己的遗憾……但是,我也真的是,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啊……”
“橙子你知道的吧?我被玄那只老乌龟关在那个球里整整数千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难受的我好几次的都他妈想死了但是,我真的还是相信有一天能够实现我的愿望能够从那里出去的,就算很天真也好我至少还想去相信着什么东西,
但是……梅梅子……”
她自己都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吧?
但是,那也是当然了啊,毕竟她……
“不,什么当然的啊!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样子啊,看不惯她那副什么我已经是个烂人啊所以我他妈不配幸福啊的什么的鬼东西。”
“愁眉苦脸的,一点也不可爱啊。”
“最适合梅梅子的,不应该是害羞的微笑吗?很开心的,真的很开心的那种啊。”
“无论如何,我都想看到呢。”
“梅梅子的笑容,真的很想看到呢。”
所以呢?
“所以,我想去找梅梅子啊,我说过了吧,她是我的东西,不愿意我就强行把她变成我的东西,反正就是我的东西,而我的东西的命运,当然由我说了算,”
“所以,我想看到她笑的样子,就这样。”
蠢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落败成什么狗样了啊?
“知道啊。”
你拿什么去强行装这个逼?要我说,现在我们最好就是等西格蒙特完全恢复之后,再进行……
“橙子!你也看到了吧?梅梅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我们,只剩下六天的机会了!”
但是。
“我们不是还剩下三把剑吗?我们不是还有一只手臂吗?我们不是还有青猊,还有那个女仆吗?”
你的意思是?你想去救梅梅子。
不靠着别的任何东西。
只靠着三把剑,一只手,还有两个人?
“……不够吗……但是,我还是要去的!”
行啊,白山竹。
看来我他妈那么多话都是白说了啊。
“橙子!!”
白山竹,仿佛听见了意识深处那个灵魂的扑哧一笑。
他说。
白山竹,这还真像是你啊。
“我……我还是想去的!!”
那当然了**,如果你说你不想去了我才会吃惊呢白山竹。
你不是不可逆的天真吗?
你不是不可救药的**吗?
正巧呢,我橙子雨,也是这样的一个**呢。
“橙……橙子。”
你不是想去吗蠢女人?
那就去吧?
因为,我也想看到呢,
梅梅子的笑脸。
况且,并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没胆子去拯救的话,
我们还怎么,
用吻与剑,来斩断世界呢?
“橙子……”
啊?
“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娘炮这么婆婆妈妈,一开始就说不就好了?”
那,我不就放过一个骂你**的机会了吗蠢女人?
说到底,我们还是什么教训都没有接受啊。
“谁说的,有的。”
哦,是的。
“我希望看到的梅梅子的笑容。”
是梅梅子的笑容,
这大概是我们唯一学到的东西吧?
哈哈。
“哈哈哈……”
不知何时起,少女和少年都笑了起来。
笑了好久,才发现洞口目瞪口呆地站着两个人……
“疑?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啊?”
蓝发的少女,紧张地蹲了下来,用手在白山住的眼前挥了挥,关切地说道:“我说巫婆啊,你他妈最近是真的变成神经病了吧?居然自己和自己说了那么久的话,’橙子’‘橙子’地叫个不停,都后面还莫名奇妙地叫了起来,喂!”
青猊咽了咽口水。
“我说巫婆啊,想吃橙子你就直说,等出了这片雪地我给你搞一点来……”
白山竹愣了愣。
没忍住,
扑哧一笑,扑在青猊的怀里笑个不停。
笑得那么开心。
笑得青猊心慌!!
“紫罗兰,这就是你说的,没准能派上用场的人吗?”
“疑?谁啊?”
听到不熟悉的声音,白山竹警惕地把视线往外瞥了瞥,抱紧了青猊。
“啊,是个和你一样残废了的男人啦,在雪地里捡到的,哦,好像和紫罗兰小姐认识的呢。”
“是的,是我。”
紫罗兰优雅地走到一旁,让出了男人的身影。
“春日狮骑郎。”
金发的男人,狮子般的鬼将,就那样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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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更(真)
梅梅子的梦是不算在正常章节里的。
像我这么良心的作者怎么可能这样水章节呢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