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为……为何……你还……”
樱色头发的少女吃惊地问道。
身形缓缓在夕阳中消散,布满迷雾的双眼中,那那么熟悉,却让人难以置信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在视野之中。
“小女孩的任性,我的容忍还是有限度的,这一次,我可不能就那样被你再次就那样命中了呀。”白山竹笑着回答,巨大化的西格蒙特缓缓地升起,停在白发的少女的身侧,若复仇的天使的身侧,横生出那只血红色的单翼,说不出的狰狞,却也说不出的威严!
“小梅梅子呀。”白山竹温柔地揉了揉梅梅子的幻影那本应该触摸不到的脑袋。
“你的攻击,确实很强呀,如果是你还认识的我当然是防御不住那一击的咯,当然也只能粉身碎骨,也只能干干脆脆地死掉。”
“但是,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了。”
白发的少女,将带着烈火的视线,投向梅梅子身后,那一片虚空之中,左眼中,那燃烧的魔瞳默默地烧灼,散发出异样的光芒,若剑锋利,若火炽热。
梅梅子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惊讶地声音。
“原来如此,你用了‘希波克拉底’吗?用那个东西,借着身体破碎的一瞬间,修改了根源,重塑了肉体吗?”
白山竹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当然,有些问题,本来就不需要答案。
在少女身后,那朵梅花绽放的第零号线车头之上,尚还残留着一大片还温热的血洼,
像是一面镜子,猩红色的虚影中,倒映着远方天空微微闪亮的晨曦。
方才,在那片坠落的梅花花瓣陡然绽开之时,白发的少女的身体,确实就如同所有平行世界中一般破碎。
但是,在那之前。
在某个刹那。
当少女伤痕累累,如同败狗的身形映在若镜子般的血洼之中时,少女并不只是唉声叹气,感慨着自己的落魄。
左眼的魔瞳,那对能够洞悉根源,修改根源的魔瞳,早已从少女的面容映射在血洼之中的那一刹那开始,便开始观测,洞悉了少女肉身的构成元素。
寄宿在那具白发的少女的躯体之中的两个魂魄。
孤单单地天真了千年的魔女,那本应有着无穷的威能,但却残缺不全的少女的魂魄,
原本就只剩下一年的寿命,卑微的弱小的少年,仅仅是因为那份放不下的怨恨与执念,勉强依托西格蒙特而残存的孤魂,
那本应全无关系的两个魂魄,奇迹般地融合在一起,共同寄宿在一个身体之中。
或许,只是因为某个早已经约定好了的誓言,
或许,只是因为某个太过天真的愿望,
或许,简简单单地,只是渴望着,有一天那个女孩一直希望能够自由自在飞翔的天空,能够真的就存在于每个人的头顶,生活在这个尸落的纪元,承受着不应该承受的苦痛的人们能够得到他们本就应得到的幸福。
让每个孩子,都可以飞翔,
为了实现那个太过天真的愿望,
他们要变得更强,
如果在这里落魄,如果在这里死亡,
就从死亡里,变得更强,
强到有一天,只凭着他们的力量,强到即使是那孩童般的天真,
也能真的实现!
那便是,寄宿在少女身体中的两个灵魂最后的执念,
也是他们的根源所在!
在少女的身体开始破碎的一刹那开始,鲜血,骨肉又凭借着根源的“记忆”开始复原,甚至,开始“进化”!
那不单单是死亡过后的重生,更是一次在烈火中淬炼的蜕变!
“有趣,有趣,明明只是一个蠢到家的女人,却就是那样走到了这里啊,哈哈,哈哈哈。”
梅梅子的身后,忽然也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虚影。
琥珀色的长发飘飘而舞,青蓝色的眼睛中充盈的满是令人难以形容的喜悦。
明明那般美丽的瞳孔,视线却锋利得仿佛能将人割伤。
那正是,最凶狠的掠食者,盯上最肥美却也最危险的猎物之时,那份摄人的欢愉,还有贪婪!
“女人,我发现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你这个家伙了呢。这么想来我这里,是想得到什么吗?”栉雨樱舔了舔嘴巴,像是挑衅一般地问道。
“如果你能答应,当我的小宠物的话,安安心心地蜷缩在我的脚边,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赐予你呢,只要是春日家有的东西,你开心的,都可以给你。”
“好呀,为了我开心,我只要三样东西,真好,都是你可以给我的。”
白发的少女,眯着眼,好看地,却也危险地笑着。
“三样,哈哈,可真是个贪心的家伙,说。”
“第一件,春日家的……不,是整个东瀛洲的王座,第一位人皇,当然只能是我咯。”
“第二件,不,那应该不能算你是东西,应该说,把我的小梅梅子还给我。”
“第三件,嘛,那是最简单了,看起来,我们的意见还算一致的,当然啦,我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白发的少女也像栉雨樱一般舔了舔嘴唇,像是看着一块甜品般地,看着栉雨樱说道。
“可爱的小樱花,我要你呀,做我的皇妃呢。”
栉雨樱脸上的笑容凝滞了片刻,也呆滞了片刻。
像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狂妄,嚣张给吓到了一般,继而,
“噗……”
老大一个女孩子,居然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你可真把我给逗到了。”
缓了好久,栉雨樱才从地上懒懒地坐了起来,
随手将头发往耳后一撩,
青蓝色的眼睛中,那锋利若剑的眼神中更多了暗含着怒火的炽热,都向眼前投去!
“倘若,你真的觉得你能受用的话,就来拿吧。”
“不过,就连这件你眼前的东西,你觉得你也真的能够拿到吗?”
“再说了,这样的女孩,你真的也想要吗?”
栉雨樱伸出舌头,像是一只梳理着自己毛发的狮子一般,慢悠悠地在梅梅子的脸颊上游来游去。
“来,梅梅子,让她,让他们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虚空之中,栉雨樱与梅梅子的身形都要消散。
然而,梅梅子眼中的迷雾,却愈发浓郁,伴着那一抹诡异的淡粉缓缓散开,女孩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继而,开始痛苦地呻吟,
而后,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尖叫!
透着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可以看得到,梅梅子的身上,像是叶脉一般的深红色纹路开始不断地蔓延,
蔓延,
蔓延,
甚至,女孩的身体也像是植物一般的开始变得僵硬,变得细长,
此时,连尖叫的声音都开始渐渐微弱,
无数的根须,开始从女孩的下身,双腿中生出,
到最后,竟真的如同一株人形的梅花树一般,横生于虚空之中,
枝桠之上,片片淡粉色的花瓣,随风而落,也随风而逝。
此刻,女孩甚至连呻吟的声音都已经发不出。
白发的少女自始自终,都未发一言,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只是那左眼的魔瞳中,那烈火愈发炽热!
她知道,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是幻影,
即使要做什么,也不是在这里,也不是在此时。
尽管谁都不愿意,但是现在,自己却只能这样看着!
在无数飘落的梅花之中,栉雨樱像是抚摸着爱人一般,温柔地抚着已经化作植物的女孩的面庞,
忽然,她张开双唇,轻声歌唱,
并非是优美的诗篇,更像是幽怨的诉说。
“生长在寒冷的天空里的花儿,别人都说你高洁,都说你高贵,
但是有一天,你也会想要,盛开在春天的温暖里吧?
没用的,颓废的,但却幸福的。
可悲的,真实的,你盛开的,
从来不是美丽的花朵,
你注定所能绽放的,不过是沾满鲜血的,
利剑而已。”
凭着风,那无数片凋零的花瓣,都悠悠地向着白发的少女飘飞而来,
每一朵,都比方才梅梅子所结出的那片花瓣,都蕴含了更多毁灭的能量!
方才因为躲无可躲,少女避也不避地就承受了这毁灭般的一击。
而这一次,少女,却也同样避也不避。
只是微微地,动了动嘴唇。
“也该动了吧,橙子雨。”
巨大的西格蒙特陡然伸张开来,在那些花瓣坠来之前,径直护在少女的身前,若一对猩红的血翼,紧紧护住其中的天使。
无数的花瓣触碰到西格蒙特的一瞬间,无声地爆炸,无数朵艳红的血花,都在一刹那同时绽放!能量之大,甚至连身边的光影都开始扭曲。
但是,却都不能伤到那只血翼之下,白发的少女分毫!
反倒是,在血花绽开的同时,生长在西格蒙特之上的无数獠牙利齿都在同一时间开始工作,竟是开始反噬那恐怖的能量,一时间,空气中传来的声响竟都被可怖的咀嚼声填满!
短短数秒之内,竟是有超过上百朵花瓣在西格蒙特之上盛开,竟也全数都被吞噬。
数秒过后,梅梅子和栉雨樱的虚影,都消失在了天空之中。
“来拿吧,你说那些东西,我很期待你拿到时候的样子呢。”
最后,天空之中,只剩下了栉雨樱不只是嘲讽还是欢愉的笑声在回响着!
“我说呀,白山竹,这可真不像你啊,这你居然都能忍得了吗?”
长久的咀嚼声后,西格蒙特中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当然呀,当然是忍不了。”
白发的少女抬起头,看了看远方天际,那笼罩在金色的晨曦之中,那一片高远的云海。
无数漆黑的云层,无数狂暴的旋风,像是高塔一般从远方的大海中耸立,直插天际,仿佛直通到诸神所在的云端。
“京都大季风环。”
那片云海被人们这样称呼着。
在那片云海之中,有一片悬浮在天空中的大地,生长了亿万年,也孕育出无穷的生灵,即便在尸落的纪元也是如此,
在大地之中,有一座传奇的城市,
那里,是少女早就已经决定好要去的地方。
自始自终,都没有改变过。
“橙子雨。”
“嗯?”
“刚才消化得还舒畅吗?”
“嘛,还没有习惯西格蒙特的新躯体呢,算是消化不良吧。”
“要好好适应啊,明天,后天,好久好久的未来,你可要吃好多好多并不好消化的东西呢。早晚有一天,即使是这片天空,你也要给我咽下去。一口气!”
“嗯,反正你先剁碎了嘛,那就好消化了。”
“是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将这片-天空,都一起斩断!”
“那……”
“我们就从这里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