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獠牙猛烈地撞击在那苍白的镰刀之上,强力的撞击让黑色少女全身都摇晃起来,连那苍白的甲壳都纷纷龟裂,扬起碎裂的粉末。
明明,
明明自己吸收了这样多的力量,明明着整座神社,那全部的鲜血与怨念,那空气之中所流动的全部能量与生机都全部被自己吸收。
但是现在,面对那掠食者的獠牙,黑色少女竟是发现,自己连招架的力量都已经勉强!
空气之中,神社之中的力量虽然多到不可思议,但是终究是有限的,自己能够吸收吞噬的只有那么多,自己的强大虽然名为无限,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瓶颈,在限制着自己的力量。
但是,对于小海棠而言,那种限制根本就不存在,掠夺的能力让她只要不断地攻击就能不断地削弱黑色少女,再强化自身,然后一点一点拉开差距!
这场战斗拖延的时间越长,黑色少女就越没有胜算!
意识到这一点的黑色少女终于沉不住气地咆哮起来,在这场原本势均力敌的对剑之中,第一次,露出了破绽。
猩红的獠牙如同最饥渴而敏锐的掠食者,在第一瞬间就发现这点破绽,震开黑色少女身前的苍白镰刀,在她的脸上,轻轻切开一道裂口!
尽管,那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创口,这场战斗之中,终于产生了第一滴血。
在剑士的对决中,第一滴血,就意味着战斗的终场即将到来。
下一剑,即是见生死的真章。
小海棠缓缓收回那巨大的獠牙,缓缓在夜空之中后退,双脚轻轻点在一瓣落樱之上。
安静若雪。
银色的光芒坠下,
映出她锋利的视线,如同利刃,如同冰雪。
而另一侧,黑色少女也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在漫天落樱之中,她们就仿佛是镜子的两边,一同做出了决死的架势。
苍白的镰和猩红的牙都缓缓褪去了那狰狞坚硬的甲壳,将那暴烈的力量缓缓传导至身体之中,在接下来的对剑之中,不需要诡武器那过于浮夸与过分强调攻击力的外形。
人与人,剑与剑,
只在一念之间,便决出胜负!
一瓣落樱,缓缓飘过秀夫的眼前,轻轻将那庭院中的一切,都遮掩住。
然后在下一瞬间,花瓣移开的刹那。
小海棠与黑色少女,就早已经交换了位置。
一念之间的战斗,说的就是如此。
一念究竟有多短?
在旧世代远古的传说之中,曾有名为弥勒菩萨的佛曰:知无量劫为一念,知一念即无量劫。
一弹指间,有三十二亿百千念中的一念,
或许佛说的让世人总难以理解,
在以秒作为计数单位的现实间,一念究竟又有多短?
一秒钟有多少念头?
一千六百兆。
换句话说,这里说的一念,今经云能于一念,是一千六百兆分之一秒,
这个时间究竟有多短?
早已经超出了人类的一切思维,所以,知一念即无量劫。
这一刹那,即是永恒。
而两天一流的终极奥义,就是以这一念的速度,在那即便是说一刹也太漫长的对剑之中,斩出无数致命的剑招。
那是神剑,是不属于人间的剑式。
瞬间,决出胜负。
秀夫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战斗,就已经结束。
猛烈的剑风终于止息,乌云遮住了天空,那仿佛昙花一现般的银色月光也缓缓消失。
夜雨依旧,漫天的樱花,终于坠落。
而缓缓将长刀在雨中甩去鲜血,收入鞘中者,唯有一人。
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着身后望着她的少年,腼腆地笑了。
“小海棠!”
终于意识到胜负已分的秀夫慌忙跃进庭院,冲到那个女孩身边,蹲下来好一番检查,才长出一口气。
虽然经过了那恐怖的对决,但是小海棠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
“你干嘛呀……不要连那里也看啦,我没事的啊。”
或许是被春日秀夫的架势吓到,小海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像是着了火一般。
“你谁叫你是个就算被砍了十几刀也不吭一声的笨蛋啊。”
“我才不会被砍到十几刀呢!”
安静的庭院之中,充满了少年和女孩的吵嚷声。
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秀夫回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在庭院的另一侧,依旧还摆着最后出剑的架势,仿佛被静止了一般的少女。
“不……不可能。”
黑色的绷带掩住了她的眼睛,或许秀夫看不见她眼神中的动摇,但是那颤颤抖抖的话语之中,却只有抑制不住的恐惧,还有震惊。
视线转移到那黑色的少女,方才还像是个小姑娘般腼腆的小海棠的眼睛忽然变得冰冷而无情,她没有再多看一眼,只是回头,向着庭院的对面,那扇紧闭着的大门走去。
秀夫无声地注视了黑色的少女一眼。
也回过身,跟随小海棠离开。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他们都没有看到。
黑色少女的身体和剑刃,都在缓缓分崩离析,最后化作一片血雾,陡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谁都不知道她被斩中了多少剑,死亡早就带走了这场战斗的所有痕迹。
只知道,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念之间。
刹那,便终结。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来到那扇大门之前。
小海棠犹豫了片刻,轻轻将那扇木门拉开。
一切,都与初见时一模一样。
无数沾血的红装,破碎着折叠在一起,聚成一座诡异的小丘。
只是在这阴森血腥的房间之中,那原本摆着一罐马琳福尔溶液的培养舱早已经消失不见。
而取代那个位置的。
是一个琥珀色头发的少女。
安静地,端坐在那衣丘的顶端。
闭着眼,像是在沉睡。
小海棠颤抖着缓缓前进,而秀夫也因为这间房间中那浓郁到令他窒息的灵动而感到极度不适。
所以他们都没有发觉。
在他们的身后,雨中,夜中。
有一个闪着紫色幽光的影子,在尾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