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能量在一瞬间绽裂开来,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也在烈焰中骤然凋零。流光散去,在爆炸的中心点,只能看见毁灭之种,鲜血淋漓的身影。
“你……这个疯子!!”
她怒吼,将身上的碎肉与鲜血甩去。
“呼呼……呼呼……”
伴着粗重的喘息,她挣扎着又从烈火中站起,身体刚伸展到一半,却又因为那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又跌下。
“可恶……”
方才爆炸的恐怖,连强如她的身体都难以抵挡,而发动零距离的光炮攻击的少年更是直接在自己引发的爆炸之中粉身碎骨。
然而那对于他来说,不过又是另一次的重生。
鲜血不断地凝聚,骨肉不断地重组,猩红的纤维互相缠绕,在烈火之中,那片鲜血之中又伸出了一只手臂,那再一次站起身来的少年,如同从炼狱中一次次走出的恶鬼。
那般狰狞,也那般恐怖。
“可是你觉得……你又能做到什么!!!”
毁灭之种心中的怒火已然高涨到极点,连面容都因此而扭曲。
不等下一次的攻击到来,她就从周遭的黑暗火焰之中取下一团火球,径直抓起重新站起来的少年,将那熊熊燃烧,侵蚀生命的毁灭之炎倾斜入他的身体之中。
饱含毁灭之力的火焰就那般流入每一寸血管,每一寸骨骼的间隙之中,如同无数只细小的黑虫,疯狂而贪婪地啃噬着触及的一切,将剧烈的疼痛注射入骨髓深处!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那是生物根本无法忍受之痛。
第一回,那明明已经坚持在烈火之中死去了无数次,早已经麻木了的少年,竟是难以抑制地惨叫起来。
那团火,明明是侵入到了少年的根源之深!
连基因层面,连灵魂之中都已经侵蚀。
那黑暗之火,是在从根本之中摧毁他的生命。
“不是死不了吗?不是怎么样都死不了吗?”
听到少年痛苦的惨叫,毁灭之种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般享受着狞笑起来,更将那贯穿灵魂的火焰数倍地注入少年的身体之中。
待到每一寸缝隙都被填满了已经无法复加的毁灭能量,她再次捏紧双拳,将那一团凝聚的烈焰瞬间引爆!
天地在动摇。
海洋在咆哮。
那究竟是足以将一个生命重复杀死多少次的力量?
直到根源深处。
直到生命尽头。
那种力量的绝对压制,那种近乎是暴虐般的无情杀戮,终于让胜利的天枰转向了毁灭之种的一边。
她看着拿在爆炸中仅剩一星半点的碎肉,那样无助地想要聚合在一起。
刚刚重组,又在烈火之中燃烧成灰烬。
细小的纤维藕断丝连,流动的血珠缓缓融合……但是却怎么,都无法再次融合。
“再给我站起来啊。”
她怒吼着,再次将那团血肉践踏成血水!
那些残存着的血肉,终于难以再次成型,因为那一击之下……根本就是断绝了一切生机。
即便希波克拉底再强大,终究也是有界限的。
那强行扭转生命规则,一次次从血中重生的战斗,每一次都是在透支着少年本就不多的生命,也是在一次又一次地考验他的意志。
如果知道自己一定可以重生,那一个人究竟可以忍受怎么样的疼痛?
而一个人,又能够多少次地死去?
每一次血肉重组,少年的视线之中就会多一道裂纹,每一次从烈火之中站起,那视线尽头的风景都会更加模糊。
仿佛,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雾。
他的意识在渐渐模糊。
难道……无论怎么样坚持,那力量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无法填满吗?
一只鸟儿,每一年都会从大海与大陆之间飞翔一次,每一趟飞翔都会从大陆上衔来一块土石,坠入大海之中。
那究竟要多少年,它才能填满这片大海?
或许……穷极一生也不能做到吧?
哪怕一千次地死去。
再一千次零一次地再次苏醒。
身下的那片海洋,也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吧?
为什么,
那样无助?
心中的那份梦想与天真哪怕再坚硬,
也是不能再让已经破碎的身体,再坚强一分吧?
好痛。
真的好痛。
痛得受不了了。
这一回,全部的意识,真的都在离他远去。
流入深渊之中,再也无法找到。
在漂浮的黑暗里。少年仿佛看到,那个生着如雪般的白发的女孩,在一点一点地离他远去。
无论怎么样拼命地伸出手,
也抓不到她的背影,明明看上去触手可及,
但是那一点点的距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不要。”
望着女孩一点一点步入深渊的影子,他却真的无能为力。
就算再怎么坚持,也真的,没法再拉近一点的距离了。
橙子雨。
你真的,就只能走到那里了吗?
但是我,
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停下啊。
伸出的手,那样拼命地向前,却也那般无力地,缓缓垂下。
我,不想在这里。
我……
“既然不愿意放下,就好好地站起来呀。”
另一双手,忽然在所有向前的都消失殆尽之际,将那只拼命向前伸出的双手,轻轻扶住。
“是吧,橙子哥哥?”
当少年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竟是那个他们一直想要保护的,樱色头发的女孩。
她用那娇小的身体,就那样支撑起少年伤痕累累的躯体。
她温柔地笑着,
也坚定地说道: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呢,我们还要去,把姐姐抢回来呢!”
“梅梅子……”
毁灭之种怒吼着,将所有的火焰倾斜向前方。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那陡然出现在身前的壁障。
漆黑,坚硬,狰狞。
尽管一次次地被打碎,尽管一次次地倒下,遍体鳞伤,但是,当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再一次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身前时。
人们还是会从那双猩红的眼中回想起那来自炼狱之中的恐惧,
无穷的力量仿佛是在整个世界宣告。
他是那炼狱百鬼之中无可置疑的至强之王!
那份恐惧其名为酒吞童子!
“看到你被这样欺负,被打得这样惨,真是心痛呀,酒吞童子。”
在那已经暴露于空气之中的核心之中,无数神经连接线径直刺入那个居于其中的女孩体内。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你是好欺负的吧?酒吞童子?”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位王者?
又有多少,与之相称,各不相同的王座?
或是被利剑堆砌,钢铁所铸,或是黄金为骨,缀以美玉宝珠?
然而,对于她来说,那些都不过是奢华虚伪的装饰品。
凝聚了整个新世代生体科技的核心成果,以古神的血脉作为蓝图所复制出的近乎超级生命的战略级武器。
疯狂。
扭曲。
这艘酒吞童子,正是人类想要再次触碰禁忌之物的欲望与野心的化身,
为了驾驭这已经超出人类基因极限的产物,春日家还专门培养出白鸟家的利剑们,试图去抓紧那未知而神秘的力量。
然而终究,他,酒吞童子。乃是由古神之血所孕育出的究极存在,又岂是卑微的人类或是合成物所能驾驭?
他,从一开始,就只属于她。
那个由人类与古神直接孕育出的禁忌的存在。那个本身就最接近古神之人,如果说二者都是那因渴求力量而扭曲的野心的产物。
那么这野心的王座,
就势必只属于野心的女儿!
当梅梅子的意识与那恐怖的百鬼之王全然和一。
就是他真正苏醒之时!
在这最后的时刻,她驾着她的王座从天而降!
这从远方来的支援,恰到好处!
百鬼之王的胸前聚集起一团烈火,迎着那黑暗的火焰冲撞而去。
漆黑的翼陡然张开,将那饱含毁灭的怨念化作自己的食粮,熊熊燃烧。
强大的威压逼迫着毁灭之种不断地退后,难以抵挡的冲势竟是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压力的存在!
她意识到,身前的这个存在,已然不是可以为其蹂躏的猎物。
于是毫无犹豫,身后虚空之中,无数扇暗金色门扉张张裂开来,利剑即刻就绪,没有任何的拖延就倾泻而出,若一场漆黑豪雨坠落!
这是这一次,当暗剑都还未触及到酒吞童子的周身之时,那黑色之翼便陡然张开立起一层壁障,将所有的攻击都排斥在外。
爆炸的火光与烟尘掀起,可是却没有一点伤害到那残缺的百鬼之王的身体。
那乃是王之领域!
即便遍体鳞伤,也不会有丝毫的妥协!
“既然如此……”
毁灭之种当即从虚空中拔出一柄巨大而粗糙的大剑,随即涂抹上一层最纯粹的毁灭火炎。
冲锋而出,直刺向那已然暴露于外的核心。
身已被神血加持的高等存在,乃是领域所不能阻挡。
即便王座再坚硬,居于其上之人也仅是肉身之软。
那么,就即刻毁灭!
然而当她接触到那核心中的少女几近数米之时,那漆黑之刃,便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往前一步!
阻挡毁灭之种前行的。
乃是她那般熟悉的一股力量。
强大无匹,
布满了毁灭与吞噬的贪婪。
在血脉之中,与她同根同源,却用这个时代的血肉补完自己,获得掠夺之能的存在!
那看似脆弱的长刀,就那般正面抵挡住那已然涂抹上毁灭之火的巨剑。
在毁灭之种之前,
那位曾经将她斩杀的那位剑士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没有任何的话语,
刀剑相交便是最张扬的寒暄。
长刀吞噬烈火,化作狰狞如同獠牙的存在,噬咬一切,掠夺一切,
小海棠眼中仿佛燃烧鲜血。
獠牙乱舞,就与毁灭之种战斗在一处。
“拜托你了。”
而在她的身后,酒吞童子的核心之中,那已经与鬼王融合的少女微微合上双眼。
在她的手中,轻轻捧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这一回请好好站起来。”
就那般,让它坠落在百鬼之王的身体之中。
血肉将它包裹。
鲜血将它浸染。
缓缓聚合,也缓缓重组。
当那只眼睛再次睁开来时,血中所浮现出的面容,正是那位死去无数次的少年!
“橙子哥哥。”
梅梅子向又一次重生的少年,伸出手去。
“如果想让姐姐回来的话,就还不可以倒下哦。”
苏醒的少年犹豫着,
望着那伸出的手,迟疑着。
疼痛。
难抑制住的痛苦,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就算再一次地站起,真的就能够……
我……
妈的。
少年咬紧了牙,
用力地抓紧那双伸出的手。
臭**女人,搞得我这么麻烦。
“这回我要揍飞你。”
在少年的身后,那狰狞的西格蒙特,已然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