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对翅膀。
你会想飞去哪里?
想去最远的草原,最深的大海,最高的天空。还有这一切的尽头。
飞过群山飞过河川,一切都拦不住望眼,一切都在胸膛里无限地延伸下去。
远方的地平线的另一边,会有着什么?倘若继续飞翔,在新出现的地平线的那一端,又会有什么?
正是被那永远望不到尽头的远方所诱惑着,飞鸟才会那样一直飞翔着吧?为了心中的疑惑,为了那份明明没有任何意义的愿望与天真,一直一直,都会去飞翔。
想要去的地方,永远在地平线的那一头。
所以梅梅子,就那样躺在白发的少女的肩上,在洁白的云端,在那片覆盖着整个世界的巨大辐射云层之上,一直飞翔。
猩红的翅膀高高张开,紧贴着云层。
冷冽的风穿过长发飞向身后,将羽翼将思绪都抛在九霄。
以那样高的速度飞翔着,没有意义,没有目标,只是那样不断地前进着,没有尽头。当在那高速之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视野也渐渐开始模糊,云朵也好,蓝天也罢,全都化作幻影拖长在身后,似是一条奔流的大河,咆哮着从身边穿过,那种仿佛离开一切的虚幻,就要前往另一个世界。
那就是以快到极致的速度飞翔时的感觉。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能适应。
紧闭着双眼,紧紧抱住身下少女的脖子不肯松开。
生怕,自己就会那样在那万米的天空之中坠落。
但是,尽管速度那样惊人,少女的背上却依旧那样平稳,如履平地。是领域的力量在保护着背上的女孩。
她缓缓睁开眼睛,在那不断被抛在身后的云海与天空之中,似是偷偷从窗缝中窥探着外面世界的猫咪,带着些许的不安,却怎么都无法移开视线。
在那样的风景之前,任谁都会着迷吧?
她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
“要我慢一点吗?”似是感觉到了一点不安,白发的少女关切地问道。
“不要。”
但是女孩,却断然拒绝。
少女愣住了,随即,会心地一笑。
“那就,再快一点!”
如同猩红的电,如同无法捕捉的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骤然加速的翅膀前飞快地掠去。似乎连声音,都赶不上飞翔的翅膀。
这岂止是快一点,似乎连影子,都无法将她们追赶!
“啊!!”
被吓到的梅梅子虽然更紧地抱住了少女。因为那一瞬间的恐怖所惊惧。
然而,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味道。
白色的云海相互连接着,无止境地蔓延着。
随即化作白色的幻影,消失在身后。猩红的翅膀掠过一切,猩红的影子超过一切。
当速度快到极致,所见的风景就仿佛是这样吗?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们,阻挡那随心所欲的飞翔,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被踏在脚下,再无他物,能遮的住飞鸟渴望远方的望眼。
这片天空,任她们飞翔。
似是被身体之中一种古老的力量所召唤着一般,梅梅子竟是那样,缓缓抬起头。
而后起身,张开双手。
所有的风都在向着身后吹去,
所有的云都在向着身后流淌,
猩红的翅膀在身侧张开,
于是,便开始飞翔。
于是,思绪,也在那一瞬间,空白。
【】
“哈哈笨蛋,真以为自己能飞了啊。”
密林之中,白山竹将满头都是藤曼与树叶的梅梅子从那棵大树的树冠上摘了下来,一边摘一边笑得肚子痛。
“姐姐你才是笨蛋呢!!梅梅子都掉下去了,你还在那飞得那么开心都看不到呐!!”梅梅子一脸不开心地拨开满身的浆果和树叶,狠狠地锤着白山竹的肚子。
“没办法呀,我很入迷呢。”白山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脑袋,旋即蹲了下来,用额头顶住了女孩的额头。“你明明也很入迷呢。”
腥红的眼,就那样注视着樱色的瞳。
“当……当然啦。”突然被人这么近的看着,梅梅子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阵的红来。“从没飞得这么快过嘛,我只是有点头晕啦。”
“可我看你明明很享受的样子呢。看不出来呀小梅梅子,你那时候还在干嘛?张开双手了耶,是不是把自己想成小小鸟了呀,真是小屁孩的幻想。”
“什么小屁孩呀!!”梅梅子一听就不开心了,气鼓鼓地转过头去。
“嘛,别生气。”白山竹边说着,边将丛生的树冠分开。
叶片与叶片中出现了一条缝隙。
阳光投射进来。
所映出的,是一片被绿荫所覆盖着的森林。
洁白的岩石生满苔藓与灌木,高耸的群山如同一根根獠牙般从森林中拔地而起,耸入云宵,消失在那片辐射云的环绕之中。
那是与东瀛,与东海岸截然不同的情景,是人形种生存的地域之外,属于其他生命的地区。
也是梅梅子,从未见过的风景。
站在这株森林中最高的大树的顶端,这片全新的大地的一切,就那样尽数铺展在眼前。
梅梅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就那样,痴痴地望着。
“想要飞得高飞得快,有什么错,被迷住又有什么不好的。”
白山竹也遥望着远方,缓缓说道。
“因为,在高处的风景,真的很美呀。所以,人类才会渴望着飞翔吧?”
“笨蛋。”
她喃喃说道。
目光,却怎么也无法从那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之中移开。
“这里是哪里。”
“是很西很西的地方,从东海岸,到西海岸,是欧亚大陆的另一边哦。”
“啊,那么远……”梅梅子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旋即又默默回想。觉得以那样的速度倒也不是不可能。“是龙种们的森林吗?”
“龙种?谁知道呢,反正大概没小青厉害吧。”
“咕——”
不合时宜地,梅梅子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不过,也不能说不合时宜吧。
她就那样红着脸,沉默地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女。
少女也是不说话。
只是身后那已经缩成小尾巴的西格蒙特,缓缓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了一把浆果。塞进少女自己的嘴里。
“吧唧吧唧,嗯,挺甜的,橙子你蛮会选果子的。”
“别玩了啦!姐姐!”
“那吃饭拉!”
于是她们就那样坐在整座森林最高的大树杈上,一边吃着浆果一边打闹,好不快活。令人惊喜的是,这棵大树上每一颗结出的浆果都各不相同,大的小的,圆的扁的,黄的紫的红的青的,像是圣诞树一样叫人眼花缭乱。
酸的甜的,不同的味道混合在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味,每一种都似乎从未尝过,交织在一处,更是与记忆中的一切都绝不相同。
不知是何方神奇的土壤,能够孕育出这样神奇的植物。这片森林中有多少棵这样的树?又结出多少种口味的浆果?
自己没有见识过的。自己没有吃过的。到底还有多少?
这个世界,没被自己看见的,有还有多少?
“姐姐,吧唧吧唧,这棵树叫什么呀。”
“不知道,噶唔……嗯,管它呢。”
“好想带一株回家养去呢。”
梅梅子想到这里忽然有点小失望。
“可是要养到这么大这么高不知道还要多久呢。反正呀我……”梅梅子正要砸开一枚大大的硬果子,可是连着在树杈上敲了好多下,连一条缝都砸不开。
这颗果子也是奇妙。
洁白的底纹,布满斑点,像是脑袋般大小,
“姐姐,这是什么果子呀……怎么这么硬……这么……”
小梅梅子狠狠地砸,但是那颗“果子”依然毫发无损,倒是身边的少女,闭着眼睛,睡过去的样子,完全没理会小梅梅子这边的动静。
砸。
砸。
砸。
怎么也砸不碎。
不知道砸了几下梅梅子终于放弃了,于是捧着个大果子好无奈,轻轻地,用手指在上面敲了一下。
“当。”
谁曾想,伴着着清脆的声响。
“大果子”居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来……
一只生着小小翅膀的生物嗖的一下从里面窜了出来,可把梅梅子吓了一跳。
它围着梅梅子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梅梅子的脸前面停了下来。
小小的眼睛是金色,长长的脖子尾巴,身体上生满了黑色的鳞片,稚嫩的翅膀还沾染黏糊糊的液体,看起来还没办法扇动起来。
它呆呆地望着梅梅子的眼睛好久。
出神。
“啾!”
像是认准了什么一样,它竟是就那样钻进了梅梅子的怀里。
“啊!”
这可把梅梅子吓得不轻,可是……害怕却只有一瞬间,可随即便安静下来。那只奇怪的生物竟是就那样安静地缩在女孩的双膝上,闭起眼睛来,安详地盘起了身子,收拢起翅膀,马上就要睡起觉来。
看起来,就像是在妈妈的怀里安静的小宝宝一样。
虽然梅梅子还挺害怕。
但是……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危险。
于是她大胆起来,居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小生物的小脑袋来。
“啾!”
似是很开心被抚摸,它愉快地叫了一声。
梅梅子的脸上,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是觉得很可爱吗?
还是,很喜欢这种揉揉小动物脑袋的感觉呢?
总之,紧张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也就放任这个小东西在自己的怀里睡觉。
她无奈地看了看身边,不知道何时也睡过去的少女。
“笨蛋姐姐,怎么突然睡过去了……”
可是,看着她和它都睡得那么安稳的样子,梅梅子可是一点都不忍心去打扰。
于是,她就那样怀抱着那只小动物,靠在少女的身边,不说话,安静地看着远方的森林与群山。
任凭时间,就那样过去。
不知何时,不知过了多久。
一抹绯红的夕阳,缓缓从暂时分开的辐射云层中射出,照射在远方的森林与耸入云宵的群山之间。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当白发的少女忽然醒过来时候,猛地摇了摇脑袋,才注意到身边的女孩。
“哎呀,梅梅子,对不起……睡过去了。那个笨女人太困了,撑不住了。”
“是橙子哥哥?”
“嗯。”
白发的少女伸展了一下身子。
然后,注意到了梅梅子怀里的那只小生物。
“疑……”
“这个吗,是从刚才那个果子里跑出来的小东西。”
她开心地抱起了那只小生物,伸到橙子雨的脸前面给他看。
“可爱吗,我准备给她取名字叫小果。”
“喂喂喂,梅梅子……这个东西……”
不妙了。
橙子雨的额头冒出了黑线。
橙子雨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安的气息。
金色的眼,狩猎者的竖瞳。
虽然还是幼体,虽然力量还不成熟。
然而……
“啊,对啦……橙子哥哥,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就是龙种吧!听说它们会把从果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当作自己的妈妈呢!”
梅梅子突然兴奋起来。
“她是觉得我是好妈妈吗?”
对啊。
那似乎是所有卵生动物的天性。
但是……大概也正因为如此。
卵生生物的母亲都会在幼崽还未出世的时候,寸步不离吧?
虽然天还没黑,但是橙子却感觉,一朵黑云,不知道何时飘到了自己的头顶。
“疑……橙子哥哥,头顶那个大东西……好凶的样子呀。”
“嗯……”
橙子雨抖了抖身后的西格蒙特。
大概是因为刚才飞得太起劲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魔女的操控力的缘故。那对猩红的翅膀,大概是无法复原了。
“也就是说……”
他无奈地看了看头顶。
看了看那只,如同山岳般巨大,如同黑夜般漆黑的巨龙。
“嗷嗷嗷!!!!”
看到梅梅子手里的幼崽,那只巨兽金色的眼中,陡然燃烧起冲天的烈火来!
“跑呀!”
来不及解释,橙子雨慌忙拉起梅梅子的手跳下树杈就是跑。
可是梅梅子的手上,还抱着那只小小龙崽子呢。
这下,可真把那只巨龙惹毛了,于是,黑色的山岳,合身撞击进密林!
“**女人,都是你拉!!”
这个时候,橙子雨好想杀了白山竹。
“没事乱飙什么车啊!!!”
“啊啊啊,橙子哥哥,它就要追上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