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舟在门口坐了一会,但屋内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诚,叔叔该不会不在家吧?”
“他还能去哪。”
不过我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拿出了手机打了电话。
隔着门我听到了屋内响起的电话铃声。
过了一会屋内响起了稿纸翻飞的声响。
“喂?”
“小诚,怎么了?”
“开门。”
说完房门把手开始扭动,机械锁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到我的耳中。
不厚的铁门打开,我和她眼前是一位拿着手机,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人。
头发杂乱,脸上的胡子也已经长久没刮。
“小诚?”
“是我。”
说着我自顾自进入了房间,和我想得一样,房间的地板上满是杂乱的稿纸,饭桌上放着吃剩下的外卖和一台亮着屏幕的电脑。
桌上的烟灰缸上已经满是烟头,一旁还放着他没抽完的烟。
我随手拿起了一根,点了起来。
“我说,小诚你还没戒掉吗?还有你要来和我说一声啊,房子那么乱。”
我父亲看着我熟练的抽烟姿势,开始对我说道,他貌似没有看到之前在我身后,现在被晾在门口的陈舟。
“那个叔叔,好久不见。”
直到陈舟开口我父亲才把目光挪了过去。
“你是……”
他看了几眼,眼神里露出疑惑。
“我是小诚的女朋友!叔叔好!”
听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我刚刚吸入的烟直接被咳了出来。
“爸,别听她的,她是小舟。”
说着我看着父亲有些奇怪的眼神,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是小舟啊,怎么有空来织江了。”
“我是陪小诚过来的。毕竟都在一起了嘛,也和叔叔好久不见了。”
“啊,这样啊,我这里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招待的,随便坐吧,对了你们吃过午饭了没有,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吃吧。”
“不麻烦叔叔了,还是挺小诚的吧。”
说着她跑到了我的身边,挽住了我的胳膊。
“爸,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我找点东西很快就走。”
说着我掐灭了手里的烟,把那一盒全部都拿走了。
我走进了我以前的房间。
因为许久没人居住,地板和家具上都已经有了一层灰尘。
“没想到小诚你还抽烟!谁教你的!”
“自学的。”
其实我的烟瘾并没有那么大,这其实是为了让父亲戒烟我才拿走了他的烟。
“还自学以后不许抽了。你要找什么我们一起找吧。”
“没什么。”
说着我自顾自翻起了柜子,而陈舟有些熟练得打开了房间的灯。
这让我有一些奇怪,我房间开关的位置有些特殊,就连我自己都有点忘了在哪,而陈舟竟然能一下子就找到。
不过这些我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我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已经落灰的箱子。
再去凌海的一年前,我在这间屋子里些下过很多故事。
有些是我脑海里的记忆,而有些则是我凭空想象的。
我随手拿起了一本,翻开,一股陈旧的气息从文字里散发。
同时这些文字里也透露着稚嫩。
因为的父亲的原因,从小我就看着他写作,不过唯独每个月有几天他都会把他自己关在一个书房里。
不让人接触,也不会和别人接触,就连我的母亲也是一样。
那些日子里我都会和母亲一起生活,而父亲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一周过后,父亲又会带着幸福的笑容面向我们。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我父亲写的是什么。
只是知道他很有名气,不只是在织江这个小地方,报纸和杂志上经常能看到他的照片,和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最出名的是悲剧小说,他的职业是小说家。
而那些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举动就是在带入角色。
可平时的父亲总会笑呵呵的完全看不出是那种经历过悲剧的人。
而我在他的熏陶下,也有了成为作家的理想。
初三那年我学着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断绝一切联系,抽起了烟,写下来不少文章。
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幼稚了。
我把箱子反了个底朝天,在最底下发现了一本和其他笔记本完全格格不入的卡通样式的本子。
“诶,小诚你还有这种样子的本子啊。”
“这真的是我的吗?”
说着我有点怀疑的翻开了那本可爱的笔记本。
上面写着略微端正却有些奇怪的字。
7月1日 天气晴
今天放暑假了,可没有朋友和我玩,他们都去了老家,我只能呆在家里。
7月2日 天气阴
今天我爸爸又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那好像是他的工作,妈妈让我不要打扰他,带着我去了织江公园。今天玩的很开心。
7月10日 天气晴
今天爸爸出来了,我们一家人吃了午饭后我一个人去了外面玩,今天我交到了朋友,是个女孩子,我和她玩得很开心。
7月15日 天气雨
今天下雨了,但是我朋友来我家玩了,她告诉我她叫陈舟,我和她在家看了一天电视,她告诉我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玩,妈妈告诉我,我们可以结婚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玩了。
我要和陈舟结婚。
看到这里我立马合上了书,脸变得滚烫,虽然那肯定只是小时候写下的文字,我那时候肯定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而且现在也不能确定我日记里的陈舟和眼前的是同一个人。
我拿起日记去询问我的父亲。
“爸,这本真的是我写的吗?”
他坐在客厅的餐桌前,不知哪里又拿出了一包烟,仔细看了看我手里的本子,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没错。”
我跑回了卧室,陈舟还在帮我找着什么,不过我没有理会继续看起了后面的内容。
7月20日 天气晴
今天我还是和陈舟在一起玩,她也说了想和我结婚,我答应了。
我翻了翻后面的内容,直到最后一篇日记。
8月31日 天气/
明天我就要上初中了,今天也是和小舟约定好一起玩,她好像也要和我考一个中学,不过我今天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她,我貌似在公园里睡着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我自己的床上了,我的背很痛,父亲说是因为在公园里摔倒了,所以才晕了过去,背后也摔伤了,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已经包扎好了。
这并不是那年的八月三十一日,而是我六年级的暑假,我记得第二天,我穿着初中的校服去往了医院,那一天我的母亲去世了。
我的头泛起一阵疼痛,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大脑。
我感到了一阵失重感,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我房间的天花板,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小了。
屋外是我母亲的声音,但我的身体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不是穿越,只是我的回忆罢了。
不过能再次看到如此真实的母亲,我还是很感动的。
之后眼前的场景不断跳转,我眼前出现了那个女孩。
丸子头,连衣裙。
眼前的女孩肤如凝脂,和我在公园里追赶着,玩着有些幼稚的游戏。
但是我笑得很开心。
夕阳下,她问着我。
“以后我可以和小诚结婚吗?”
“嗯!”
我略带稚嫩的声音却无比的坚定。
她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
我也伸出了小拇指,和她的钩在了一起。
眼前的场景再一次转变。
我站在公园门口,貌似是在等人。
我等不及了,看着西下的太阳,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小诚!小诚!”
有人摇晃着我的身体,我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角有些湿润的感觉,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
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脑海里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
果然和陈舟的感情,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
那一天我和她约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那天我打算向她表白。
可结果,我等到了太阳落山还是没等到她。
再后来我失去了这段记忆。
这本日记那时候也已经被我收了起来,直到今天我才重新回忆起那段时光。
眼前的陈舟眼睛红红的,我抱住了她。
“小舟,我想起来了。”
“小诚!”
她也用力抱住了我,但我把她一把推开。
“为什么,那天没有来。”
我的表情再一次变得冷漠,即使我的眼泪还在不断滴落。
她的表情也开始有些奇怪,想要解释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
我父亲依靠着门框,把我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好好的不就可以了吗?”
“不行。”
我态度坚决,如果从前就曾发生过如此的事情,那么今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小诚……”
她拉着我的手,我低着头,而我的父亲也很合时宜的离开了这里,默默点起了一根烟。
“那天为什么不来!”
我的眼神也许是有些凶狠了,陈舟身体有些颤抖,那张脸变得有些惹人怜惜。
只是我心里有些难受,如果当时逃避了,现在又为何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知道……”
说完她松开了我的手,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