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斯特走后，莉莉丝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喂……伊莉丝，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菲斯特小姐又不是什么坏人。”莉莉丝一边给伊莉丝顺毛一边说道。因为之前伊丽丝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反常。所以在它平静下来之后，莉莉丝依旧忍不住嘀咕。
“哼！小主人真是个笨蛋喵！”
“欸……”
“欸？！！！！”听到伊莉丝突然说话，吓得莉莉丝一下子把手上拿着的顺毛器都给扔了出去……
“哼。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伊莉丝坐在莉莉丝面前，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像是觉得莉莉丝太胆小了似的。
“伊……莉丝？”莉莉丝缩在沙发的一角，怀中还抱着一个小枕头，弱弱的问道：“你、你会说话？”
“当然了！”伊莉丝骄傲的说道：“我可是妖精哦，猫妖精是也。”
“你……你是妖怪？”
莉莉丝瞪大了眼睛，听到伊莉丝这么说，她反倒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更多的却是好奇。或许是受到现在那些动画的影响吧，莉莉丝下意识的觉得妖怪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生物。
“妖怪？”伊莉丝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吧。只是，实际上我和你们传说中的妖怪应该不是同一种生物。”
“欸？”莉莉丝放下怀里的枕头，好奇的看着它。
“根据传说，妖怪大概是一种介于人与神之间，可以使用法术，大多数是由猛兽或者野兽经过修习转化而成的，或者是传说的事物在现实中的表现，比如鬼。”伊莉丝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开始梳理起自己的毛发：“但是我呢，其实是某一天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原本我应该是‘精灵’的，唔……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小精灵、小妖精，或者是小仙子什么的，从某个方面来说算是大自然的化身之一吧。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不是妖怪。虽然……人类好想一直觉得我们和妖怪是同一种存在呢……”
“小仙子啊……我听过这样的故事呢！”莉莉丝将伊莉丝从地上抱起来：“就像是那个，唔……小精灵和鞋匠什么的？”
“放……放我下来啦！”伊莉丝挣扎开莉莉丝的手，跳到她的大腿上：“那种故事绝对是编的啦！我们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去帮助人类或者是在人类面前现身呢！”
“是这样呀……”莉莉丝摸着伊莉丝背上柔顺的毛：“说起来，之前你为什么要阻止菲斯特小姐来我们家里呢？我感觉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啊？”
“是我的感觉，直觉啦。”伊莉丝严肃的抬起头看着莉莉丝：“那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儿！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似的，我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莉莉丝稍微有些苦恼的说道：“菲斯特小姐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好啊，像她这样的人居然是恶鬼什么的……”她可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硬要说的话，菲斯特反而带给她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亲切感，和她相处的时候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真是的！哪有坏人会在做坏事之前先老老实实的告诉你她是坏人啊！小主人简直是个大笨蛋！”
伊莉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然后便从她的腿上跳了下去，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欸？伊莉丝？！”
莉莉丝还没来得及阻拦，伊莉丝便已经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哎？’
莉莉丝有些泄气的坐回沙发上：“真是的！干嘛要一下子跑走啊！而且我明明只是在说我自己的想法啊！”
她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满的嘟哝道：“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菲斯特回过神来，沿着道路向着她并不熟悉的街道走去。
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停下过脚步。可说是寻找，实际上更多时候都是漫无目的的追寻。因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辨别方法，所以，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里，菲斯特都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她的大概方法就是先寻找一个住处当做据点，然后去据点附近开始寻找或者访问那些据说心灵纯净的人，为了达成目的，她甚至还专门跑过一次现在最大的一个宗教的总部。只是，哪怕是现任的教皇，又或者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圣女大人”，都不过是些纯净而虔诚的教徒罢了。
与他们内心中的私欲相比，他们的纯洁并不多出多少。
而他们培育出来的圣女，虽然的确如同白纸一般纯洁无瑕，但是也在长期的教育中变得逆来顺受，完全丧失了自我意志。面对着这样的灵魂，菲斯特自信只需要施加小小的引诱就可以将她彻底的玷污，甚至是完全堕落也不是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心灵的纯净并不能让他们的灵魂变得完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菲斯特开始怀疑自己的方针是不是制定错了，毕竟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的灵魂，似乎都是不完整的。
在她的记忆中，她诞生的时候，人类就已经诞生了，所以实际上，对于她而言，传说中的人类始祖亚当也真的只是传说，就连她都没有见过。
不过根据传说，在亚当吃下分辨善恶树的果实的时候，人类的堕落就已经开始了。
因为在神创造世界的时候，世间万物都是没有对错与善恶的概念的，现在世间的一切准则，不过是人类自己规定的罢了。而作为惩罚，人类的灵魂再也不可能变得完整，他们就这样一直堕落下去，直到连神的面也再也见不到了。
不……到了现在，是连神的存在也不相信了吧？
菲斯特站在街道上，四处张望了一下，立刻便锁定了来到这个城市之后的第一个目标。或者说，是第一个折磨的对象。
就像人类喜欢听见恶魔受到刑罚时所发出的惨叫那样，魔鬼也喜欢他们灵魂中发出的哀嚎。
这两种声音都分别让双方感觉愉悦。
甚至是大快人心。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应该说是少年。
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孤零零的站在马路边上，神色有些茫然，似乎还掺杂着些许惶恐，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这在他这个年纪到是不常见到，像这样的年纪，应该是男孩儿们最热衷于呼朋引伴的时候了吧？
他的灵魂充满了恐惧，自责，与绝望。
可以说是菲斯特最喜爱的口味。
不过他这么孤单的样子，是被同伴们抛弃了吗？
菲斯特露出微笑，朝少年走去。少年太过稚嫩，以至于她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内心，他的名字，他的爱好，甚至是他的一切。
当然了，有谁会不喜欢少年郎呢？有谁会讨厌这样青春洋溢、活力无限的少年呢？在他们挥洒汗水的这个年纪，他们犯下的任何过错都会被原谅吧？
“你好。”菲斯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格瑞弗。”
“嗯？”被叫到名字的少年瞬间有些僵硬的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跟他打招呼的是个不认识的少女之后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惊惶的看着菲斯特：“你、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是谁叫你来找我的吗？”
“这个嘛……”菲斯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实际上是因为我的能力，我刚刚在那边看见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所以想过来问问有没有我能帮到你的。”
“帮、帮忙？”少年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管对方有没有恶意，预先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还、还有……你说能力是什么意思？你是超能力者？”
“虽然你这么说应该没错，但是。我一直认为这项能力是主为了让我能更好的帮助他人而赐予给我的。”菲斯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巧的十字架，在太阳的光芒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格瑞弗只瞟了一眼菲斯特手中的东西便偏移了目光：“原来你是教徒啊。”
“有属于自己的信仰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菲斯特看着手中的小十字架开心的说道。好像真的从这个小东西上汲取到了幸福一样。格瑞弗见到菲斯特这虔诚的模样，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可不相信什么神。不过，格瑞弗倒是觉得眼前的这家伙应该是没有恶意了。
但是，他讨厌神棍。
“不用了。”格瑞弗拒绝道：“我自己的烦恼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所以，虽然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格瑞弗便准备离开，她以前也听长辈讲过一些关于传教士的故事，心想要是被这个奇怪的女人缠上就不好了。
“可是——你可是刚刚杀了一个人欸。这种事情，就凭你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解决的了的吧？”
在格瑞弗的背后，菲斯特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胡说！”少年一下子激动起来，但在留意到周围的环境后又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冲到菲斯特面前低吼：“我才没杀死他！是、是他自己不小心才会变成那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为了不受他的欺负才会反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对吧？”菲斯特微笑着说道。
“我……”格瑞弗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我没想到……我……我，我会去自首的。”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她之前也说过了自己是超能力者，所以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只是——事实上说出来的感觉好多了，虽然目前看来还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但实际上从他仓皇跑出来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自责了。
他长这么大，连鱼都没有杀过，更不用说杀人了。
“自首？为什么要自首？”看着少年的样子，菲斯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她抬起手拍了拍格瑞弗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这真的是你的错吧？”
“可……可是，我杀了他，我亲手……用刀子，我……”格瑞弗有些语无伦次，可就在他感觉到无比惶恐的时候，他被菲斯特抱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格瑞弗彻底的相信了菲斯特的说辞，觉得菲斯特就是真正的天使，来拯救他的天使。而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感受着这令人无比安心的怀抱，开始轻轻地啜泣起来，因为是在大街上，他不敢哭的很大声，但是当他伏在菲斯特肩头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几个月来，他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安心。
“谢谢你……”格瑞弗停止了哭泣，有些沙哑的跟菲斯特道着谢：“我果然，我果然还是应该去自首吧。这样说不定……说不定，我会好受一些。”
“你真的这么想？”菲斯特笑着反问：“可是你自首了又能怎么样？你……很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也在受着他们的欺负吧？就因为你们是孤儿这种荒唐的理由？
你自首了，然后呢？安安心心的进入监狱？还是……那什么来着……少管所？那——那个女孩儿……是叫做薇薇安吧？她怎么办？你也希望她最后变成跟你一样的结局吗？因为一把微不足道的刀子而断送掉整个人生？
这个世界，对罪犯可是相当严格的啊。”
“薇薇安……薇薇安她，她很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所以，所以……”
格瑞弗稍微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声说道。从他所有的能够回忆的过去开始，薇薇安就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他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两个同样都是被遗弃的孩子互相依偎着成长，某种意义上，他们之间的信任甚至比无私的收留、抚养他们长大的院长爷爷都还要深厚。格瑞弗坚信，如果是薇薇安失手杀掉了那个混蛋，他也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薇薇安脱罪，哪怕是顶替掉她的罪名。而反过来，如果薇薇安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想办法帮助他阻挡一切外界的恶意吧。
“可是。你在今天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杀人吧？尽管，那只是个意外。”菲斯特轻声说道，又仿佛是在轻声冷笑，“而且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们的善良……不，因为你们的软弱才会被欺负吧？”
格瑞弗沉默了，少许思索之后，他便得出了结论。
那群混蛋绝对不会停手，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而他现在所念的中学是可以直接升上高中部的，也就是说，努力一点考到别的学校以避开他们是没用的。
因为他和薇薇安都还没有经济来源，平日里虽然会打零工，但是也仅仅只是维持日常的开销罢了，其它的费用，目前是由从小收养他们的孤儿院院长在支付，可是一个孤儿院又不仅仅只是有他和薇薇安这两个孩子。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自然不会因为遭遇了这种事情就要求院长爷爷给他们支付更高昂的学费去就读别的学校。
“想好了么。是去承担一个根本就无关紧要的罪名，然后在牢里等着薇薇安也落得和你同样的下场，或者是等到她被欺负致死的消息。还是……选择保护自己的家人？”
“我……”
“说到底，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吧？一直受欺负的人，可是你啊。那么凭什么，要成为罪人的，也是你呢？”
菲斯特轻声低语，诱惑般的劝说道。
“该死的本来就是他们吧？好好想清楚一点，将你，还有薇薇安，甚至是其它的孩子亲手推进地狱的人……他们凭什么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阳光下行走呢？而你们却沦为了他们脚下的可怜虫，成了阴沟里惹人生厌的虫子，就跟路边那些肮脏恶臭的落水狗没有任何两样吧？”
菲斯特看着手中的十字架，轻轻地把玩着，不紧不慢的对格瑞弗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很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罪犯都是些孤儿、流浪汉，或者是看上去很善良的家伙。现在，你想明白了？”
“我……”格瑞弗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少年停顿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不想再有人欺负薇薇安，也不想再受他们的欺负。我……”
“那么，你现在想要我帮你了吗？”
“你……你要怎么帮我？”格瑞弗下意识的问道。“我……我可以相信你……对吧？”
“很简单。”菲斯特轻轻地在格瑞弗耳边耳语：“帮助你是当然的，这是主，赋予给我的职责所在呢。
现在，先带我去那个地方吧。趁现在还没人发现，再晚一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救你了。”
“嗯……”格瑞弗轻轻地点了点头，此刻，他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个拥有超能力的女人。
实际上，在他想清楚之后，格瑞弗已经明白，自己似乎只能将他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的押在她身上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至少，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格瑞弗想起来，自己似乎，连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看起来……似乎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我么……叫我菲斯特就好了。”菲斯特说道，然后她再一次的拍了拍格瑞弗的肩膀，催促道：“好了，别磨蹭了，我们出发吧。”
原本仓皇跑出来的格瑞弗就没有跑多远，很快，他便带着菲斯特来到了那件废弃的仓库。
打开门，一下子就能看见一个跟格瑞弗差不多大，但是远比他高大的多的少年躺在地上，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刀。
“啧，你们俩差距挺大的啊，该说他是运气不好呢，还是老天有眼呢。”菲斯特打趣似的说道，然后走上前，用手指抹了抹地上的鲜血。血液已经凝固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准备好了吗？如果你选择了我帮助你，可就没有回头路可选了，你将要永远背负着杀死这个人的罪孽活下去。当然，你可以获得足够自保的力量，足够保护家人的力量。”
“我知道了。”
格瑞弗深吸一口气之后沉静的回答。
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