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弗看着面前的警察,心中稍稍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回想起之前在警察局里接受过审讯的场景,并没有太惊慌失措。
这两个人是刚刚找到他的,说是要问问他关于布索失踪的那件事情。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亚莎。关于那件事情,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别紧张。”
其中的女人说道。她看上去大概二十几岁,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身边的男人则看上去要严肃的多。只是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听从亚莎的指示。
“我、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过了,你们应该……能查到的……”
“哦?”亚莎瞟了格瑞弗一眼:“资料上说你胆子挺小的,我看你好像不是资料上说的那种类型嘛。还是说……”
她凑近了脸庞,别有深意的问道:“你是害怕这一次和上一次在警局里面的口供有所不同么?”
格瑞弗索性低下头一语不发。
“行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们自然也不会强行的逼问你。”亚莎让格瑞弗抬起头来,用手在手机的屏幕上划了划:“你看看,这个跟你印象中的是一样的吗?”
“诶?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布索,画面上的布索正在对一个和格瑞弗年龄相仿的少年进行殴打,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的确在他失踪之前和他有过争吵对吧?”
“嗯……是、是的。”
“他经常欺负你?”男人冷不丁的开口,把格瑞弗吓了一跳。
“啊?不…没、没有!我们是……朋友。”
“哦。”亚莎不置可否:“确实收留你的那个院长他的确说你们似乎是好朋友,不过……似乎很多人都不这么想呢?”
“不、不是的。我和他……我们的确是好朋友……真的。”
格瑞弗不敢看亚莎的脸,眼睛一直在乱瞟,好在声音总算是没有彻底小下去,姑且算是有底气的将话说了出来。
“嗯。”
亚莎随意的翻看着资料,又问了格瑞弗几个看上去和布索没什么关联的问题便离开了。
“夜,你怎么看?”亚莎问身边的男人。
“那孩子在说谎,不过……我想那应该不是出于他的本心吧。真可怜。”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
亚莎瞟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那家伙身上有魔物的气味,虽然不能肯定,但是他绝对和那种东西有过接触。”
“这样么?”夜皱了皱眉:“那你打算?”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最近总有些心绪不宁……感觉……会发生什么。”
下午放学的时候,菲斯特与莉莉丝同行。
这时候,莉莉丝和菲斯特的聊天也变得更加随意了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过莉莉丝的语气中总是会有意无意提到当下最流行的东西,似乎无时无刻都想要强调自己是“紧跟潮流”的那种人。
像是现在流行的电视、电影,或者是音乐,哪个偶像,虽然菲斯特觉得莉莉丝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的样子,不过莉莉丝依旧像是想要为菲斯特种草一般滔滔不绝。
至于菲斯特,她对于人类流行的东西兴趣缺缺。不过好歹还是可以接上几句。这样一来,两人的气氛到并不会显得很尴尬。
原本菲斯特是对莉莉丝很感兴趣的,毕竟她也想知道,就连她都会中招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实际接触之后,菲斯特到是逐渐对莉莉丝失去了兴趣。如果让她来给人类做一个分类的话,莉莉丝应该就是属于“无趣”的那一类人吧?虽然依旧不动她那个奇怪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时候的菲斯特已经懒得再去探查什么了。
“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咯?”
因为两人现在是邻居的关系,菲斯特将莉莉丝送到了门口。
不过在和莉莉丝告别之后,她到是不着急回家。今天傍晚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封“朋友”的信。他们约在太阳下山之后见面,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
菲斯特沿着无人的街道前行,最后在一条死巷内与那个男人在月下相遇。
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金色短发,身型健硕。但是却又有着与他身材十分不搭的儒雅气质,只是站在那儿便莫名给人一种附庸风雅的书生气。
“有事找我?”菲斯特睨着眼看着他,细碎的月光穿过密不透风的云层洒在她肩上,泛着柔软的气息。
“我的计划就要开始实行了。”男人朝菲斯特笑着说道,手中的金色戒指引人注目:“布斯利那边似乎很忙,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哦……”
菲斯特敷衍了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了。”
原本她还以为有什么紧急消息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跟她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这边也忙得很,可没工夫搭理你。”
听到菲斯特这么说,男人不禁皱了皱眉:“这么说,你要找的‘完人’已经找到了?”
“嗯?”菲斯特含糊其辞的说道:“算是吧?总而言之,你要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
男人有些烦躁的搓了搓手,但是看着菲斯特清冷的目光,又有些欲言又止。
“真不明白你们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弄什么!要是一早便协助我,我们早就拿下这个世界了!”
“哦。”菲斯特冷冷的回答:“祝你好运。或者……你可以像你刚刚到达地狱时那样?试着指挥人类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切……”男人有些怨恨的等了菲斯特一眼,化为黑烟消散。
月亮隐入了云层。
“啧。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所以说我和他一开始就合不来啊。”菲斯特撇撇嘴,转身走出巷子:“说的到容易,‘完人’哪儿有那么好找啊。”
而且,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和她一样,快百年才能正式开始实现自己的计划?不过……那家伙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天使才对。
“亚特兰蒂斯么?看来有时间得去看看了。”
菲斯特伸了个懒腰,虽然她并不需要睡眠,但是似乎这么些年来多少沾染上了一些人类的习惯。
所以说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它足够悠长,连恶魔都能够改变。
不过在寂静的月光下,菲斯特总是能够回忆起过去的光景。
虽然她完全不擅长回忆,但是有时候,那些过去的记忆就仿佛决堤般汹涌而来,即便是菲斯特也只能够感受到头疼。
就像现在这样。
她看着月光下的猫咪,回忆起了过去那个,曾经与上帝的赌约。现在回想起来,她发现她居然还蛮怀念那个神还存在的时候。还有那个与返老还童的男人经历的那段时光。
“哦……”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将那只橘猫抱在怀中,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你害我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小家伙。”
“你说,你该怎么赔我啊~”菲斯特半开玩笑的说道。
“原来今晚是个月圆之夜啊。”菲斯特看见重新自云层中出现的月亮,有些兴高采烈,这样明朗的日子,让她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坏事儿,弄出点乱子才好。
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开始怀念起了过去的夜晚,真是怪事!不过说起来,如果能够忘却在地狱的回忆的话,待在人间真是件很棒的事情。
吟游诗人在晚风中驻足歌唱。
战争过后的男人们仿佛无休止的饮酒作乐,酒馆里总是人声鼎沸,连带着娼馆里都沾着一身的酒气。女人们高声歌唱,像是笼中的夜莺。菲斯特穿行在各种各样的人类当中,过着各种各样的人生。
直到她被自己的造物主背叛。
而一直到那时,菲斯特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诞生,原本就是为了赴往地狱。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她不知为何感到一抹怅然。
菲斯特百无聊赖的转过一条街,灯火通明,恍若隔世。人造灯火代替了月光,也替代了荒凉。她抱着猫闯进一片灯火之中,骤而,灯光熄灭,在一片仿佛时光错乱的迷惑感中,眼前的街道突然变成了由石砖堆砌的老旧小巷。
街道两边的屋子有些富丽堂皇,有些则破败不堪,路灯安置在古铜色的树干般的怪异灯架上,仔细看过去,可以看到灯罩内绽放光芒的竟然是一只只蜡烛,散发着这种照明工具独有的,温暖的光线。
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会看见一些造型怪异的马车行驶——有些是南瓜头的造型,有些像是小房子,天空中不时会有黑影掠过——并不是飞鸟,而是骑着扫帚的巫师。
这些仿佛异世界的居民们平时就隐藏在城市的黑暗角落里,偶尔有找对了门而误闯的人类,多半会迷失在这诡谲的古旧街巷的一角,最后沦为某只不知名的恶畜的口中之食。
或者有侥幸能够借住到居所的,最好的结局也不外乎是以异乡人的身份在此处生活,至于那些侥幸逃离这里的,真正的幸运儿,或许能够将这次“历险”逐渐演变成一次难忘的梦境吧。
这里是幻界,或者称呼为魔界,又或者说是什么其它的古怪称呼,总而言之,只要是用来形容非人之物的居所的词汇,大抵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它还有一个名字,一个由这里的居民们所起的名字。
这里的居民们,将这里称呼为“旧港”
在这里生活的,或者是巫师,或者是怪物,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是因为无法适应外界过于迅速地变化而“落伍”的,被时代抛弃的垃圾。
在他们漫长的岁月中,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或许都只是睡一觉的时间,然而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已经不被世界所需要。人类掌握了各种各样更迅捷的道具,从此便不需要在依赖他们向“神”沟通。
这些曾被人类需要,现在又被人类抛弃的可怜虫们,自发的组建了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仿佛,世界从未离他们而去,他们仍然被需要一样。然而再怎么逃避也无法改变这里正在慢慢变得更加腐朽的事实。
或许再过百年,这里的一切也将彻底的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就像这么些年,无数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的生灵一样。只是不一样的是,没有人会为他们立碑。
菲斯特漫无目的的在旧港的石砖道路上漫步着,她今晚其实并没有打算来到这里的,她仅仅只是晚上无聊,想看看有没有值得一做的恶事,不过好在怀中有一只橘猫,这在现在可是很少见的生物了。
看它这么亲人的样子,应该也是从自己家里偷溜出来的顽皮鬼吧。
虽然菲斯特并没有想要将它送回去的想法,不过至少也不能将它丢在这么个鬼地方。
“嗯?”
这时候,菲斯特的目光注意到了路边靠着墙壁瘫坐着的中年男子。
“误闯进这里的人类?”
菲斯特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在意。
男人是来求药的。
为了他病入膏肓的独子。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好不容易闯进了一个魔法的世界,仍然没有办法让他那行将就木的孩子起死回生。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绝望的叹了口气。
“哦?”
绝望的叹息引起了菲斯特的注意,她注意到这并非是无法逃离此地的绝望,而是包含着自己的执念永远无法完成的绝望。对于魔鬼而言,这样的叹息无异于最甜美的蛋糕。
‘如果可以,我还想听他哀嚎的样子。’
菲斯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这样的情绪,森然冷笑。
然后她转过头,笑靥如花的看着男人:“这位先生,您是遇见什么烦恼了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哦。”
“你是……”
男人茫然的看着对他微笑的少女,而当他注视到那双饱含诱惑的瞳眸时,竟有些不由自主的告诉了她自己的叹息从何而起。
“我……我的儿子患了重病,我想找到方法救他……”
“哦?仅仅只是这样?”
菲斯特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
“您、您可以做到吗!”
“当然,小事一桩。”
菲斯特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在下很乐意帮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