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疲惫的身影踉跄地冲进屋内,一进门就好似耗尽所有力气一般顺势跌坐在地上,他背靠墙壁双手颜面,喘着粗气。在气息平稳了之后,便颓唐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约纳斯先生?”尽管知道了他出于私心抢了夏尔的功劳,但看到约纳斯这一副模样,丽雅还是有些担心地靠近上去。
累到虚脱的约纳斯这才注意到店内还有两人。
“丽雅小姐,还有……”他将目光移向了乔装的夏尔。见到他的那一刻,约纳斯感到自己的嘴巴突然不听使唤:“大大大大大侠先生!”他好似蚱蜢一般弹起来,面向夏尔。但眼神却心虚地朝别处飘去。
“没关系,反倒是替我掩护了。”这名“东欧大侠”看出了约纳斯的想法,却没怎么在意。“再说,你也是有苦衷的吧?”
约纳斯这时才松了口气,随后精疲力尽地倒在店内的一张椅子上。“对不起……”
“约纳斯先生你……也是在找哈娜吗?”
“是的。”约纳斯略感惊奇,随后抬头答道。“我找遍了城西和城北,都没有找到她。”
“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哈娜妹妹不见了。”丽雅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然后,这位自由骑兵先生向我说了你用哈娜冒功领赏的事。能向我们说明一下原因吗?”
“这件事,就得从我们的父母讲起了……”
于此同时,城南。哈娜终于凭着记忆找到了父亲提及的那个地址。她走到那栋老房子的门前,深吸一口气,随后推开了门——
房内此时相当热闹。各处箱柜都被翻开,大堆大堆的档案和笔记被装进纸箱里,被人抱起运往角落;几个身着制服的人正手执放大镜,蹲在各处不知在观察什么;在正中央,几名宪兵和军官正在交谈着。争论和命令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好?”有一名警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哈娜。他靠近后蹲下来。“这里是警察和军队工作的地方,要玩去别的地方玩,可以吗?”
哈娜有些困惑地呆立在原地。
爸爸让我来这个地方?爸爸是政府官员吗?如果是的话,这里是有爸爸认识的人吗?爸爸的朋友认识她吗?不对,如果是政府官员,他怎么会带着自己住在贫民窟里……
见到这个小女孩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警察便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有什么事吗?”
“那个……”哈娜怯怯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人认识沃登•马格努斯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刻,整个房子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叛乱分子。”不知谁说了一声。
“抓起来,解除武装,搜查全身!”
伴随着这声命令吼出喉咙,宪兵和警察们都行动了起来。哈娜被不由分说地按在地上,随后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一名女警官搜查了一遍,以确认没有什么危险的武器。而她的手腕则被抓住,一名术士开始核对她的契约刻印。
叛乱分子?哈娜尚不能理解警官们的话。爸爸是坏人吗?不,不会的。他明明会为街坊邻居们带去吃的,明明教会了哈娜许多道理,明明……
“哼,连’生保’都没有,贫民窟的废物吗……”之前还表现的和蔼可亲的那名警官变了副面孔。“怪不得会知道沃登•马格努斯。没想到我们刚查获一个据点,就有小鬼送上门了……”
“哐当”一声,铁栏门伴随着沉重的碰撞声关上。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被手铐拷上,风一般地送到了拘留室里。
“……我们很确定,这个自称’拉尔夫•伍德’的人和诺曼帝国政府和王室没有任何关系。这完全是一场旨在破坏两国关系的不轨之行。”
走廊里传来了对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了。我们会向民众们说明情况了。”
哈娜看到,走廊里走过了一队衣着豪华的人,他们似乎和哈娜来自两个世界。
跟在公主侧后方的亚珀丽昂却注意到了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妖族女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又和哈娜对上了眼睛。亚珀丽昂出身贵族世家,又是四处征战的军人,自以为见多识广。但此刻这个小女孩的眼神却让她一怔。
那个女孩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那力量面前,任何的礼仪、名号和气质,都只有被撕得粉碎的份。
公主一行人走远后,拉尔夫探出头来,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此刻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被他所倚仗的公主殿下狠狠地抛弃了。
就在这时,他猛然看到了走廊另一侧刚刚被关在这里的哈娜。
“嘿嘿嘿嘿……”拉尔夫从牙缝里挤出一串意义不明的笑声。“真没想到,我还能遇到你这个小兔崽子啊。”
“原来如此……”在约纳斯一五一十地讲述完兄妹两人的故事和事情的原委后,丽雅终于彻底了解了一切的缘由。“约纳斯先生,虽然你的确事出有因,但昨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还是要澄清事实,接受惩罚的!”
“我……可是大侠他也没说什么吗……”约纳斯显然还是不想放弃让妹妹得到生命权保障的机会。
“算了,丽雅小姐。”夏尔操着一口东欧弹舌腔走来。“就当是帮哈娜小姐一把吧。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找到哈娜小姐吗?”
“嗯。”丽雅点了点头。“哈娜妹妹确实很可怜,但约纳斯先生不能借此搪塞!”说完她转向约纳斯。“找到哈娜之后这笔账再算!”
约纳斯吓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要找哈娜小姐也不能就这样全城乱转。”丽雅补充道。“能不能向镇政府通告一声,让警察们也帮忙找找?”
“好主意!”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地找了好几圈妹妹的约纳斯,立马行动了起来。“谢谢你,丽雅小姐……不,大姐,不对,丽雅女神!我现在就去镇政府一趟。”
说完,约纳斯便夺门而出。
“那么,夏尔先生,我们也赶快过去吧!”丽雅正欲跟上去,却发现此时的夏尔眉头紧缩,站在原地。
“……夏尔先生?”
“我还在思考暴动的问题。”夏尔说道。“根据早上那个律师的透露,还有不久前那两个人的对话,我认为他们应该是要一举瘫痪这座小镇的契约术式,发动叛乱的。”
“咦?”丽雅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随即她便意识到,夏尔还是在为自己的安全和行程考虑。
“但是,也许是拉尔夫的原因,他们的准备尚不完全,只能就镇里的某些重要节点进行破坏。”
凯尔镇乃至黑森林联盟能够实行契约制社会,其根基在于布置在每座城镇地下的秘术法阵。会与城内每个契约者的刻印形成联系,不断地记录和更新契约和贡献的状态。
“既然拉尔夫能够摆脱契约刻印的影响,那么他所牵引出的这个组织也不会没有这种封阻秘术的技术。”
夏尔的推导说到这,丽雅立马产生了些熟悉感。
难道她被封阻的灵体回路,真的和昨晚拉尔夫的手段有些许的联系?
“丽雅!”夏尔的语气骤然紧张了起来。“我们要赶紧追上约纳斯,让他离镇政府远点!暴动者肯定会针对镇政府这样的关键节点展开袭击,那里十分危险!”
“领袖!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行动!”大卫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原本的计划是统一使用封阻秘术,同时对每一处节点展开计划的。但是毕竟事出突然,秘术的布置和准备都没法覆盖所有的关键目标。
这样的话,也只能用些替代品了……
夏尔和丽雅此时追到了镇政府不远处,此时约纳斯正从大门走进大厅。
“约纳斯!”丽雅急得大喊。
“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震撼了全城。地面颤抖,浮尘腾起。镇政府所在的那栋三层小楼顿时土崩瓦解,破碎的砖块和瓦砾被抛上天空又高高落下。夏尔第一时间护住了丽雅,而丽雅则是被震地脚下发软,头晕目眩。
镇政府登时化作了一团废墟。除了被夷为平地的建筑之外,还有血淋淋的断肢残体落在四处,受伤者的哀嚎撕心裂肺。此时,全城还有几处爆炸几乎同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