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看着倒在布丽姬特大腿上，脸色无比苍白的安娜，楚辞吓了一跳。
面颊毫无血色，虚汗直淌，乌唇冰凉。
比起慌张的楚辞，布丽姬特反而神色平淡，这种情况很是常见。让安娜恢复的方法也很简单。
“使用能力之后的副作用。”
布丽姬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支细长的玻璃管。管中储存着某种鲜红色的液体，大约有小半管。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着妖艳的的光芒。
“转化成吸血鬼的时候，亚伯大人暂时压制住她体内与吸血鬼体质冲突的能力。只要使用能力，封印就会被揭开，喝下这个就没事了。”
她拔出塞在管口的塞子，与外界空气接触的一瞬间，管中的红色液体肉眼可见地开始沸腾起来，同时空气中开始飘散起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吸血鬼对于血液的味道比起别的种族敏感得多。身为“真祖”的楚辞，鼻子在空中吸了吸，很快就辨认出这是血液。
“这、这不会是......那个老女人的血吧！”
楚辞惊叫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布丽姬特手中哪管沸腾的血液。从里面飘扬出来的鲜香，甜美，以及特有的味道，是他无论如何都可以认出来的。
他也曾经饮下一样的东西，也因为这个东西，生命的形式和性质由那时候改变。
“正是亚伯大人的血，不过我们一般叫‘真祖之血’。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逃不下去的原因。”
布丽姬特一边回答，一边召唤出了血刃。
锐利的刀刃划过白皙的皮肤，造成一道深深的伤口，布丽姬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无表情。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流淌下来，进入玻璃管，和真祖之血混合起来。
在伤口自动愈合之前，从小臂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是水位线升到了瓶口。原来只是微微沸腾的血液在加入“新伙伴”之后，动作更加剧烈。
楚辞看到，原本的比起真祖之血颜色浅一些的布丽姬特的血，在进入玻璃管后，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和真祖之血合二为一。
真祖之血将别的血液同化了。
布丽姬特拿过一旁的靠枕将安娜的头枕得高一些，接着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嘴巴张开，然后手中混有自己血液的真祖之血灌入安娜的嘴里。
从喝下血到醒转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很快，安娜脸色再次变得红润起来。
“什么原因？”
楚辞对布丽姬特的话感到疑惑。
“我们，准确来说只有我，需要真祖大人你提供血液。”
作出解释的，是慢慢醒过来的安娜，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因说了出来。
“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我的能力是以生命力为代价。其实不只是使用，哪怕是在平时，它也会消耗我的生命力，只不过较少而已。”
安娜无奈一笑，她是个不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事情说出来。
“大概月中可能会出现一次刚刚那样的情况，使用完能力也会。每次发作的时候就需要喝‘真祖之血’来压制。”
“本来亚伯大人有持续提供，但她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真祖之血’的储量已经快要见底了，所以......”
安娜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已经变成嗫嚅。
这也难怪，楚辞与她们素未谋面，链接的纽带紧紧是“真祖”血脉。
现在却要求他作为一个长期稳定的血源，当长期“血票”，安娜也觉得不太好开口。可若是找不到血液来源，虚脱的痛苦倒还可以忍耐，一旦能力和吸血鬼体质冲突，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所以你们需要我这个‘真祖’持续提供血液？”
“嗯......”
“但我的血液能有效果吗？”
“可以的。之前有个叫楚中天的大叔曾经给过我们你的血液......”
安娜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她虽不报特别大希望，可也不想楚辞拒绝。这样矛盾的心态，让她的心中充满忐忑。
“哈？！”
楚辞瞪大眼睛，发出相当惊讶的叫喊，紧接着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敲击着屏幕，打出一串号码。
他想起几个月前放暑假的时候，自家老爹曾经以检查身体为由从自己体内抽走相当数量的血液。
就在要按下绿色拨号键的时候，他的手指停在离屏幕不到半厘米的地方。
“算了，给都给了，现在打给老头子有什么用啊。”
想到楚中天那张脸，楚辞叹了口气，无奈地把手机揣回兜里，现在打电话给他的老爹，八成可能会以“舍不得血液套不着老婆”这种令人摸不着头的奇怪回答混过去吧。
“真祖大人，如果太勉强的话，我们也可以想点别的办法......”
看到楚辞突然愤怒起来，安娜的心情沉入谷底。
果然，对于找上门来自称“亲族”的陌生人，任谁也不会答应这种要求。可是亚伯给的血的数量日渐减少，新的血源没有眉目，实际情况是在太糟糕了。
“可以哦，如果我的血能用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啦。”
楚辞没有意识到安娜的低落情绪，自顾自地说道。
“我知道了，没事的，我早就预料到......什么！”
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楚辞会拒绝的情形，安娜准备好了很多种不同的得体回答。当楚辞开口的瞬间，她就强打精神，露出微笑。
“我说，我可以提供‘真祖之血’。”
楚辞再一次肯定下来。
“诶！诶！！！”
高分贝的尖叫过后，安娜诧异地眨了眨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楚辞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在安娜发出尖叫的时候及时保护自己的耳膜。
幸好现在天色已晚，他的家也在比较僻静的地方，不然邻居太太一定会来敲他家的门。
若是再让她看见满地的尸体血迹和这两个吸血鬼，明天手上戴着的可能就是定制版银手镯，身体睡的可能就是清净单人间，嘴里吃的可能就是没有油水的清水白菜。
“不要这么惊讶吧，耳朵要聋了啊。”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
“提供会提供的啦，但是可不是免费是不可能的，总要付出点代价。”
楚辞眼珠子一转，摸着下巴盯着安娜和布丽姬特嘿嘿地笑了起来，心中似乎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看着楚辞满脸诡异的笑容，安娜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似乎理解了楚辞所说的代价是什么。
也对，自己只是一个残缺的吸血鬼，现在有求于他。更何况按照情报来说，楚辞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那方面的欲望也很正常。再者，自己作为“真祖亲族”，满足一下真祖的欲望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想到这，她的嘴角又挂上了微笑，只是脸颊上的羞红和语气中的吞吐表现出她内心的不坚定。
“如果真祖大人不、不嫌弃的话，安娜愿意，只是......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算上布丽姬特姐姐......”
少女欲拒还迎，满面飞红，手和脚因害羞而忸怩起来。
“不能。我......”
一把血刃横在安娜和楚辞的中间，打断了楚辞的话。
不知何时已经全身着甲的布丽姬特此时的眼中带着熊熊怒火盯着楚辞。她也“理解”了楚辞的意思。
以身体换血液。
其他的条件可以商量，唯独这一点，她决不让步。
安娜是她的挚友，现在更是如同妹妹一般的存在。在孤儿院的时候，自己就保护着她。现在更是不可能容忍眼前这个少年放肆，即便是违背亚伯的意思，她也绝对会对楚辞拔剑相向。
“没有想到，你作为真祖，却有如此下流的想法。安娜，求人不如求己，这‘真祖之血’，我们不要也罢！姐姐再给你想别的办法！”
“如果你们不想给钱的话，也不要随便把那种危险武器拿出来挥舞啊！”
被气势上咄咄逼人惊到的某个男子高中生兼真祖，看着布丽姬特举起的血刃，危机感和压迫感使他吓得大叫起来。
他可不想变成刚刚那些食尸鬼缺胳膊短腿的模样。
“咕？”
听到楚辞的话，布丽姬特和安娜都愣在了原地，血刃和血甲也被解除掉了。
“你们两个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跟我那个满脑子古怪东西的老爹一样！不可能免费的意思不就是要花钱吗！”
随着血刃的消失，原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瞬间解除，楚辞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两个明显会错意的家伙，心中涌起一种黑色的情感。
“呜呜......”
意识到自己想错的安娜回过神来，把脸埋进布丽姬特的胸器之中，不想让楚辞看到她的丢人的羞态。
布丽姬特也没好到哪去，尽管她强装镇定，但刚刚喊打喊杀最凶的就是她。
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情。
“真祖大人你说的是......钱？”
嘴里念叨着“房租一个月三千，血一瓶三万”的楚辞听到她的疑问，很自然地说道：
“对啊，不管是血，还是你们住在这里，都是要钱的。我可说在前头，别以为你们是什么‘真祖亲族’，就可以白嫖！”
楚辞不太清楚“亲族”的含义。平时只是从书上和网上了解到，似乎如果是血族的话，上位者接受亲族侍奉的同时，也要保证亲族的生存。
说白了就是，血族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然而，布丽姬特却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奇怪表情。
“我们其实没钱，就连躲着‘遗民’来这里的费用都是楚中天出的。他说来这里之后不仅不要钱，并且没钱的话，就用卡号和密码从一张卡上取......”
布丽姬特越说，楚辞越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楚中天明明说过收租是他来收，也把卡号给了安娜和布丽姬特才对。而且取钱的话，他手里三张卡，有两张绑定了他的手机号码，应该会有短信提醒。
等等，卡号？
“那张卡......是不是以0041结尾的？密码是976431？”
楚辞试探性的问道，他在心中疯狂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种那样。
布丽姬特点点头。
别墅中的藏品多了一尊黑发高中生真祖石化像。
一切就理顺了。
那张卡是以前楚辞打假期工的时候，楚中天以培养理财意识而为他办下来的，让他把钱存在卡里面。因为那时候楚辞还没有手机号码，所以，绑定的手机号码是楚中天的。
作为自己勤劳致富的象征，楚辞一直不愿意动那笔钱，久而久之甚至忘了那张卡的存在。
抱着侥幸的心里，楚辞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手机里某个银行的APP，紧着着，眼睛失去了高光。
“我真傻，真的。”
楚辞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
“我单知道他有可能不会让我收租，我不知道他甚至要我倒贴。把我的血抽去就算了，天天往家里招一些奇奇怪怪的租客我忍了，长久不联系还要打个电话让害自己的儿子迟到也罢了。但，哪怕是不让我赚一个子，也不能让我亏钱呐......”
他接着无言，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远在千万里的某个中欧小镇。
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正在品鉴手中花花绿绿、千奇百怪的姜饼人。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女性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