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阿齐博尔德视角)
我快乐的日子,停在了十四岁的生日。
那天,爸爸和妈妈一起为我庆祝生日。爸爸送了我一个我喜欢的玩具熊,而妈妈送了我口红。
妈妈总是想让我成为优秀的淑女,而爸爸希望我一直是个孩子。
现在想想,无论是哪个,都是无比快乐幸福的。
无论是哪个。
在成为奴隶后,我总是这么想。
那天,他们来了。
那群暴徒们。
他们冲进了我的生日派对,用利刃刺向了爸爸妈妈。
鲜血直流。
撒满了洁白的桌布。顺着桌角滴了下来。
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不可能做得出来。
(艾米莉,快跑!!!)
父亲的声音传了过来。
用传了过来。
连同那份绝望与悲壮一起。
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快跑!艾米莉小姐!
一旁的侍卫与女仆们喊了出来,让我快跑。
不过。
我不可能做得到。
只是自己跑的话,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与爸爸妈妈一起。
至少,这样不会孤独。而且说不定,死后的世界里我和爸爸妈妈的意识会一直在一起。
像平时使用能力那样。
那群暴徒们杀了过来。不过我没有做出逃跑或反抗的样子。
仆人和护卫们在我面前一个个被刺穿。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我相信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
我闭上了眼睛。
但是,那些暴徒的领导者说了一句改变我命运的话。
虽然是往坏处改变。
——我们只是受雇杀掉那个人的政敌,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其他人就算了,绑起来卖了吧。布拉维尔不是收奴隶的吗,正好赚点儿零花钱。
下一秒,我的脖子后受到了重击。
我失去了意识。
########
我是身为国会议员的爸爸的女儿。我以此为荣,并总是帮父亲做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书工作。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单调,但这种生活就像深山中的泉水一样沁凉。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生活会这么不堪一击。
########
醒来后,我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一点也不适合我的破布一样的衣服。
这些暴徒还真是相当贪财。我身上的所有饰品都被夺走,就连我喜欢的镶有小小宝石的家居鞋也被夺走了。
当时的我,比起爸爸妈妈不在的痛苦和悲伤,更加强烈的愤怒涌了上来。
——你们!就为了这点钱就把我的家庭破坏了吗!?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还想要让我成为奴隶!你们就没有一点良心吗!!?
我冲着那些正在庆祝的暴徒们使劲的喊着,释放着我的怒火。
而接下来,一根手腕粗的棍子穿过笼子捅到了我的肚子上,让我近乎晕厥,趴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闭嘴。你家怎样跟我又没关系。不想挨打就老老实实的。
其中一个人很不屑地说着,又用棍子捅了我一下,痛得我眼泪直流。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总是忍不住怒骂他们,而结果也总是以我被打到晕厥为止。
之后,我便被卖到了布拉维尔帝国与克莱欧迪共和国交界的地方。被奴隶主带着到处跑。
因为魔族的身份,导致我总是没办法被以满意的价格卖出去,所以奴隶主总是以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路边的人们也以看怪物的样子看着我,向我吐口水。
明明我也是有过幸福的家庭的。
明明我也是拥有过令人羡慕的高贵身份的。
那些日子,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可是,身为奴隶被人唾弃的日子,突然就赢来了终结。
在世界有名的维克城。
########
“我出两枚银币。”
一位棕发美女这么说道。
那位女士身穿华丽的女仆装,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跟她一样穿女仆装,但略显低调的是一位蓝发的年轻女性。
而她们都恭敬地侍奉在一位少年和少女身边。
少年拥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一副很困的样子,抱着少女的手臂。
而那位少女,则一直冷静地看着我。
不对,那眼神,已经是超越冷静的冷漠了。
而且她的黑发十分让我在意。
毕竟我透过笼子看到了这个国家的个个角落,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拥有黑发的人。
这时,黑发少女转向蓝发的女仆,说了几句话,然后,露出了于刚刚看我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温柔眼神。让我吃了一惊。
虽然他们说着什么,但我完全听不见。而且因为原本在笼子上被拿下的布又被盖了上去,我的身边又回到了黑暗。
接着,便是一阵颠簸。
应该是要被运去那位棕发女性的家里了吧。
毕竟竟然出了两枚银币买我。之前不少人都是对我避之不及,更别提出钱买我了。
正常来说自己应该是会高兴的吧。那些人看起来就是正经人家,比被一些野兽一样的未开化的人买下要好得多。
可是,自从我被那些所谓的“正经人家”所指使的暴徒们夺走一切后,这次奇迹一样的事件便让我心神不安,完全不能坦率地高兴起来。
说起来,我大概已经十五岁了吧。感觉气温变成了与那天相似的样子。
不过,生日派对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要比较好吧?
自己的生日竟然和爸爸妈妈的祭日在同一天......
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逐渐,颠簸停了下来,盖在笼子上的布被扯了下来。
眼前的,是一栋豪华的别墅。
穿着黑色正装的侍卫站在巨大的铁栏门两边,从铁栏门走出来的是一位女仆。她和运送我的车夫说了两句话后,那名车夫便打开了笼子。
“滚吧!便宜你了魔族,能被哈代家族买下。”
说着便抓着我的胳膊将我像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我跪在地上,无所适从的到处看着。
接着,那位女仆向我行了一礼。
“请进,魔族的小姐。请先去沐浴更衣。”
我因为两人的态度差异而有些失神,呆呆的坐在原地。
那位女仆看我没动,便走上前去扶起了我,带我到了室内。
“请问,您可以说人族的共通语言吗?”
“嗯......”
我点了点头。
小时,学过附近各国的语言。而经过一年的训练,已经可以很流利地说出人族的语言了。
“那么,请到这里来,我们的医师会为你进行健康检查。”
“可是...我是魔族......”
“请不要在意,我们的医师也很明白如何治理魔族。”
其实,我是想问他们愿意帮我这个不被欢迎的魔族治疗吗。
好像被误解了。
不过,那位女仆没有在意我的这些想法,直接带我到了一个疗养室,为我换了衣服,并让我躺在一张看起来就相当复杂精妙的床上。
而之后的一下午,我全都在这个舒服的床上接受治疗。
不过因为太过舒适,所以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转眼间就是晚上了。
########
“我叫希尔,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魔族的小姐。”
当时的那位蓝发的年轻女性在疗养室的门口等着我。
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是个眼神温和的漂亮女性。
“你好,我叫艾米莉·阿齐博尔德。”
我略显警戒地打了声招呼。
“是吗。很可爱的名字呢,艾米莉小姐。”
“也没什么......”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接下来我带你去看小姐......就是哈代家族的长女——多丽丝.哈代大小姐。就是她买下的你。接下来你会为小姐工作。”
好像有点奇怪。
当时我见到的黑发少女——也就是多丽丝大小姐——明明一副对我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是她买下的我?
“那么,艾米莉小姐,请往这边来。”
不过,现在还是跟着希尔小姐吧。我也想看看我要侍奉的主人是谁。
“我知道了。”
接着,我们一起去了一个略显偏僻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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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后,首先看到的便是跟房顶一样高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书,而且很多书看名称和厚度就知道是相当专业的书籍。
我跨进了房门,看到了多丽丝大小姐。
她的面部柔和而美丽,长长的睫毛与碧绿色的眸子完美的搭配了起来,仿佛真正的天使一般。让即使是对外貌有自信的我也不由得有些自残形愧。
不过,即使是拥有这样讨人喜欢的美丽面容,我还是忍不住瞪向了她。仿佛恐吓一般。
原因,是她看我时的眼神。
跟当时那些暴徒们一模一样,仿佛在评估价格一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我不自主的认为自己会发生悲惨的事。而为了克服这种恐惧,我选择的是用杀气来武装自己。
不过,多丽丝大小姐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显得我这边很傻。
不过,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相当愤怒。
“魔族难道没有自己的语言吗?”
这句话,让我几乎丧失理智。
这是相当贬低我们魔族的言论。完全把我们当成了在人族之下的存在。
就跟我之前作为奴隶时身旁的管理者一样。
不过我怒吼过后,多丽丝大小姐的下一句话,让我清醒了过来。
“那你说人族的共通语言说的还真好啊。请问是谁教你的?”
这句话让我意识到她并不是想要贬低我,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疑点。
而我要是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必定会涉及我的过去。
而我完全不想回忆过去的事,也没有打算告诉这个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大小姐。
我侧过了脸,表示了拒绝。
而之后,这个大小姐让希尔小姐出去了。
那途中对希尔小姐说话时那温柔的眼神和露出的笑容相当的有温度。其中的深厚感情就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到。
跟对待我的态度完全不同。
这个反差太过强烈,让我不由得觉得多丽丝大小姐的身体里是不是有两个人。
不过,希尔小姐一关上门,多丽丝大小姐那温柔的眼神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刚就是骗人一样。
而且,那冷漠的眼神中,还夹杂了一些无奈和疲惫,完全不像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现在就能好好说话了呢。”
语气也变得傲慢了起来。
这就是多丽丝大小姐本来的样子吗?还是只是对我这样?
我不清楚。
这个大小姐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怎么了...有什么是希尔小姐不好听到的事吗?”
“嗯,有一些会让希尔不开心的话,所以不能让她听见。”
真是人族特征性一样的想法呢。只是把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现出来。不管对谁都是这样。
可是,接下来多丽丝大小姐却说出了我们魔族的,让我相当吃惊。
毕竟布拉维尔的人讨厌魔族。平时一定不会涉及过多关于魔族的话题。
可是这样的深闺大小姐竟然知道。
“呵呵,那就好好惊叹于我的博学吧。”
用相当了不起的语气说出来了。
有点不甘心。
我也是从小就学习过各种知识,也帮爸爸分担工作。可现在却被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大小姐看不起。
我忍不住回了嘴,支开了这个让人不舒服的话题,问起了她想要和我独处的原因。
而通过接下来对话,我对这个大小姐的印象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表明了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而这些手段中,包括了使用暴力。
就像那些暴徒们对我做的那样。
而且,她也表明了买下我不是她的意思,而是希尔小姐的意思。
而那个救了我的希尔小姐,现在并不在这里。
我开始颤抖起来。
我很害怕。
她慵懒的姿态、冷漠的眼神、傲慢的话语——她的种种态度,都让我明白了一点。
她真的完全不在乎我怎么样。
我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希尔小姐希望这样。
这不是她的希望。
“你,你做这种事情,让希尔小姐发现了怎么办!?她不会伤心吗?你不是很重视她吗!?”
心急下,我说出了希尔小姐的名字。
我希望可以靠这点让她不要伤害我。
但是,在我看到多丽丝大小姐脸上第一次浮现的冰冷的怒意时,我便明白我说错话了。
“闭嘴。我要是真想做成一件事的话,那么那件事的完成度就会无限趋近于完美。我要是真的不想让希尔知道的话,那希尔就绝对不会知道。你要是再用希尔当盾牌的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听明白了吗?”
“..............”
我不敢回应。应该说是回应不了。
那句威胁的话是货真价实的。
扑面而来的杀意让我喘不过气来。
“给我回应。”
听到这句话后,我连忙动用全身的力量,拼命挤出回应。
要是在这里反抗的话,我真的不清楚之后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
“很好,艾米莉·阿齐博尔德。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了呢。那么,快说,现在立刻,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她嫌麻烦一样说着。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的书,好像是要边听我讲边看书。
不过,我现在早已无意在意她对我的轻视,按她的意思说起了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