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丝·哈代视角)
今天是二月十四号,离阳子上一次来信已经间隔了十天。而今天我又收到了阳子的来信。
按之前送信的频率来讲,这一次阳子可以说是隔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给我写了封信。平时的话基本上两三天就会来一封信,有时候还会一下子寄过来好几封。
普通人的话可能会觉得这样的频率实在是太快了,心想“这难道不会让别人感到烦躁吗?”;可阳子的来信往往都是“今天吃了超级超级好吃的大餐!”又或是“‘咕咕’(阳子养的信鸽)真可爱,送信送得好快~”这种纯粹表达喜悦,并夹杂了一些日常故事的轻松信件,让人读起来很开心。反而是我的回信相比于阳子的来说显得过于正式过于讲究结构和辞藻,读起来没有阳子那般活泼,那种仿佛正在和写信人对话的感觉。我曾担心过我这样的信件会不会让阳子感到无聊,但阳子表示“这样才有多丽的感觉嘛!”,然后使劲称赞了我一番,让我放下了心来。有时阳子还会寄一些自己创作的爱情故事,写得有模有样的,很有阳子的风格;而且阳子还很坏心眼地给我写了一些悲伤的故事,想让我哭出来,但词句之间总是流露着阳子的活泼和阳光。那种“明明不习惯写悲伤的故事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写,一定要让多丽感动到哭出来”的这种样子反而把我逗出眼泪了。
本来阳子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给我写信,我还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早晨艾米莉把信交给了我,而我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个熟悉的信封,阅读起了阳子的信件。
这次的信件出奇的短,只有寥寥几行字。
但这寥寥几行字却让我获得了甚于千言万语的喜悦。
这几行字的内容是:
多丽,不要太惊讶哦,我后天就能到布拉维尔啦!
额…信送过去的时候应该是我的明天……那就是多丽看到这封信时的明天呢!
开心吧?我也很开心哦!回去一定要和多丽使劲聊天呢!
对了对了,我现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开始往布拉维尔走了哦。虽然一天就能到,但随行的老头们说要去拜访一下各种各样了不起的人,所以只能两天之后再见了呢,真是可惜!
啊!那些老头又开始提醒我拜访的时候的行为和措辞了,对不起多丽!现在有点忙,回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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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很开心呢。”希尔从我头顶上探出头来说道。“阳子公主的这次回信又写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确实呢。实在是很有趣。”我忍不住满脸的笑意,发出了些许笑声,然后撇下露出了疑惑神情的希尔和艾米莉,走到了落地窗旁,遥望着山下远处的维克城,以及宛如将天地一分为二的地平线。
“吵闹的家伙又要来了呀。”
像是阳子马上就会从地平线冒出头来一样,我凝视了那条虚幻飘渺的分界线凝视了好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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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请把那边的椅子拿过来一下,这样子对称一点。
——确,确定是要这种食物的对吧……难道是娜尼尔的特色?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把地上的花束捡一下吗?我手里东西有点多……
——蜡烛需要多点一些吗?现在比平时要暗不少。
——…………
隔天的早晨,我一出房间门,女仆们的对话声和急急忙忙的动作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有些狼狈地拿着百合、腊梅、茉莉装饰着走廊,还有几个女仆合力搬着火盆和体型夸张的巨型节日蜡烛。
墙上被糊上了暖色调橙黄色底与黑色条纹相见的壁纸,天花板上还挂上了平时很少用到的银座蜡烛吊灯。整体的气氛就像是要庆祝父亲大人的八十大寿一样。
走廊的气温简直比我的房间都要高,忙得不可开交的女仆们脸上都挂满了汗珠,气息也很不稳,看来是已经布置了好一会儿了。
“啊!大小姐早安。”
一个面色红润,有些娇小的女仆发现了我,赶紧放下了正端着的食物,向我问好。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其他的女仆也纷纷向我行礼。
“你们专心做手里的工作吧,不用在意我。”
“““是!!”””
我为了不打扰她们工作,从侧门走到了客厅,然后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大人和做着针线活的母亲大人。
父亲大人看到我后咧开嘴开心地笑了笑,招呼我过来坐下;而母亲大人现在相当的全神贯注,所以我暂时不打算打扰她。
“家里是怎么回事?父亲大人想要转换心情?”我一坐下后就直奔主题。
父亲大人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摸着没刮干净的胡渣说道:“我没想转换心情,我是想让莉莎转换一下心情。咱们家里不是都保持这样好多年了吗,我就想着既然莉莎那么有活力,干脆把家里也弄得更有活力一些呗。而且现在还是冬天,最近还光下雪,这种反差也不错吧?”
“我倒觉得这样容易让人静不下来呢……嘛,怎么都好,只是父亲大人为什么要让女仆们那么拼命,好像不是今天弄完就不行一样呢?”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仿佛翻过新一样的客厅——地毯换成了淡橘黄色的、沙发坐套换成了绿色的、曾经墙壁上的画像如今变成了可爱的漫画、墙壁也不知为何被装饰性的爬山虎给铺满了。
曾经严肃规整客厅都变成了充满了梦幻和浪漫气息的乐园,仿佛现在只要莉莉来到这里,整个客厅就会化身为一幅画——一副叫做“可爱的一家子”的画。
把那些训练有素的女仆们累成那个样子,肯定有这个客厅的一大份功劳吧。
“哦,那个啊,不是今天阳子公主就要登门拜访了嘛。我就想着要是能布置完的话,依阳子公主的性格应该会挺喜欢的。”
“那倒是呢。”
而且我有预感阳子说不定会去开开心心地和莉莉玩闹好一会儿,也许还会和莉莉情投意合呢。
我站起身来,向玄关的方向走去,随即背后响起了父亲大人的声音。
“多丽,这么冷的天要出去?”
我转头向父亲大人笑了笑,说道:“外面可是雪的世界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有吸引力的对吧?”
“哈哈,也是,现在水就是多丽的手脚呢。”
“那么,我就出去透透气了。”
我在玄关换好了雪地靴,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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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吹得玄关的火炉忽闪忽闪的,于是我出去后连忙关上了门,然后转身看向这个银白色的世界。
地面被至少半米的积雪覆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远处的松树和更远处的维克城都跟我一样戴上了洁白的帽子,俨然一副备战严冬的姿态;就连平时四面都种满了鲜花的哈代宅院,也已经看不出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了。我踏着松软的发出“嘎吱嘎吱”声的雪地,刻意没有使用来清除它们,用脚底感受着冬天的温度。
哈代宅院建在可以俯视维克城的小山上,而这座小山也是哈代家族的资产,平时被看守严加看管,并不会有路人进来。我一个人踏着雪地,吸着清凉的空气,还时不时蹲下来用手抓一把松软的雪块并将其抛洒在空中,任由它们肆意飞舞。有些雪花散落在我的脸上,一瞬间融化成了小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最终被围巾吸收。
【多丽小姐,要我下去陪你玩吗?】
轻快明亮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明显不是空人的声音。
我转身抬起头来,艾米莉正隔着窗户在二楼落地窗后面笑嘻嘻地看着我。这个魔族大小姐是来调侃我刚刚一个人在雪地上玩耍吧。
我用操控地上的雪,写了三个大大的字——“打你哦”。
【哎呀,真可怕~】
这句话带着完全没打算掩盖的笑意,让我不禁苦笑,忍不住怀疑两年前那个怕我怕到死的艾米莉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被这个无礼的家伙给掉包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简直就像是用扇子扇出来的一样。
我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短发和麻花辫,带着疑惑转向了刚刚那阵风的反方向。
“唔欸?”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发出了奇怪的惊叹声;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完全停止,仅仅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黑色的毛皮大衣、淡蓝色的厚重围巾、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很不协调的绣花裙、露出白皙脚背的高跟鞋;晃来晃去的金色尾巴、摆动不停的猫耳、齐肩的白金色短发、可爱的小虎牙、以及绽放着纯粹喜悦与感动的通透眼眸。
虽然头发剪短了,也长了些个子……
但这毫无疑问就是阳子。
我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动弹不得,“惊讶”这种情感充斥着我的全身,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说道:
“……怎么这么快?”
而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已经有一种想要揍自己的冲动了。
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怎么这么快”!简直就像是不欢迎阳子来一样啊!我的聪明大脑难道是因为天太冷转不动了吗!?
要是有面镜子的话,一定能让我看到我现在因为后悔而失落无神的双眼。
唉,这个场面,完全不像我想的那样。
我本以为我和阳子的重逢会伴随着拥抱和泪水,以及哈代家族的大家的温柔视线;结果现实是我和阳子两个人大白天的在除了我们外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呆呆地看着对方。
阳子好像有些尴尬,抽出一只手来摸着头笑了笑说道:“难,难不成我来的时间不太妙?”
“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间了。”阳子的一句话把还不太能反应过来的我给瞬间打醒,让我的大脑开始了飞速运转。
“可,可是刚刚多丽那个说法……要不然我过一会儿再——”
“闭上嘴阳子。”心急之下我用了很强硬的说法,然后一把抱住了阳子,像是孩子死死抓住玩具一样死死锁住她,不让她动离开的念头。
“多多多多丽!”
阳子没想到会突然被我抱住吧,现在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丝毫不在意这些。
“不要认为这一次我还会原谅你擅自离开。”
融入了我那一天的不舍和埋怨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多丽……”
阳子听到这句话后有些难过地咬了咬下唇,接着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了我。
有些冰凉潮湿的脸颊贴在了我的脸上,而我心甘情愿地将我的一份热量给予了阳子。
“对不起……”
耳边传来了小小的道歉声,我没有回应,而是将食指贴在了阳子的嘴唇上,然后放开了阳子。
“我不需要阳子说什么道歉的话。阳子平安地来了,而且比我预想中来得还要早,这比什么都重要。”
“嗯嗯……”
食指离开了阳子的嘴唇,我帮阳子捋顺了凌乱的短发,用手指擦去了她脸上的水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太冷了,阳子的脸很红,就像是发烧了一样;于是我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不过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异样。
“多丽变得更沉稳了呢,而且超级漂亮!冬装超美的!”
“谢谢,不过阳子的这一身打扮倒是一点也不漂亮呢,把阳子的可爱都毁了哦。进去跟我解释一下如何?”
“啊哈哈~”
我牵起阳子冰凉的手,拉着她进到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