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太阳?”
黑箱指着地平线远处一个发光的亮点。
“火球啦,笨。”
红发少女一把抢过她的斗篷,围在了自己身上,顺便给了黑箱一记手刀,黑箱捂着头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乌萨斯粗口*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裸照挂到龙门示众厅去……”
红发少女朝她呲牙咧嘴,而一旁的Zucker盯着仍在冒烟的废墟,高温还未散去,她慢慢从那种厮杀的紧张感里解脱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柄黑色的长剑静静倒插在地面上,刀身黑色的鳞片一张一合仿佛是在呼吸,片刻后归于平静,完好无损。
“芙兰……”
Zucker缓缓的开口。
“嗯?”红发的少女应答。
“有什么武器可以在这种高温的环境下活下来?”
“没有呢……”,红发少女皱眉,也紧紧盯着那把诡异的长剑,“这骗人的吧?”
芙兰伸出手想要触碰这把剑,却被Zucker打掉手,后者很严肃的看着她,搞的芙兰一阵不自在。
“别乱碰,警惕点。”
“知道啦……”
“你去拿身制服,我记得阿空有备用的……”
“你让我穿男式的啊?”
“严肃点,这时候还挑?”
“那你帮我去要,”芙兰裹紧身上的斗篷,“你去你去!”
“好,我去就我——”
“队长!!”
后面突然跑过来了两个医疗组的队员,他们脸上吓人的表情让Zucker的心也狂跳了一下,她跟上医疗组的步伐,穿越人群。
她一言不发的和医疗组来到不远旁的草地,受伤的小女孩本应安静的在这里接受治疗,但是Zucker眼前的,却是“半个孩子”——女孩的半个肩膀已经被急剧生长的源石吞噬,在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医疗组的一个医生在一旁摇头,“在医学方面我说不上是权威,但是我还是可以断言这种源石生长速度是绝对不可能的,有外力,一直在干涉她的病变。”
——“她已经没救了。”
医生在一旁说着,她的年龄和Zucker相仿,不过才20岁,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颤抖的声音宣布这个事实,无力的看着自己无法拯救的生命悄然逝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Zucker同样无能为力的站在一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尽力思考。
原因无疑是那把剑,但是剑刃并没有直接接触这孩子,是最开始的那阵冲击么?不对,那自己怎么没事,那是什么?体质问题?这孩子的体质比较弱?不对不对。
Zucker晃了晃头,她慢慢走到这孩子的身旁,蹲下身,伸出手触摸女孩的脸颊,试图从女孩身上感受到一丝温度,可是女孩的体温逐渐变的冰冷,早已没了气息。
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手,Zucker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摸索着女孩肩膀上黑色的源石,源石围绕着伤口四处蔓延,狰狞着突破女孩的皮肤。
“队长,不要直接触碰源石伤口,会……”
“我知道。”Zucker头也不回的回答。
“都后退。”
所有人都后退一步,Zucker指尖用力,压碎了女孩身上最大的一块源石,肩膀上的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发出不详的嘶嘶声。
Zucker继续将手指伸进女孩的伤口,除了已经凝固的血肉,还有一小块坚硬的东西。
Zucker将它挖了出来——是一块细小的黑色碎片,和那把剑上的材质一模一样。
Zucker盯着手里碎片愣了几秒,片刻之后碎片在Zucker的手里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的队长,Zucker站了起来,看了看所有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苦笑。
原来是这样,那个猎人在喝女孩血液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她活着,他在挖开女孩伤口的同时埋下了剑的碎片,然后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医生无力回天。
“混蛋……”黑箱在其一旁看着,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骂道,等待自己队长发令。
Zucker摆了摆手。
“别让尸体粉化二次传染,烧了吧,处理之后整队,回家。”
“至少安葬她……”
“没有时间,我们必须想办法回收那把危险的剑,然后回切城报告。”
“嗯……”
芙兰点点头,转身看向少女的遗体,然后又愣在了原地。
“队长?”
她拉了拉Zucker的衣角,Zucker转身,表情微微变化——
她看到了本应死去的少女站了起来……不对,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和少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正木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姐姐?”
少女声音小的可怕。
姐姐?
Zucker看着少女,这个孩子,是她的妹妹吗?
至少……
Zucker走上前去,她不擅长和孩子交流,但是她现在必须站出来。
“孩子听着,你的姐姐……”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完全没有听进去Zucker说的话,她眼睛失去了高光,漫无目的的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然后便晕了过去。
……
“所以这场战斗,是我们在牺牲一个小女孩作为代价的情况下胜利的,”
Zucker阐述完自己的回忆,抬头盯着褚花惊异的表情,“镜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她嘴中与她同行的姐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楚萁璘低头,她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把口袋里的怀表拿了出来。
“由灾难诞生的臆想症,人格分裂么……”
“嗯。”Zucker回答,“她似乎忘记了双生死亡的那段记忆,萁璘你早就知道了?”
“隐隐约约。”
楚萁璘回答,“她身上的怀表,这是雅西兰多特产的,通常是一对两个,一个代表姐姐,一个代表妹妹,这个是我从姐姐【双生】那里拿到的,代表妹妹【镜生】的怀表。”
“单凭这个?”
“当然不是,她们姐妹两个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妹妹镜生在这里过夜的时候,身为姐姐的双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到【镜生】时,她口袋里有潮湿的糖果吗?糖果是她姐姐拿的,怎么会在妹妹身上?”
楚萁璘幽幽的解释,她用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从一开始那个小女孩偷走我的包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有听到过第二个女孩的脚步声。”
“那萁璘你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假装不知道……”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不知道哦,Zucker,我只是在生气你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抱起那个小女孩。”
“……”
“你应该是站在影子前面,成为最善良的那个人。”
楚萁璘拉着褚花的手,褚花则是看着站在一旁不在言语的Zucker。
“因为我一开始并不想让你们参与进来,”Zucker小声解释,“我们在归途的时候曾无数次尝试和镜生沟通,看着她自导自演姐姐和妹妹两个角色,前一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下一秒就拉着我们求救,而且,每次她转换人格的时候,都会把上一个人格发生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久而久之,我们就不再理她了。”
“所以一开始你选择无视她。”褚花点点头,“那么现在她也把我们的事忘记了吗?”
“恐怕是的。”
“所以,这样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镜生会沉沦在自己姐姐的影子里一生不得安宁,她的时间停留在了那场大火之前,最后被自己创造的人格逼疯……或者死去。”
楚萁璘思考着,把头扭向Zucker,“而你想救她。”
“那个不是她的姐姐,我只是不想再让那个孩子受苦……因为我的问题她已经失去自己的姐姐了。”
“这次完全是我的责任,如果我一开始没有激化那个猎人的话,也许她的姐姐就不会死,而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棘手的情况。”
“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呢,”楚萁璘在一旁纠正她的想法,“无论有没有人质,那个男人都会拿着黑色长剑,那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你怎么假设都不会改变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启动那把剑,代价如果不是双生,那就是你,或者你周围的任何感染者。”
“可……”
“Zucker!”
一旁的褚花把Zucker从头脑风暴中拉了回来,“永远向前看的人才能长命百岁!你教我的嘛!”
“但是我不能逃避问题……”
“我们现在正在解决问题!你也不是过来写检讨的!”
“我当然想救她……”
“那不就行啦,现在要解决的不是你的问题!”
褚花大刺刺的拍了拍Zucker的肩膀,被对方嫌弃的甩开,楚萁璘微微抬手,坐着轮椅的少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Zucker看向她,楚萁璘则是把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然后把手放回了腿上。
“为什么不去找整合运动的专业医疗人员求救呢,他们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吧?”
“医疗组的提案的确有很大的价值,但是大多数都是长期的医疗方法,但是只有和镜生正面接触的我才知道……”
Zucker说着,回忆起镜生那个表情,嘶声力竭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环绕,不禁握紧拳头,“她没有时间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又不是医生。”
“也许我可以和她谈谈。”楚萁璘提议,“这对姐妹对我没有什么敌意。”
褚花在一旁皱眉,“不安全吧,而且,具体要怎么办?”
“其实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通过暗示来告诉镜生事实,虽然不算是治疗但是可以稳定她的情绪,到底要怎么处理还要到时候再看。”楚萁璘说到,“褚花,来帮我一把,我也需要Zucker净空医院来给我制造空间。”
“到时候我也跟着你们去。”
Zucker说道,楚萁璘摇了摇头,Zucker愣了一下,没想到楚萁璘会拒绝自己。
楚萁璘看着Zucker微微笑了。
“我很高兴你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想到我,我也完全明白你想救那个孩子,不过我说过了吧,我不希望事后还需要给你找心理医生,Zucker,我需要你相信我。”
……
之后Zucker便被褚花以各种理由给推走了,本身Zucker也需要时间去疏通医院的房间,现在只剩下去楚萁璘和褚花彻夜未眠。
褚花在烛火的光影之下摆弄着一根画笔,看向沉默不语的楚萁璘。
“医院真的那么容易就空出房间吗?”
“至少贫民窟这边的医院并没有多少病人,他们一般都死在了去中心医院的路上,然后被扔下城,甚至不会被安葬。”
“萁璘你去过贫民窟医院吗?”
“没有,我不想被抢劫。”
“那前天你是怎么给镜生那小家伙找的医生啊?”
“我自己也略懂一些医术,简单的急救处理我还是做得到的,而且,我只是想看Zucker的反应。”
“找医生是骗人的啊……”
“嗯。”
“那心理暗示什么的也是假的吧?”
褚花依旧漫不经心的问道,楚萁璘停顿了一下,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
“那个孩子不是双重人格?”
“是,但是双重人格本身就是双辅共存的,他们同时固定在所有者的精神里,单凭一番话就想去除一个,留下一个,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你从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你为什么要骗Zucker离开?”
“因为等待那个孩子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矿石病?”
“是心魔。”
楚萁璘回答,“她会死在她自己手里,就像一桶颜料中无法共存黑白一样,融合的结果不再是单纯的黑,而是【浊】,她在崩溃中再也做不回镜生,也做不成双生。”
在两者徘徊之间灵魂,最终会亲手杀死自己。
褚花突然就明白了Zucker临走前的那句话——留给那个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但她不能死在Zucker面前。”
“你要救她?”
“我要救Zucker。”
褚花则是不解,她看着楚萁璘,又突然明白了。
“你要杀了她?”
“比起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女孩,我更加关心我的好友,Zucker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在害怕,她害怕因为她的关系会害死两个无辜的人,没能救下双生,对她的打击很大。”
“那你没想过救镜生吗?”
“从来没有。”楚萁璘点点头承认,“怎么,惊讶了?”
“怎么会。”褚花摆了摆手,“我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你的,萁璘,你想要替Zucker背负镜生的死,但是这样你会被Zucker讨厌的哦,Zucker和我不一样,她的信条很正直,感染者的未来一直都是她行动的动力。”
“所以我特别向往Zucker的生存之道。”楚萁璘脸上露出了笑容,“正因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守住只属于Zucker的光芒,任何威胁到她信念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铲除,就算……她自己也不行。”
“所以在Zucker没有抱起那个小家伙的时候,你才会生气。”
“英雄就应该救下眼前受苦受伤的人,我最爱的Zucker,最纯粹的Zucker,最正义的Zucker,她不需要恐惧,不应该有过动摇。”
“你这样说我可是要吃醋的啊……”
“怎么会。”楚萁璘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我的皇后啊,褚花。”
“叫我莉莉娅啦。”褚花纠正,“对了萁璘,Zucker来之前,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结局啊……”
“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她的结局是什么?”
“死了哦。”楚萁璘说道,“卖火柴的小女孩在新年的早上,冻死在了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里。”
“是吗?”
褚花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有点无聊。”
褚花说道,顺便吹灭了燃烧的蜡烛,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一切都随着火苗的熄灭,呼的一声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