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我啊?”
黑箱努力了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
“上层的决定无限期暂停你的一切外出活动留在切尔——”
“这算哪门子决定!?那帮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看不起谁呢!凭什么停我职!”
黑箱压不住的火气蹭蹭的往上涨。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乌萨斯粗口*,到底是哪个下的决定,总不能是塔露拉吧?”
“是我。”
Zucker很严肃的回答黑箱的问题,趴在一边的褚花左看右看,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
“哈?!”
“我认为这次行动牵扯到的【人物】会影响你的发挥甚至判断力,所以一票把你踢了出去。”
“不是,那你又凭什么停我职啊?!”
黑箱气愤的站起来大吼道,发现自己旁边的两人一言不发,不得已又坐了下来,死盯着Zucker的脸。
“因为你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总得告诉我停职的具体原因啊!”
“根据W他们侦察的消息显示,下一次的任务会出现某个与你有关联的大人物,塔露拉判断你可能会出现误判甚至反水的状况,对整合弊大于利。”
“放屁!”
黑箱狠狠地骂道。
“而我的判断是——你会犹豫不决,”
Zucker靠在沙发的另一角,仿佛黑箱激动的反应在意料之内。
“至少你脑子不会像平常转的那么快。”
“不会吧,你就这么不信我?”
“你们先等等,黑箱在小队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啊?”
褚花忍不住插话。
“是参谋哦,可靠的参谋加军医。”
Zucker回答,同时给了黑箱一个答复。
“你还知道我是参谋啊,少了我你行吗?”
黑箱也不甘示弱。
“正是因为你是团队的大脑,才需要在百分之百清醒的情况下参加任务,我不希望让你——或者队伍陷入困境。”
“少跟我扯这么官方的回答。”
黑箱相当烦躁的扭过头去,她双手抱在怀里,像是一个被点燃了的炮仗。
“所以你说的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啊?”
褚花忍不住再次插话,她发现黑箱和Zucker仿佛早已心照不宣,两人已经知道了【那个大人物】的名字。
“你不需要——”
Zucker本不想告诉褚花更加具体的人物信息,可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就回闪出了三个月前的场景。
——那对双子的穷境,被无奈与绝望恶化的少女,自己曾经想要一人解决,其结果就是镜生的【失踪】,她知道为时已晚,仿佛世间再无此人。
“你需要学会与他人分享问题。”
——楚萁璘一直在给Zucker上课。
这不禁让Zucker哑然,把最后那句“你不需要知道”给憋了回去。
……
……
“啪嗒。”
——“杀人犯。”
不用猜楚萁璘也知道是谁在背后讽刺自己。
——“恶魔。”
——“疯子。”
——“骗人精。”
中间唐突的插了一个十分滑稽的贬义词,这让楚萁璘扭过了头,直视着眼前的少女。
——双生。
“我哪里是骗人精了?”
“你表面上装的毫不在意。”双生抱着双肩俯视着楚萁璘,“但是你其实十分讨厌那个叫黑箱的女孩,你讨厌她,为什么?”
“……”
“因为你是种族歧视者?你讨厌萨卡兹?”
“不是……”
“骗人。”
“真的不是。”
楚萁璘哭笑不得,“我讨厌的不是人,更不是种族。”
“啊?”
“我讨厌的是【卡兹戴尔】,在这个地方,我弄丢了我的兄长,我的尊严,我的未来。”
“还有我的眼睛。”
楚萁璘指了指自己闭起来的双眼,双生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原来如此,你的眼睛是在卡兹戴尔搞瞎的啊?”双生嘲讽拉满,“这么说来,你是靠你哥哥才能活到现在的啊,那你哥哥呢?为了自己亲爱的妹妹去死了吗?”
“随你怎么猜。”
楚萁璘毫不在意这货阴阳怪气的嘲笑。
自从她住进自己的脑子里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他叫什么名字?”
“什么?”
楚萁璘没有理解双生的提问。
“我哥哥吗?”
“谁关心你哥哥叫什么,”双生嫌弃的看着她,“挖掉你眼睛的那个人,他叫什么?”
“……”
楚萁璘选择避而不答,她讨厌再去接触自己的过去。
但是她却没办法阻止自己梦境中像电影一样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轮回当时的场景。
“真稀奇,你怕了?”
“嗯,怕啊。”
楚萁璘坦言,墨色的空间中传来阵阵细小的悲鸣,这代表了楚萁璘少有外露的情绪。
少女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指尖除了皮肤以外感受不到任何质感,眼皮底下是漆黑的空洞,用力按压甚至会干瘪下去。
“当然怕了。”
……
——金属坚硬的边缘粗暴的压入了自己的眼眶,剧烈的疼痛和不适感让少女尖叫起来。
左边眼睛的视野已经完全消失,充斥着赤红和青白混合的颜色,金属的异入越来越深,眼睛火辣辣的疼痛直入脑髓。
因为少女的头被整个按压到了水池里,所以耳边除了水池中的嗡鸣声和冰块互相碰撞的哗啦声以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声音。
——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动……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正是因为清楚对方【马上就好了】的意思,所以少女才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
不行……
不要……
绝对不行……
两只脚在被钉在枷锁里,带刺的荆棘陷入皮肉,把少女纤细的双腿勒出了数条血痕。
少女的双手在蓄水池壁上磨出了鲜血,十根手指的指甲被拔掉了多半,剩下的指甲岌岌可危的挂在皮肉之上。
少女甚至没有时间顾及自己无法呼吸的溺水感,只是竭尽全力去阻止【那个人】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少女认识眼前的【那个人】。
在完全失去视力之前,视野里只有那个人痴狂至极的表情。
她拿着一根勺子,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按进了水池里。
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少女都记得一清二楚。
挣扎是徒劳的,少女感受到冰水逐渐灌进了自己的“眼睛”里,麻痹了自己的大脑,流进了自己的血液,顺着自己的骨头向下流淌。
最终那根被冰碴和鲜血洗涮的勺子毫无阻拦的前进着。
在接触到底之后往上一剜——
“噗嗤!”
……
褚花很费力的撬开了一罐密封的罐头,继续缩在楚萁璘边上听着两人讲话。
“再跟我讲一遍那个人的名字。”
“【收藏家】。”
Zucker回答,一旁的黑箱沉默不语。
楚萁璘悄无声息的从睡梦中醒来。
半掩的刘海遮住了她微微睁开的双眼,显出两条黑色的细线,仿佛封印着深渊。
“这家伙的籍地是在卡兹戴尔边境地区,受到周边萨卡兹环境和战争的影响成为了雇佣兵,女性,玢奴族,喜欢和各种战争贩子打交道,爱好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物品】,传闻还有生物的残肢和遗体。”
“噗,听起来有点恶心啊,感觉她和Zucker你一样喜欢暗黑风格的东西。”
褚花吐槽,Zucker揪住她的一只耳朵,疼的她哇哇乱叫。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哪个地方和她一样了?!”
“怎么看你身上那些骷髅装饰也很吓人的吧!”
褚花被欺负哭丧着脸。
“这多帅啊!”
“果然你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咳咳!”
一旁的黑箱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争辩,“Zucker,你哪来的证据确定那家伙就在雅西兰多?”
“想必是被【黑剑】的传闻吸引过去了吧?”Zucker苦笑,“那个麻烦的家伙现在有一支军队,W他们在前些日子就发现了他们行军的迹象,这个混蛋一点隐藏的打算都没有。”
“……该死。”
“他打算和咱们来硬抢的。”
“果然我也得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
Zucker非常明确的拒绝了黑箱的请求,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一丝让步的打算,黑箱被她的固执气红了脸,褚花感觉有必要让这两个人都冷静冷静。
“话说回来,黑箱你和那个收藏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是——”
“是绝对不能见面的关系。”
Zucker抢在了黑箱之前回答,褚花听完一头雾水,一旁的楚萁璘缓缓的坐了起来,肩膀的吊带滑落,露出半个肩膀。
“嗯……?”
“吵醒你了?”
Zucker看着略显疲惫的楚萁璘。
“没……你们接着聊。”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Zucker终结了话题,黑箱明显还想说些什么,跟着Zucker一起站了起来。
“等等!”
“怎么?”
Zucker挑眉问道。
“你想让我重复第三遍吗?”
“我……”
黑箱一下被Zucker给呛了回去,很是不爽的坐回了原地。
“等下带你们去见另一个人。”
“谁啊?”
褚花抱着楚萁璘问道。
“阿空。”
Zucker回答。
“是留在切城的另一位队员。”
……
“咚咚。”
是拳头打在沙袋上的咚咚声,少年将力量倾泻在眼前的目标上,汗水淋漓。
——“听清楚了丫头,这里是小队的训练场,从现在你就得开始熟悉这里的环境了。”
Zucker一边带路一边给褚花介绍。
“好家伙,这么大的吗?”
褚花好奇的环顾四周,高的离谱的天花板上挂着数条钢架,巨大的平地上摆放着各类运动器材,南边的角落处还有一个不小的擂台,周围的人群都在自顾自的训练,呐喊声和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主要就是我们在用,偶尔W和碎骨他们也会过来耍两把,嘿,芙兰!”
Zucker向着不远处的少女招手,红发的芙兰正在喝水,闻声扭头差点呛到自己。
“咳咳,是Zucker啊,今天凌晨你去干嘛了?”
褚花站在一旁眼角一抽,又想起了那场不愉快的冲突。
“给黑箱分配任务,那家伙一分钟都闲不下来,真让她待机不得憋死她。”
Zucker笑了笑,拍了拍褚花的肩膀。
“这丫头是新人褚花,丫头,这位是【红鹿】芙瑞莉奥兰。”
“你好!叫我芙兰就行!”
芙兰很友好的和褚花握手,瘦骨如柴的手臂不禁让褚花想到了楚萁璘。
“很像吧。”
Zucker看着褚花异样的神态。
“芙兰她的矿石病也很严重,不亚于萁璘。”
“噢!又是那位萁璘小姐!”
芙兰明显也从Zucker那里听说过楚萁璘,褚花的表情有点微妙。
“哎~我就算死也要死在21岁之前!”
芙兰握着褚花的手嘻嘻笑。
“这样我就是永远的20岁啦!”
褚花不难理解她那奇怪的乐观。
“你这里尽是些乐天派吗?”
褚花向Zucker问道。
“你难道觉得你不是其中一员吗?”
Zucker反问,褚花则是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阿空呢?”
“那边练手呢,你去和他打一场?”
芙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
Zucker看了看沙袋的方向略作沉思,褚花则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行啊。”
Zucker点了点头,拉着褚花就走了过去。
“Zucker!”
芙兰叫住了少女,Zucker回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
“你真的要停黑箱的职啊?”
“……”
沉默了半秒,Zucker便给出了答复。
“我总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你骗人的吧……”
芙兰嘀咕了一句,Zucker也没有继续管她。
“芙兰就是那个【来自萨米的红鹿】?”
褚花一边跟着Zucker走一边问道。
“你听说过她?”
“精通火焰流转的大术士,赤色的埃拉菲亚族,我在给别人画肖像的时候听说的。”
“这都什么花里胡哨的……”
“我看她也挺脱线的。”
褚花悄悄捂嘴偷笑。
“她今年就20岁了。”
Zucker脸上则是没什么表情,“你还记得刚刚她说过什么吧,但事实上她也蛮怕死的。”
褚花则是耸耸肩一笔带过。
“那你怕死吗?Zucker?”
“我?”
Zucker指了指自己,“我当然怕死了。”
——又有谁能不畏惧真正的死亡呢?
“我们到了。”
说着,Zucker叫停了褚花。
两人顺着地板上白色的分割线一路前行。
走到了训练场的尽头一角,周围依墙挂着几个破裂的沙袋,咚咚的拳击声从旁边传来。
咖啡发色的少年半裸着上身,并没有意识到Zucker两人的到来,他沉浸在自己训练的节奏之中,左拳,右拳,每一次攻击都无比犀利。
银色的机械铠发出的反光猛地拉出了一个弧线。
“后退。”
Zucker拽着褚花的脖领后退半步,就在同时,少年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一点之上,半身的肌肉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隆起,他踏前一步,怒喝一声,一拳将整个沙袋打出了数米之外。
挂链瞬间断裂,碎片和沙袋中的细沙随着爆裂声铺满了半张地板,少年站在原地调整着呼吸,从剧烈运动的状态中解放,归回平静。
Zucker顺手捡起了溅到脚边的一块铁链,仔细的端详着。
“故意损坏公共训练器材,扰乱训练秩序!干员阿空!”
Zucker突然开口,吓了褚花一跳。
“到!!”
一旁的少年没有回头,但还是瞬间做出了回应,立正站好的同时顺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拳套,并没有摘下来的打算。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报告长官!没有!”
十分简短而又果断的对话,双方同时进入了战备状态,充满火药味的气场让褚花自觉的退到角落里,看着眼前跃跃欲试的两人。
“那现在就是惩罚时间了!”
Zucker轻描淡写的把手中的金属锁链捏个粉碎,随手扔在了地上。
“给我乖乖♂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