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点好玩的事情吧?”
黑箱像是在和眼前的大块头唠家常一样。
“我手里的这把法杖叫做【理想之境】,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想象随意变换形状,但是如果使用者的想象不够具体或者不够集中,可能连这把法杖的形状都没办法维持。”
“目前为止只有我能使用它,你想让它再长上一公分吗?”
“嘿!嘿!冷静一点,我们没有和你闹翻的意思!”
听完黑箱的话之后艾洛克赶紧摆出了投降的姿势,他把两条手臂举了起来,身边的小弟也后退了几步。
黑箱对于这这货秒认怂的态度有点意外。
“我们就是想在溜之前赚点外快,被发现就算了呗!物资都归你!”
“哪有这么轻松……”
黑箱不禁为他这简单的脑回路捉急。
“你在给切尔诺伯格制造威胁,严重点来说你就是在分裂感染者,现在你想两手一推就当屁事没有?”
巨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Lowe!他脑子有问题你还陪着他疯?”
黑箱问话艾洛克身后的少年,蓝发的Lowe往众人身后躲了躲,这个生性羞涩的少年刚刚成年,也是这个佣兵团最为理智的参谋,是个优秀的弓兵。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也要跟着自己的傻老大一起跑路。
“我疯了?哈!”
艾洛克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后退一步,少女也没有继续跟进上去。
黑箱只是困惑的看着他。
“我倒想问问你,塔露拉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样为她拼命?”壮汉反问道,“反正我们一开始来切尔诺伯格就是为了退休不再玩命了,结果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整合运动和那些战争贩子没什么区别。”
“整合运动是为了改变感染者被歧视的现状才不惜动用武力行动的!”
至此黑箱也没必要举着手里的长剑了,少女放下了手,利刃又变回了那根细长的法杖。
“可拉倒吧,你这么聪明怎么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壮汉的神态有些嘲笑黑箱的意思了。
“战争,掠夺,去陌生的房子放火,任由失去家庭的人们自生自灭,炸毁桥梁,把非感染者的家园变成地狱——”
“所以你就把情况变得更糟,托你的福现在贫民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贫民窟早就乱了,火种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埋下了!”
“你自私的行为只会让火越烧越旺!”
“塔露拉要发起战争,我为什么不能走?战争,可是会死人的。”
“如果能给感染者的未来带来救赎,就算我死在战场上——”
“——你管这个叫救赎?”
艾洛克大声质问着黑箱。
“我只是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让它变得更糟。”
黑箱显得要冷静的多,她双手抱肩幽幽的看着艾洛克。
“这条路当初是我们自己选的,不管怎么样,整合运动都是我的家。”
“我看你才是蠢到家了。”
艾洛克摇了摇头,感觉眼前的黑箱不可理喻。
“我们才不陪你搅和这场闹剧。”
他像躲瘟神一样绕过黑箱,身后的众人也紧跟上了自己队长的步伐。
所有人都和黑箱擦肩而过,Lowe在她的身边停留了一秒。
“我们只是想活着……我们不是革命家,更不是暴徒。”
他在黑箱的身边低语,随后又匆匆忙忙的跟上了队伍,黑箱回头,发现艾洛克也正看着自己。
“看在你是Zucker熟人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以前的塔露拉也许是个斗士,现在的塔露拉,只是个被战火冲昏头脑的疯子。”
“如果整合倒下了,就再也没有人为感染者说话了。”
“谁知道呢。”艾洛克耸了耸肩膀,“至少你现在追寻的不是救赎。”
“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替人拿钱卖命?”
艾洛克听到黑箱的疑问冷笑了一声。
“我们现在只为自己活着。”
……
……
说实话黑箱对于这个大块头的理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终无功而返的还是自己。
其实她有过拦住这帮逃兵的想法,奈何自己只能靠着【理想之境】的变化虚张声势一波。
要真和这帮刀口舔血的士兵们干一架,以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是没戏的。
黑箱甚至想过直接呼叫碎骨过来宰了这帮讲歪理的混蛋,可到头来还是看着他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大街上,看到了一个正在发传单的小姑娘。
少女穿着咖啡店的工作服,每路过一个行人她都会上前把手中的传单发给对方。
可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认真阅读过上面的东西,草草的放进了口袋,或者扔在了地上。
黑箱也接过了传单,发现上面画着一个花哨的摩天轮,摩天轮下的众人环绕在一起跳舞,男女相拥开怀大笑。
“这是祭典的宣传单?”
黑箱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女孩。
“对!8号大街的游乐场,我们包下了一大块场地呢!”
看着兴致勃勃的少女黑箱有点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现在贫民窟这么乱,去参加祭典的应该没有几个人吧?”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哦小姐,越是这样紧张焦虑的时期,越需要一场盛大祭典的放松,不是吗?”
发传单的少女乐观的说到,黑箱把她勉强的微笑纳入眼中,挥了挥手把传单装进了口袋里。
“那我考虑考虑。”
“请务必要来!对生活乐观一点才能积极向上!!”
少女说着,露出脖子处不起眼的淤青,领口处有咖啡泼洒的污渍——说明有人和她发生过争执。
无名指上有着带过戒指的痕迹,但是戒指却不见了踪影,裙角残留着泥土和脚印。
说明发传单的少女被抢劫过,在咖啡店当服务员的时候被一帮暴徒入门毒打并抢走了身上的物品——店长多半也遭受毒手或者在一旁冷眼观望。
即便是这样,发传单的少女也在为自己的生活谋求目标,让黑箱感叹感染者生存的不易与乐观,但也再一次让黑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里已经不是收容感染者的乐园了。
……
另一方,又是喜闻乐见的虐菜时间。
“教皇D6,吃掉女皇,将军。”
“啊……又输了。”
阿空看着眼前的棋盘挠了挠头。
“你没有认真。”
楚萁璘看着眼前羞涩的大男孩。
“大姐不在……总有点静不下心来。”
阿空坦言,把棋子一个一个的摆回原位。
“你为什么会选择在Zucker小队里工作?”
楚萁璘有意无意的向他搭话。
“为了寻找某样东西。”
“……”
楚萁璘便不再询问,她对窥探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
但对于阿空来说这种戛然而止的气氛让他相当难受。
两人一言不发的待在屋里,只有门外传来刮风的声音。
“要……要下雪了啊……”
阿空总想着和眼前的少女聊上两句。
“……”
楚萁璘则是没有关注少年的动向,她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虽然说乌萨斯总是常年下雪,但是感觉这次会凶上很多,大概会是一场风暴。”
少年看了看窗外灰色的天空。
“我还记得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赶上过这种让人窒息的天气,那时还是在卡兹戴尔,没想到这次居然在乌萨斯遇到了。”
“卡兹戴尔……Zucker也去过卡兹戴尔吗?”
楚萁璘又听到了这个让人不悦的地名。
“不清楚,但Zucker姐多半是去过的。”
楚萁璘微微皱眉。
“你说的【上次任务】不是和Zucker一起吗?”
“嗯?”
阿空没想到楚萁璘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不是哦,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人。”
楚萁璘又一次沉默,不过能看出来她还在听。
“我为了寻找【某样东西】才来到的切尔诺伯格,加入整合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现在东西也找到了,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
“楚……小姐,对吧。”
阿空看着沉默的少女挠了挠头。
“其实我认识你的……很早之前。”
这让楚萁璘的表情微微动容。
“有点印象吗?大概是三年之前。”
“没有呢。”
楚萁璘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怎么会,我再提醒你一下吧。”
阿空有点不甘心的说到。
“你还记得……卡兹戴尔的【收藏家】吗?”
……
少女被挖掉了眼睛。
——被一个身材娇小,身着不规整军装的银发的女人,用最简单的金属,挖掉了两只眼睛。
荒唐。
女人被她的部下——她的子女称做【收藏家】。
这个名字也就成为了少女——楚萁璘一生无法泯灭的梦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痛苦,楚萁璘正设身处地感受着无法用言语去描绘的痛苦。
剜心刻骨的疼痛让她失去理智的惨叫起来,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咆哮出来才能缓解此时此刻的煎熬。
失去视野的黑暗将楚萁璘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她挣扎着,试图去抓取附近的东西,锁链将她整个人困在水池当中,冷水灌入了眼窝,鼻腔,大口的污水和冰块塞入她的口中,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否已经还活着——楚萁璘甚至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更加可笑的是少女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保持自己大脑的思考。
虽然失去了自我,只剩下了混沌不堪的记忆碎片和无尽的窒息感,但她还是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就如同把那个人的声音刻入了楚萁璘的灵魂之中。
濒死之人与痴狂的恶魔互相对视,无穷的暗幕中只留下了对方的影子。
“好美……稚嫩……洁白……天使的宝石……我的珍珠……珍珠宝石……”
收藏家癫狂颤抖的吐出毫无逻辑的词语,她视如珍宝的捧着楚萁璘的眼睛,双膝跪地,把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藏。
片刻之后她又俯首爬在了地上,脸部紧紧的贴在地面,把手中的东西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端详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噜声,又伸出舌头,把一颗完整的球体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嗯~~~”
女人就像是在品尝世界一流的点心一样发出了享受的声音,她随后完全不顾楚萁璘的死活,将她一把从水池中拽了出来。
终于从溺水中解放的楚萁璘还没来得及呼吸腹部就挨上了一记重击,这一下几乎让楚萁璘昏死过去,可惜她并没有得到解放,疼痛感甚至连休克的机会都不给她。
少女吐出了大量的呕吐物,同时身体被粗暴的撂倒在地,收藏家跨坐在她的身上,把自己的脸贴到离楚萁璘头发近在咫尺的位置。
此时收藏家的口中还含着楚萁璘的眼睛,整个人陷入了纠结的风暴当中。
不能咬下去不能咬下去不能咬下去……
她告诫着自己异动本能,感受着舌头在那富有弹性的球体上的触感,光滑,精致。
可她挣扎了不到几秒钟就一口咬了下去。
从她的口中传来了轻微的爆裂声,楚萁璘已经不再考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声音了,她一心求死,却没有力气张口哀求眼前的人。
“漂亮的丝线……至高……至福……”
此时的收藏家正抚摸着楚萁璘乌黑的长发,就像是在审视着一匹完美的布料,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让人悚然的微笑。
“这也……归我吧?”
楚萁璘感觉自己的头被提了起来,但是她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反应,口中吐出毫无意义的音节,唯一能具体感受到的,是对方吐在自己脸上沉重的呼吸。
“你真漂亮。”
女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脸上会有两个洞呢?”
收藏家看着楚萁璘的脸自言自语。
“真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两个洞呢?”
她一边说一边把楚萁璘的头拉到自己的面前,死死的盯着楚萁璘那毫无血色的脸。
“我来帮你吧……来帮你……变的更漂亮一些。”
如果说,把楚萁璘经历过的这一切惨无人道的虐待称之为暴行的话。
那么接下来这个病态的女人所做的一切,就是将地狱的熔岩摘取了下来。
——塞到了楚萁璘的眼睛里。
一开始楚萁璘并没有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走出来,命悬一线的她已经快要停止自己的思考了。
最初的开端,她没有感受到异样。
直到自己的眼窝越来越热,仿佛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烈焰席卷而来之时,楚萁璘才真正理解了【生不如死】到底是个怎样的概念。
源石所带来的热量是一个正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就在楚萁璘在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她也因为剧痛晕了过去。
她终于晕了过去,但那必定是一个噩梦。
是一个缠绕她一生,比一个诅咒,一句谩骂,一个执念,更加牢固的【地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