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的寒风吹散了大地上最后一丝火苗——
一只精巧的靴子在草地的灰烬上踩了又踩，最后蹲下身来，抬头仰望着凝视自己的众人。
那是一双蜘蛛的眼睛。
“母亲。”
在战场上与芙兰厮杀的埃拉菲亚走到这双眼睛的主人面前。
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身子。
“赤角~”
收藏家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玩的开心吗？”
名为赤角的男人把姿态放得越来越低，脑袋仿佛要贴到烤焦的草坪上。
“被人搅局了。”
“是吗？”
收藏家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她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缓缓的站了起来。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这一次，赤角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后退半步，好能让收藏家更好的看见自己后的东西。
是那把黑剑——被3s称为霍德尔之剑的危险武装。
这把以复仇之神所命名的长剑此时就静静的插在不远处的草坪里，剑身周围的感染者越发聚集起来，它像似生物一般的呼吸着，剑身此起彼伏，发出不详的嘶嘶声，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不详的剑，却吸引了雅西兰多猎人，整合运动，和收藏家不下三方势力。
而且前两者都已经在上面栽了不小的跟头，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收藏家，现在却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光景，缓缓的走到黑剑的身旁。
“原始......粗糙......杂劣......”
她如此说道。
“还不够.......”
少女缓缓的伸出骨瘦如柴的双臂，张开手掌，她的手指就像蜘蛛的八爪一般修长，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漆黑的剑柄。
黑剑也像是在迎接自己的使用者一样做出了反应，整个剑体都张开了贴合在表面上的鳞片，奋力的向少女的指尖靠近。
两者都互相受到了对方的影响，黑剑颤抖着，兴奋的嘶叫起来，而收藏家的指尖则是已经出现了细小的源石结晶。
围观的众人就这样看着她表演，看着少女点燃这危险的火种。
他们不约而同的低语着，浑厚低哑的声音从不同人的喉咙中发出，逐渐盖过了呼啸的寒风。
“还远远不够！”
收藏家看着眼前的黑剑怒吼道。
“不够锋利！不够华丽！不够贪婪！不够！不够！”
渴求的更多！
凶狠的更多！
“不能作为武器！而且作为一把凶器！炙热！不甘！疯狂！”
她张开双臂，黑剑的颤抖也随之停止，她转过头来，仿佛在迎接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
众人那如同祷告一般的低声也戛然而止，就在这时，从人群的身后走出了一个黑影。
——一个已经不能被成为人的东西。
他那破烂不堪的身体被银丝粗暴的缝合在一起，干瘪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只能摸索着，伸出残破的手臂指向前方。
他追随着声音走向前来，最后倒在了收藏家的脚下。
是刃骨，他匍匐着，挣扎着继续前进。
“母，母亲......”
他口吐着模糊字母，如同丧尸一样的弓身站起，后背的皮肤也随之裂开，他挪动着双腿，坏死的皮肤掉了一地。
他在烧焦的草坪上越走越远。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油尽灯枯，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最终，刃骨走到了黑剑之前，伸出了自己双手。
渴求之人最终走到了所谓的末路。
他在紧握剑柄的同时发力旋转，如同拧转钥匙一般抽出了剑身。
而黑色的鳞片，在一瞬间就吞噬了他。
......
......
说实话，褚花现在已经开始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
虽然手上的伤口针扎般的疼痛和旁边Zucker散发的杀气一直在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但是这货依旧想在座位上倒头就睡。
“所以说，你很了解收藏家？”
Zucker一边问一边简单的给自己的手臂包扎了一下，稍微一握拳，小股鲜血就会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是的，这几年我一直在调查关于收藏家的事情，她的出生地点，言行举止，包括她的行动准则——毫无规则，因为这个人没有逻辑可言，出现在哪里，或者干了什么......完全就是看心情。”
赛尹坦白道。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这话怎么讲。”
Zucker直直的盯着前方的驾驶座。
“收藏家这个人对于制造生命的残缺有着异常的执著，她记不住大多数的人脸和名字，所以都是以代号代称，而所谓的【收藏】只不过是为了致残生命所做铺垫，她并不是嗜杀成命，而是想看到他们活着。”
赛尹皱眉，缓缓低语“她希望......那些因她而变得不完整的人可以继续活着。”
“真是让人不悦的兴趣。”
朽石在一旁嘟囔，她对此好像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简单的在旁边吐槽到。
而角落里的芙兰一声不语，她脸色惨白，不规律的呼吸着，没有参与到话题中来。
“然而对于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她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像是事不关己。”
赛尹在补充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显得更加暗淡起来。
“按你这么说，我的队员还活着。”
Zucker的语气稍作放松，看到朽石不解的表情，只好再作出解释。
“她提前占领了我们的据点，我们是被伏击的。”
“是的，还是有希望的。”赛尹肯定到，“所以咱们要赶在收藏家他们之前回到据点。”
“还要打架吗？”
褚花在一旁听的有点心慌，她甚至有点坐不稳了，说话都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我听到3S称呼她为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Zucker在伸手安抚褚花的同时换了一个话题。
“她的子嗣——这么称呼并不是那么准确，”赛尹摇了摇头，“收藏家的追随者，她的信徒，只是一帮被收藏家折磨疯的普通人。”
“普通人？”Zucker看着自己的手不禁苦笑，“什么样的普通人可以被抽出身体一半的骨头还能强成那个鬼样子。”
“刃骨......”赛尹知道Zucker在形容谁，“这个名字来源于萨卡兹的一个民间故事，一对兄弟在充满野兽的森林里迷了路，哥哥最终死在了野兽的爪下，他的肉被分食干净却留下了白森森的骨头，弟弟则是用哥哥的98根骨头做成了一副带刺的骨甲，野兽们因此不能伤到他半分，他从野兽的森林里逃了出来，却过于慌张摔了一跤，锋利的骨刺扎穿了他的大腿，他的后半生成了一个瘸子——也就是所谓——双刃的骨。”
Zucker此时此刻想到了刃骨被自己的源石技艺所伤到的景象。
“我听闻过他的传闻......刃骨。”赛尹和Zucker说道，“他用他的九十八根骨头换他弟弟的命，对于收藏家来说，这是笔很赚的买卖。”
“那这个家伙完全没必要给那个什么收藏家卖命啊。”
朽石在一旁表示不解。
赛尹则是在前排无奈的笑了笑。
“他早就已经疯了......这是我的一个猜测，也许，他有着一些解不开的执念......那些所有追随收藏家的人都有着一些解不开的执念，收藏家放大了他们的阴暗面，抹杀了他们的理性，让这些人为之疯狂，为之杀戮，却找不到目标，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足够不合理的领导者——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要呆在收藏家身边。”
“那，你知道那个人吗？”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红发少女突然开口问道，芙兰那沙哑的声音显得特别憔悴。
赛尹一愣，稍微回想了一下芙兰所说的“那个人”。
“阳吗......”
“阳？”
Zucker皱眉。
“这是人名吗？”
“我不知道......”赛尹摇头，“收藏家称呼他为【赤角】，但是在此之前，我所知道的，更多的是他作为【阳】这个人时所发生的事。”
“能跟我讲讲吗？”
“好的。”赛尹点了点头，像是在整理语言一般的停顿了会，“咳，简单来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术士，我记得应该是......【来自萨米的红鹿】，精通火焰流转的大术士，赤色的埃拉菲亚族。”
“噗，哈？”
在一旁打盹的褚花一下子睡意全无。
“这不是我说过的吗？而且，这不是形容的芙兰小姐吗？”
“对不起，什么？”赛尹也一下子疑惑起来，“情报有误吗？”
“不，应该没错。”
芙兰打断两人的对话，她看向坐在一旁褚花，开口说道。
“我确实不是......红鹿，真正的红鹿......我只是【红鹿】的继承人。”
“不，不是吗？”
褚花看着她一头赤红色的长发不禁怀疑。
“芙兰入队的时候，确实解释过【红鹿】这个代号的由来不是她，她只是这个称号的继承者，不过以她现在常用的能力来说，红鹿确实是最好的称呼。”
Zucker解释道，她靠在座椅上，用纱布包扎上了身上最后一处伤口。
“但是，芙兰也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第二个称呼。”
“唉？是什么？”
褚花有点好奇，但是芙兰看样子并没有打算回答她。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正主啊。”Zucker看向红发的芙兰，“芙兰，你真的不认识他？”
“不认识。”芙兰摇了摇头，“但是对方明显是认识我的......”
“你们觉得和他道个歉行得通吗？”
褚花突然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很烂的玩笑，芙兰和Zucker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我，我开玩笑......”
“话说回来。”
Zucker打断了褚花的解释，“赛尹，为什么你会对收藏家如此的执著，你刚刚说过你是为了自救，但是不对，没有人会为自救做到如此地步，你到底是为何而战？”
“......”
沉默了半许，赛尹发现自己没办法回避这个问题，只能猛踩油门让引擎的咆哮声掩盖自己的叹息。
“咳，Zucker小姐，我的全名为赛尹，赛尹·塔塔罗亚·维拉，在古哥伦比亚语里，【维拉】意为【自由的风】，我们维拉一族历代都是追寻风的一族，从很早的时侯，我们就追寻着风游历整个泰拉大陆，再将自己一生的见闻都传授给后代，而收藏家——却把我的父母，我的所有兄弟姐妹都葬在了这片大地之下。”
“他们都被杀害了，而收藏家——也并没有准备放过我。”
——天空中仿佛亮起了点点晨光，但是那一轮月亮却并没有落下平原，而是牢牢挂在了半空中。
话题到此结束，所有人的精神都被拉到了一个极点上，他们看着不远处照亮夜空的光源——那不是太阳，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在舔舐着Zucker小队所在的据点。
发出危险至极的死亡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