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宛如一面镜子一般破碎,一名少年缓缓地从半空之中走出……森林中沙沙的声音重新回到了华霎的耳中,不需要回头,就在领域破碎之时,他已经感受到碧的气息消失。
这一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胜出,还是失败,如果碧愿意,他本会死在靠近碧的一瞬间,因为他发现了,从一开始就能够控制生物能量的碧,就不曾真的与他认真较量,她只是将那些力量暂时吸收,当力量超过能承受的范围,她的身体就会崩溃,可一旦施展出来,不只是他,整个森林就连紫白之国与这上面所有人可能都会被毁于一旦。
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去做,华霎看出来了,她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或者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她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适合的墓地,或许从一开始,她想的就是带着曾经与某一个人一同创造的东西去陪葬。
但是在最后他还是改变主意了,她留下了玉杖,就算玉杖已经在战斗中被损坏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想将玉杖留下,就算那已经毫无用处,可就算是无用,对她本人而言,却似乎存在着很深的涵义。
少年的身后,那宛若这世间最美的树正在破碎,那仿佛玉翠般的树叶沸沸扬扬地飘散在整片森林,银粉的细小花瓣随风飘向半空,看上去就仿佛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粉色银河。
华霎并不想回头,碧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因为爱的太深,失去了心中才会格外疼痛,那就仿佛灵魂核心被挖走一般,或许你带走穆利亚灵魂核心才是正确的,我的心早就死了,让穆利亚的种子在我的灵魂之中也不会再有生根发芽的一天……欧亚小弟……既然你带走了那枚种子……就好好去找一个人相望相守,不要再卷入那些纷争之中了……既然……你的主人并不是希娅与希夏……那就……带着种子,找个你所喜欢的女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吧……可以的话,将穆利亚的种子……与碧凡钗一起种到土里吧……毕竟……毕竟有情感的生物,无法让它再度发芽……吧……”
看着手中宛如宝石晶体的穆利亚灵魂碎片,华霎平静的看上,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了苦笑。
此刻他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他不会真的按照碧所说的找个地方将碎片种下,他会将碎片交给满老头,由他来决定碎片的归处。
然而华霎出来并没有如同他预期地看到看到满老头,满老头不见了,而之前曾经出现过一次的控制中心的大树正出现在刍狗村广场的位置。
整个森林静得可怕,居然一点树叶声也没有,就好像即将迎来什么可怕的事情……
“轰——”随着一声巨响而来的,是整个大地的震动,华霎莫名感觉到了一阵的心慌,他匆匆跑向控制中心,却愕然发现这棵树似乎比起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细了一圈,并且趋势还在不断地变小。
华霎知道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控制室,他不确定满老头是否在里面,但他还是忍不住用力敲击起原本应该是门的地方,大叫起来:“满老爷子?!满老爷子您在里面吧?您出来啊!这棵树越老越小了,如果您在里面……”
“华霎?你赢了?”华霎的声音并没有喊完,满老头的声音就已经从那控制中心传出来。
听到满老头的声音,让原本少年紧张的心又微微地有了些松懈:“太好了……您没事……”
“呵呵……老头子我能有什么事?到时你这小家伙,没有死成吗?看来你的小命真的比起这个穆利亚族还要顽强了。”满老头不疾不徐地调侃,让华霎的心情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紧张了。
隔着门,华霎苦笑道:“并不是我生命顽强,是碧她早已经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了,如果不是她一心求死,现在我可能就拿不到碎片了。”
“……”控制室内,满老头沉默了好半晌,才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喃喃道:“她……原来早就不想活了吗……也好……这样也好,正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满老爷子?您在说什么?”华霎听那声音并不是很真切,忍不住问出了声。
“小家伙……你还记不记得最初老头子我是如何告诉你这个悬浮大陆的来历?”满老头却没有回答华霎,接着询问道。
华霎知道满老头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等他的答案,必然是接下来要说的什么事情或者什么话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的,可就是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让华霎哪里愿意乖乖照着对方的意思去做?就是沉默着什么都不愿意说。
满老头没有听到华霎的声音,叹了口气:“别这样小家伙,每个人的寿命都是有极限的,这世上很多事物,都应该符合世界的定律……”
对于这样的话,华霎依旧不言不语,但满老头丝毫没有因为华霎的不配合而表现出尴尬,他的语调变高变急,似乎现在不赶快多说一点就没有说话的机会:“华霎,几千年前,这片悬浮大陆是用穆利亚族人的尸体与灵魂……”
“我知道!”华霎忽然打断满老头的话,苦笑道:“我不知道过去穆利亚人到底有多大,但碧说了,穆利亚真正的族人只剩下您和碧了……这里是用【穆利亚人尸体】的说法……证明了这里用的就是碧或者……您本身的躯体创造而成……”
满老头沉默了,他并没有想过华霎会聪明如此,想到了这种程度。
华霎笑了,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沉默而沉默,他继续说道:“但我敢肯定这悬浮大陆的尸体绝对不可能是碧,如果是的话,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离开悬浮大陆……这里是您的身躯……刍狗村的大家与龙族所守护的……就是作为这片悬浮大陆意志的您本身……碧想要让他们交出你,因为只要毁掉你,这个大陆就会如同腐败的植物那样凋零……”
“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应该就能想到,我想要做的事情……”满老头没有否认,反而放松了不少,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是半真半假地生活过来,除了碧与刍狗村的同伴,龙族的老邻居,他的世界只有这么小,他可以俯视大地,可以看着大陆上任何一件事,可以去抽热闹,可以去多管闲事,但他不能去触碰T21的那一片大陆。
每一株植物都会想要依靠土壤,当初为了这些并不能算是真正穆利亚种族的仿造体孩子们,他将他继承的部分灵魂交给了他们,让他们至少可以拥有如同穆利亚族一般的能力。
他牺牲了自我,让身躯成为了这些孩子的家园。
他有时候会幻想自己是一棵大陆上普通的大树,有时候会向着自己是自己身躯之上普通的一个刍狗村村民,他将自己麻痹了数千年,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谎言。
直到碧出现的那一刻——
不需要碧来说,满老头也明白碧想要做什么,她的眼中早有没有当年的光彩,她是想在解脱之前,让他这个同样是穆利亚遗族的同胞解脱。
可他已经爱上这样的生活了,虽然有时候寂寞乏味,甚至孤独,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最初建立起这片悬浮大陆那般的孤立无援,他就是一片大陆,人们在他身上繁衍,他早已将这些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他早已不是原本那个需要依靠圣女才能活下去的穆利亚孩子了。
而随着满老头的话,华霎也的确猜到了满老头将要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没有猜错的话,碧一定做了什么,让原本还能悬浮的大陆无法在继续悬浮于半空,一旦摔下去,受到眼中破坏的将会是这一片大陆的所有人,您准备让灵魂重新回到身体之中吗?堵上最后的希望,你想让这片大陆上的大家得以保存下来?”
满老头笑了:“老头子我忽然发现,这个世上真正了解老头我的人并不是刍狗村的那些孩子,也不是老龙王……居然是你这个不知道从什么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野小子……”
“老爷子啊……穆利亚灵魂碎片我帮你带回来了,你不准备告诉我如何让刍狗村的大家都恢复原样吗?”华霎问道,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不需要了,你留着吧!那些碎片并不是你说还就能还给大家的……”满老头无所畏的回答,面前的树已经缩小到只有一个成年男人那般大,树枝勾到了华霎的头发,仿佛是抚摸,“变不回去了,其实这样就正好了。有了这些碎片,你将会更加强大……”
“你们的穆利亚灵魂碎片……自己保留着吧,别强行将责任与义务……交给我啊!”华霎的手伸出,绿色光芒聚集在他手中,没入了树干之中。
满老头却一句话也不曾再说过,因为他来不及再说,小树不断缩小,重新没入了土地之中。
就在他消失的同时,大地剧烈震动,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华霎感觉着手中空荡荡的感觉,直接摔入了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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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章……作者自己感觉不小心水了?找感觉的结果稍微有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