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落落的在向晚的街道上洒下一串儿细碎的金黄。
放学后,校园附近的路总是显得很熙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结束了紧张的一天,吵吵闹闹的讨论着不知是学业还是生活的琐事,在逐渐暗淡的天色里,为繁忙的校园生活写下一个暂且的休止符。
当然,以上这段描述中,把所谓学业生活的琐事,换成兴味盎然的八卦,才是我的放学回家之路的真实情况,具体来说,就是死党在一旁将她用一天时间收集到的各种学校内的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娓娓道来,还极富职业道德的对于每件事都不忘加上自己的点评与看法,很算是对得起八卦这一新兴行业。
然而今天却有些事出反常,原本那些让即使是不咋关心学校里那对儿此男彼女又在一起或者分手这类破事儿的我也能听得颇有些津津有味的“每日八卦”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喋喋不休的询问,究其原因,罪魁祸首还是我的新晋同桌,平凡却勇敢,寡言而神秘的楚杨同学。
作为很多故事里都会出现的谜之转校生一类的存在,这位仁兄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自知之明,也大概很是缺乏枪打出头鸟的觉悟,先是顶了被广大同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灭绝师太,后来又若无其事,行云流水般的拿自家班主任小浣熊开了回涮,而且涮的滴水不漏,如此战绩,立刻使他一跃而成为全班,乃至全校的风云人物。故此,今天的校园八卦大多也就与他有关,然而作为距离这场八卦风暴之眼最近的,他的同桌的我,也理所应当的被卷入了之中。
具体来说,大概就是,放学之后,死党趁着我收拾书包的功夫,流窜了出去,跟分布在其他几个班级乃至年级的几大校际八卦界的巨头大佬们开了个临时碰头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在七节课外加一个午休之间横扫了校园八卦界,却仍旧不知深浅,高深莫测的楚杨同学,会上确认了此后一周之内的工作重心:摸清这位转校生一切底细,包括恋爱几次,情史几何这一类最让人关心的劲爆话题。死党在会议过程中,充分体现了大公无私,为了八卦事业用于献身的精神,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我,更主动承担了对于作为除了当事人楚杨外唯一的知情者的我的审讯工作。也就早早的注定了我这一路基本被她的各种问题问得耳朵要出茧子的悲惨命运。
……
“阿喵,你是不是对楚杨同学有意思啊?”死党眨着大眼睛,一脸诚恳而又无辜的问道。
对于她这一路来轮番轰炸的各类奇葩问题,到最后我只好采取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基本对策,虽然坦白说来,楚杨同学的生日,星座,幸运物,口头禅,座右铭,对于女生的喜好以及究竟更偏爱某空还是某兰,亦或是某萝拉这样的事儿我也确实答不上来就是了。
然而这么个问题让假装身在曹营的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开玩笑,如果保持沉默,按照死党的八卦能力,估计会将之视为默认之类的,甚至可能在之后跟组织汇报工作的时候加上诸如“脸红”,“害羞”之类让人极易误会的修饰来坐实这么个事儿,那可就跳进北冥海都洗不清了。
“怎么可能啊!别胡说!”我当机立断的矢口否认道。
“那么为什么阿喵你不愿意说他的事情呐?难道不是因为喜欢而产生的占有欲作祟的缘故?啊,对了,说来自从我们在学校门口第一次看到楚杨同学,直到早读之前,阿喵你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偶尔还会傻傻的微笑,是不是被突如其来而又汹涌彭拜的爱情之潮给冲昏了头?”这家伙不失时机的补刀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呀,你就坐在我前面,我跟楚杨说过几句话你肯定都听得到的呀!而且早晨,早晨那是…”说到这里,脑海里掠过了一抹明媚而帅气,干净且爽朗的微笑,那个好像是被点点星光坠饰着的画面让原本理直气壮的我戛然而止了那番有理有据的反驳,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拿不定主意到底跟不跟死党实话实说。
作为八卦界的老江湖,我这样明显的态度转变自然逃不过她的法眼,文静的脸上挂出了调皮而又不怀好意的笑,趁胜追击的问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对不对?”
“不对,你别胡说!”虽然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抖露出来之前在学校门口与沈画学长的那一番尴尬而又旖旎的不期而遇,对于她一口咬定的那件破事,我依然态度坚决,否定的彻底。
“啧啧,不好意思了呢,没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放心好了!”她理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诚然的,对于她的后半句话,我基本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同学两年,这丫头对于八卦事业的热衷有目共睹,让她憋着不把这种八卦情报不告诉别人,太阳就该从北边出来了。
“那个,不是因为楚杨啦,而是因为,因为他…”为了不让明天的地球运行轨道出问题,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自己做出牺牲,跟死党老实交待,争取坦白从宽,能让她少八卦点儿我的事儿。
“他?唔…”听到我这番外人听来估计很是莫名其妙的话,死党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只一会儿便顿悟的一拍双手,“哦,记起来了,唔,好像,当时沈画学长是有在场的样子,唔,这样的话倒也难怪了,对不起啊,阿喵,当时楚杨同学的事情太引人注意了,我就没留神其他的。”
心里小小的反驳了一下她的这番说法,因为在我看来,那位仁兄当时所干的事情固然可算惊世骇俗,然而那个暖心而温柔的微笑却更加让我动容。再一转念,想到了连死党这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情报高手”的没能注意到这件事,那么在那样的一个刹那,那一抹分明而动人的笑容也许只是属于我一个的也说不定,这样想着,瞬间便释怀了死党的说法。
我之于沈画学长,确乎是有着那么一星半点,朦朦胧胧的小心思的,这一点自从我与他在校学生会邂逅相识起,死党就有所知。因此她才能猜到,我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也是多亏了她帮我遮掩,学校那帮子没事儿跟在沈画学长身后吃风打屁的莺莺燕燕才没跟痴心妄想的我有什么不好的冲突与骚扰,从这点上说,我对死党很是感激。
然而,那一点小心思也诚然的只是怦然心动的一点小心思罢了,坦白讲,虽然被人夸过漂亮,但是比起他那种风靡万千,不能倾城起码能倾校园的英俊,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剩下的路途里,死党很知趣的没再纠缠楚杨那厮的星座问题,而是一如往常般的跟我聊着学校里一些不像是“楚杨事件”那样曝光率极高的琐碎小事,我饶有兴趣的听着,不时的插上一两句嘴,待到两人因道不同而必须分手时,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昏暗。
“加油吧,阿喵!明天见了!”临别的时候,这丫头忽然气势满满而又有着些许捉狭的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还没明白过来时,掩口而笑,跟着便快步走开。
“明天见!”我莫名其妙的顺口答道,待体味过来这句话的味道时,那个看似安静实则有些吵闹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愈渐浓郁的夜色中。
“这丫头…就属她事儿多!”我微微的啐了一口,然而一脸的笑容却将自己出卖的囫囵,连她都劝我加油呢,那么是不是说…
想想觉得这种事儿很是有些不靠谱,追沈画师兄的女生大概都快能组成一个小型加强连,这还是仅限于我们学校内,没算上其他学校的编外队员,在这样一只劲旅的护卫下,我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头之交”想要有什么小动作恐怕都会被直接弄死。这般的念头让我又是一点儿沮丧,那样的笑便敛了起来。
眼看天色不早了,虽然因为独居的原因而不存在所谓门限之类的规定,我却不太敢在外面太多的耽搁,于是正打算转身走回自己的道上,也就是在这时,我才隐约的注意到,通往学校的那条来路之上似乎有个依稀的人影站在我不远处。当时没有太过仔细的考虑,然而,夕阳那逐渐暗淡的光将人的影子拉的甚是欣长,待我接近自己的喵窝所在的小区时,脚下一剪明显不属于我自己的影子让我顿时一个激灵,再回头,这才看清,之前的那个驻足者已经接近到了我身后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古板而严肃的走路姿势让我瞬间就确认了对方。
楚杨?他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说他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接下来冒出的念头,让我心下一阵惧怕。
他不会是一直跟着我过来的吧?
想到他那些透着古怪气息的言行,还有那副波澜不惊的沉默,如果说这样一个人其实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从他的说辞来看,我几乎有五成的把握,这恐怕是个有点妄想症的家伙。
这样的想法让我顿觉不寒而栗,又不敢加快脚步,怕刺激到他而让情况进一步恶化,只好勉强的自我镇定,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继续稳步向家的方向走着。
然而,那个所谓的家,除了一扇冰冷的铁门让我能暂时躲避之外,并没有可以让我依靠和寻求庇护的存在,这样的现实很是悲哀,然而那时的我却没有心力去叹息这样的悲哀,我只是想赶快到家,然后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最好连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至于明天在学校还要继续跟他坐同桌的事儿,现在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事情的发展却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平淡,我安安全全的进了自己的楼道,身后远远绰着那个尾行者似乎不知道转到了哪里去而没有继续跟过来,或许,一切只是我自己多心了而已,可能人家确实就住在这个小区,毕竟由于地处偏僻,小区里几乎没有多少住户,租赁的价格也甚是便宜,保不齐就是全市最低的地方,再考虑到这位连英语都不知为何物的仁兄很可能来自穷困山区,为了省吃俭用而住在这里,似乎也是个说得通的缘由。
不管怎么说,这人没再跟过来,让我着实的放心了不少,虽然仍旧稍稍的有些警惕。
打开家门之前,又神经兮兮的向着楼梯上下望了几眼,仿佛是担心那位神神叨叨,行事出人意料的仁兄忽然就从哪里凭空冒出来一般。暗涩的楼道中什么都没有,让我在放心的叹气之余,自嘲的想着,自己也被楚杨的妄想症传染了也说不定,自己的这番行径确乎有些被害妄想症的嫌疑了。
这样想着,我打开家门,快步进去,然后将门砰的一下关上,顺手把能锁上的地方全部锁上,这才又是进一步的定了定心神。
只是,在从门的方向转身直面那空荡荡,没有丝毫生人气息的房间时,孤独感伴着黑暗,在一直紧绷的心里怵然而起,让人凭的颓然。
(周二在下忙的不要不要的,先写到这里,该收拾收拾去代课了,诸位看客轻拍,明天在下会尽量多赶一些稿子的!这本书一定会在大赛结束前赶够字数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