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鸡啼晓,天光乍亮。
我在那一丝刺破梦境的晨光里猛然的觉醒,却颇有些昏昏沉沉的。在床头摸索着寻到手机看过时间后,又发现再不起床便会迟到这么样一个悲惨的事实。
就在我哈欠连天的从木榻上爬起来,打算去洗漱的时候,忽而的忆及的了一些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晚我打叠了心情跑去劝说楚杨去见他老相好,而且最后也算是一切顺利,功成身退,按说来今天便是我跟他约好,要他去跟这位故人楼阁相会,互诉衷肠的时间。虽然说作为代价,我必须要一整个周末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蜀山别院里,不能随意的走出那所谓求索之阵笼罩的范畴,就仿佛是三打白骨精时,不许出圈儿的唐三藏。这样一来,他才能放心的去会他相好的,就是那个叫做子书晚还是子书完的男子。
想想颇觉得很是奇特,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楚杨也算是我的室友,然而此刻的我却好像是在撺掇着他出柜什么的,略有些在坑他的样子。
然而,若不如此的话,那么让他出柜的对象很可能便是沈画学长,之于我而言可以说是决计不想看到这样一幕的发生,故此只好昧着良心做了此事。
披衣,洗漱,然后摸摸瘪瘪的肚子才想起昨天晚饭也没吃,便又跑去那久不开火的厨房弄了顿早饭。下楼时正看到楚杨负着木剑从外面回来,彼此打了个照面,我因为昨晚的事多少有些心虚,便没敢先说话,这厮倒是神色平淡,对于昨晚的一切连带上今天要去跟他那位老情人私会的事情,他似乎亦无所谓般的。
“姑娘今天好早,遮莫是有什么事?”他抿抿嘴角跟我打招呼道。
我笑得有些尴尬,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所谓的有事乃是因为面前的男生今天要去约会另外一个男的,然而这话却实在是无法在当事人面前说出口。
“啊,楚杨你早,唔,没,没什么事,就是今天一早便觉得饿了,因此起床的早了一些而已,还好楚杨你已经去,唔,晨练了,没有吵到你。”我打个哈哈糊弄道。
他似乎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负着剑便要上楼,我虽然早就习惯了这厮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一次却颇为觉得有些不妙的兆头,然而不妙在哪里,我又说不出来。
在厨房里就着灶台把早饭解决,我探头探脑的溜出了厨房,打算径直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老实呆到去上学,免得再不知何时的跟楚杨撞见,不知为何的,我总觉得现在看到他时会颇有些别扭。
大概是因为我心中有愧吧,毕竟是我在硬生生的怂恿他去见他的那个故人,所谓相见争不如不见,也许他其实并不想去见他。
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然而事已至此,我也只好静观其变,任其发展。
路过楚杨门外时,偶然间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娇婉而动听,却似乎带着点儿怒意,一愣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桐音小朋友,这丫头乃是剑灵之身,穿墙溜门乃是她的拿手好戏,大约是又不知为了何事而流窜到楚杨屋里了吧?
说来有些鬼使神差,我本已走到了自己的门口,奈何没由来的对于楚杨屋里正在发生的事情颇为好奇,没忍得住便跑去贴了门边,竖着耳朵仔细听里面人的说话。
就听到屋里的青剑太乙,也就是桐音小朋友,似乎正在为了什么事情跳脚。
“瓦不管,反正瓦不许大哥哥你去,绝对不许你去见那个女人。”便算是在这般耍性子,她的话语却仍旧脆生生的煞是好听,我在门外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所谓的那个女人指的便是楚杨的那位故人,再然后才忆及,似乎桐音还不晓得楚杨的故人乃是个男子。
让我比较奇怪的却是楚杨的态度,他居然并未反驳桐音的话,没有澄清他要见的其实不是个姑娘而是个汉子,只是低声道:“阿音,别拧淘,贫道不过是去见一面便回来,况且对方此刻可能正遭逢什么难处,出于道义,贫道也该去搭救搭救。”
转念间约莫的帮楚杨找了个理由,大概是不忍破坏他自己在桐音心中的光辉形象吧,毕竟来说,让一贯崇拜和爱慕着楚杨的桐音小朋友知道自己的所依所恋的大哥哥乃是个断袖,这是件很残酷,很不厚道的事情。这孩子生前可谓是久经磨难,活的甚是不易,死后被魔教教主炼为剑灵,怕也是活的并不如意,再要让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依靠,楚杨同学的形象就这么在她心里轰然倒塌,别说楚杨,连我都不忍。
“瓦不管,她怎么样都不许大哥哥你去,你去了便会被拐跑,再也不要瓦了,瓦不许,不答应!”门内桐音的声音已经带了点哭腔,听来更是如雨打梨花,甚是惹人怜爱。
老实说,换了个旁人,门外的我绝对会担心对方会不会被这么娇怯可怜的声音打动,就此妥协,然而楚杨这根又臭又硬的木头我还是颇为放心的。
果不其然,就听得里面楚杨淡淡说道:“贫道不会被拐走的,这样阿音你便安心了吧?”
“不安心,只要大哥哥你去见她,瓦便不安心也不开心,反正就是不许你去!”桐音扯着哭腔,仍旧不依不饶的闹道。
隔着门听到楚杨似乎叹了口气,我几乎可以在脑海中看到,这厮此刻一定是抿着嘴角的,想到他此刻的麻烦似乎都是拜我所赐,心下不觉的有些歉然。
“阿音,贫道确实事出有因,不得不去,且请你见谅,贫道去去就回,不碍事的。”楚杨沉着嗓子这般说道,以他平日里那副淡漠的作态,这样的话语也就算是在耐心的哄人了吧?
对于这个说法,估计门内的桐音小朋友该当是基本赞同了的,因为听得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偶尔的传出一点抽噎的轻响,再之后就听到那个原本婉转清丽的声音,颇有点咬牙切齿般的狠狠说道:“好,大哥哥可以去,但是一定要带着瓦一起去,若是大哥哥你想要跟她私奔,瓦就,瓦就,哼,瓦不说,但是大哥哥你可以自己想。”
对于桐音的妥协,之于我而言算是有些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唯一担心的便是她也要一起同行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便会发现楚杨时断袖这么个事实,然而既然作为半个当事人的她自己要求如此,贴在门外的我又不能越俎代庖的说些什么,也只好如此了。此外大概就是觉得她最后的那句话之于楚杨而言怕是没有半点楚杨,我敢以我的节操作为担保,依着楚杨那厮的榆木性子,怕是很难有那般的闲情逸致去自行脑补什么。
“阿音你要同行倒也不妨事,只是累你辛苦了,但既然你如此说辞。”楚杨淡淡的答道,“就依你所言好了。”
这回轮到我在门外叹气了,一半是因为这番波折终究平息,没打乱我的计划,一半却是在感叹楚杨这厮太过的不解风情,就算此行所见的其实是个男的,带着桐音小朋友这枚硕大而明亮的电灯泡一起,也委实的不妥了些。
然而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去干预什么,反正能让两人见上一面就好,此后的种种我也只能暂作壁上观,毕竟我总不能去帮楚杨谈恋爱。
听得门内的动静似乎朝着门口这边靠近了过来,我连忙的一个侧步移回了自己的房门外,装模作样的抓着门环,似乎方才出来的样子。
没等我装好,楚杨的房门吱呀的一声打开来,面色默然,沉如静水的男生探头过来,若无其事的望了我一眼。
“姑娘可是要出门了?”他问的平静,似乎并未察觉我方才在他门口偷听的事情,我却知道,这厮的耳朵堪比猎狗,刚才听门边的行为一定被他察觉了。
然而他不点破,我却也没必要上感着承认这般不怎么光彩行为,便大大方方的顺着他的话答道:“再等一会吧,刚才听到你屋里似乎有人,好像是桐音在闹性子吧,你们怎么了吗?”
“无何,一点琐事罢了。”楚杨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的答道,“那么贫道便在楼下相候了,姑娘还请宽心,今日时间尚早,不必匆忙。”
对于他的说辞我只能微微颔首,而后匆匆的推开自己的房门,躲了进去,再顺手把门关上,背靠着房门,仰头而立,听得屋外的楚杨似乎也自顾自的关了门,慢悠悠的经过走廊,径直下了楼,心情却很是复杂和恍惚,忆及方才听到的桐音的哭泣,也对她颇有些愧疚,却也没好像没有别的办法补偿她。
反正楚杨终究是个断袖,不管如何都会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的,桐音小朋友的一番念想到头来终要成空,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因为我总不能坐视楚杨投入我所喜欢的人的怀抱吧?
这般的自我安慰着,却也终究自觉有些卑鄙,无奈之下,只好极力的避免再想这事儿。
好歹,先等楚杨跟那人相见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