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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直忙到了月至中天时分,方才把楚杨的师妹在楼梯口右首的一间的空房内安顿了下来。
其实按照子书绾同学自己的意见,估计她很是想住在我隔壁的另一间客房里,对此桐音老前辈表示坚决反对,反对的理由是这里距离楚杨的屋子太近,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老人家是在为了礼教大防而考虑。更何况跟楚大神仙住的这么近,难保她半夜不会作什么妖。
坦白讲这么个理由甚是脆弱不堪,因为按照桐音老前辈的这么个说法,旁边的我跟楚杨这厮住的岂非是更加有伤风化?
所以当桐音老前辈堂而皇之的抬出了这么个缘由之后,我分明的看到子书绾同学心有不甘,愤愤不平的向我幽幽的望了一眼,那眼神既委屈,又怨怼,瞧得我很是心下发毛,本来想出来打个圆场,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说我跟楚杨住连号乃是情势所迫,方便这厮执行师门任务之类,再要不然就说我跟他仙人有别,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的云云。然而方要开口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便只得讷讷的张了张嘴。
如此顺着走廊一路走下去,连看了五六间屋子,桐音老前辈一概不满意,我也被子书绾同学连连白了五六眼,终究在看完了楼梯左首的一行全部房间之后,一直忍气吞声的子书绾同学似乎终究到了极限,长长的出了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口吻淡淡的说道:“太乙前辈你是不是有些太过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了,而且那边苏姊姊可是跟玄月师兄连门而居,为何不听您跟她提这男女教防之事?”
我心下一咯噔,便觉有些不妙,暗自的祈祷着桐音老前辈能找个比较不错的理由来把这茬事儿糊弄过去,千万别再像之前那般直截了当的给她一句诸如:“瓦就是看不惯想要刁难你,你能把瓦怎么着?”,类似这般彪悍而火药味十足的回答。
她要是再这么说,我估计俩人是得打起来的,桐音小朋友本是六合剑灵,青剑太乙,之前曾经跟楚杨打得一天一地,功夫身手自然不必说;子书绾同学则是楚杨这厮的师妹,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楚杨如此生猛,估计他的师妹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虽然看上去文文静静,端庄淑和,难保打起架来不是悍妇一枚。这样的两位若是动起手来,估计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考虑着这时是不是该我出场来缓和一下气氛什么的,要不楚杨这厮能上也行,嗯,这两位姑奶奶的心都系在这厮的剑穗上,要是他能出面来说几句话,包准管用。
然而这么个计划在我看到身边的楚杨那副双眸紧闭,宛如山岳,岿然不动的形容后,当即放弃了,合着这厮趁着这档口儿居然入定了,所谓眼不见为净,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罢。
思来想去间,那边的桐音忽然转向了我,大大的眼睛里水光接天,汪汪泠泠,满是无辜与天真,小小的手掌一拍额头,轻轻的咋舌道:“哎呀,瓦倒是忘记了,大姊姊你也是个女的。”
这般耳熟的说法让原本还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我登时有些火冒三丈的趋势,脑海里一忽儿便想起了此前某人在分析楚杨同学的性取向时,自动把我给排除在了女色的定义之外的事儿。
桐音你这鬼丫头给我老实交代,其实跟死党那家伙是一伙的对吧?
合着伙这般埋汰我?
且把我这边厢的怒火中烧放在一边。桐音小朋友这般的插科打诨,涎皮耍赖的回答,倒是让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得以幸免。子书绾同学虽然不满她的说法,然而这时却也不好发作,桐音也似乎觉得可以到此为止的样子,终究没有再为难楚杨这位可怜的师妹,待到月华昏昏之时,总算是将人安顿了下来。
闹了这样许久,虽然日间曾经天昏地暗的睡过一回,然而此刻的时间已近四更天,跟着桐音和楚杨走出子书绾的房间时我已经是哈气连天,估计给我个大白枕头,我就能在走廊睡着了。
“姑娘困了?”楚杨见我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打哈哈,低声问道。
“当然,连着两天这般没日没夜的闹腾,早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一边用半阖的手掌轻轻的在唇边扇着哈欠,一边不假思索的答道。
楚杨闻言微微的一挑眉头,嘴角抿了抿,有些不明就理的重复道:“连着两日?”
这话说得我一愣,心下隐隐觉得似乎有些大事不好,然而究竟是什么大事,介于瞌睡虫作祟,大脑神经短路,一下子有些秀逗的想不明白。
见我保持着那个打哈哈的姿势一动不动,这素来性喜沉默,不爱啰嗦的楚大神仙忽然的转了性儿,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如此说来,昨晚姑娘也没睡好?却不知姑娘在忙些什么?”
恍然间那个小小而蹒跚的青色影子掠过脑海,同时忆起的还有那湿热而温和的舔舐,虽然昨晚被那小东西吓了个半死不活,然而回想楚杨同学当年磨刀霍霍向二哈的凶狠模样,登时有点怜惜与不忍。
“我,没有,没有在忙什么,就是,就是,你不在我有些害怕,没有睡着而已,所以,所以现在困得要死,哈,哈。”心下暗自决定为了让那小东西不遭了楚杨的毒手,不得不再次跟楚杨打起了马虎眼。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话也不算是在撒谎,因为之前夜不成眠的缘由里,他楚大神仙擅离职守不在身边也算是其中之一。
“此话当真?”星眸朗朗,目光炯炯,他忽而的一步跨到了我身前,转而面向我,凝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
那般的眼神看得我很是有些心虚,然而事已至此我算是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自然当真,那还有假?我有什么事又没必要瞒你。好了,很晚了,我困的很,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罢。”
说罢低着头,匆匆的自他与走廊墙壁间的缝隙里穿将过去,快步疾走到自己的门前,灰溜溜开门钻了进去,一下子把门带上,还顺手锁死了门锁。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之前我离开时在床头点起的那盏孤灯,昏黄的光里,那只青毛小家伙似乎是被我适才开门关门的声音吵醒了,正自立起脖子,向着门这边张望,见来者是我,便又安心的趴了回去。
心下本来兀自有些慌乱和愧疚,然而见了眼前这副宁和而安详的画面,又是不由得感觉有些温暖,几呼几吸之间,心境居然缓缓的平复了下来,大约我跟这小东西也算是有那么些许个缘分,看到它总能让我有点说不来的放心之感。
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像是害怕吵醒这小家伙一般,然而它的耳朵却甚是灵敏,感觉到我靠近,又将头抬起来,汪汪的眼睛盯着我一直到我在床头坐下,期间那根毛茸茸,蓬松松的尾巴不住摇动,仿佛甚是开心一般。
见这小东西如此温顺亲人,我忍不住的伸手过去,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顶瓜皮,手指轻轻的拨弄着,仿佛拨弦弄箫一般,这番抚摸揉弄似乎让它很是受用,就看小小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长嘴巴半裂开来,粉嫩的舌头斜着耷拉在嘴角,尖尖的双耳时不时的轻轻一抖,显得煞是可爱。
“你且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这里,决计不会让楚杨那厮把你捉去,做成狗肉火锅或者烤狗肉串什么的,嗯…”我一边逗弄着它,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它说话一般的喃喃道,然而,当提到所谓狗肉火锅和烤狗肉串之类的吃食时,忽而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而后就觉得腹中谷玄空空,饥肠辘辘这才想起打从前一天的夜里闹到现在自己还是粒米未进,就是在早上和后来睡醒的时候喝过一些茶水而已,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至,纷纷沓沓,让自己没顾得上而已,此刻无意间提到了那些个食物,方才觉得前胸贴肚皮。
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吧,好死不死的非要提那些的东西做啥?
由此推及根源,这笔账似乎该当记在楚杨这厮的头上,谁让这厮没事儿老把自己当年刚上蜀山时,跟着他那个估计也不怎么靠谱的师父一起打猎烧烤之类旧事挂在嘴边,我拜他所赐,耳闻目染之下,才会无意的跟一只狗提及这些。
然而在心里把楚杨骂个千刀万剐却于肚饿无济于事,反而因为腹诽的多了,不觉的使之发出了空空的一阵响动。
那原本正在被我抚摸着的小东西似乎对声音甚是机敏,立时间的便把脑袋从我的掌心里缩将回去,跟着警觉的立了起来,四下里张望着。
这番变故让我不由得一阵脸红,然而要说现在再摸出去下楼到厨房弄东西吃,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更因为有楚杨这只神出鬼没的跟屁虫不知道躲在哪儿暗中保护我,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被他发现了这小东西的存在,那样的话我也就不必再张罗着弄吃的了,估计就得吃它了。
“没事,没事,是我,唔,我这边的声音,唉,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一边有些含糊的安慰着那小东西,一边三下五除二的褪掉了本来就没穿的很整齐的鞋袜,想了一下有些懒得洗漱,于是自铜架子上拽了洗脚用的毛巾湿了水,将两只脚丫细细的擦了擦,权当洗脚,而后一咕噜的便钻进了被窝,再从被窝里伸手来熄了灯火,翻了个身,感觉浓浓的睡意不住涌来,再之后不知何时,我已又沉沉的睡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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