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大神仙拿架子的本领确乎的有些超过了我跟狼大哥的预估计值,两人,或者说一人一狼,这般如临大敌的待了良久,却连他一根毛都没有见到,直到狼大哥那边忍将不住,瞪圆了那双浅黄色的兽眸大声喝道:“他妈的月小子你给狼爷我滚出来,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算个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就出来跟狼爷我明刀明枪,三刀六洞的干一场!”
“呸,你这大笨狼,干这般的挟持凡人,意图要挟于我们的事情,就这样也配谈什么英雄好汉?”林间落叶缤纷,空空落落之间那个清丽脱俗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渺渺远远,动狼心弦。
总之我就觉得狼大哥勒着我的那只狼爪,在听到了这么声音之后明显的一松一软,本来横在我喉咙间那惨白锋锐的爪尖儿也偏离了不少,让原本气势汹汹,极其专业的绑匪姿势登时逊色不少。
偷偷摸摸的用肘部捅了捅兀自在黯然失神的狼大哥,权作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绑匪身份。只可惜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狼大哥虽然打家劫舍多年,却很是缺乏作为一个成功的绑匪同志所需的敬业精神,在方才子书绾同学那一声不紧不慢的质问下,估计心里是打起了退堂鼓的。
“大哥你要是还打算救你的太乙姑娘,就给我振作一些呀,别人家一说啥你就认怂呀!”顾不得这般跟狼兄窃窃私语会不会被楚大神仙看个正着的危险,我小声的用细如蚊蚋的音量提醒眼下正在绑架着自己作人质来勒索事主的狼大哥。
这么一句话之于狼兄应该很是有点醍醐灌顶的效果,只见这家伙呲牙咧嘴的面色几变,终究摆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罪恶滔天的坏人表情,狠狠的说道:“狼爷我的老本行就是打家劫舍,做他娘的没本钱的买卖,眼下这般倒也不算是有辱门风!更可况他娘的,要不是狼爷我被凝儿你那嫁不出去的师傅老婆娘打得身受重伤,强取豪夺也未必就怕了月小子那厮!”
“你,你敢对师傅出言不逊?你这大蠢狼!”言语间,忽而的空阔的林间白影一闪,跟着一个杏眼圆瞪,黛眉含怒的道装姑娘俏生生的立在了我跟狼大哥的面前,腰袢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熠熠生辉,颈间一串七色的璎珞流光溢彩,却不是楚杨那厮的宝贝师妹,道号玄凝的子书绾同学是谁?
见她一现身,而且是这般脸带薄怒,眉角蕴嗔的样子,我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如若是面对板脸横眉的楚大神仙还好说,然而我那位刚刚结拜的大哥明显对这姑娘比较没辙,她这么一出场,估计这出戏就不太好唱下去的样子。
偷偷的用眼角瞥了瞥本来该是盛气凌人,欺男霸女的绑匪模样的狼大哥,果不其然,这家伙一见到子书绾同学出场,立刻便是一副猪哥相,让人忍不住怀疑,遮莫是天蓬元帅又投错了胎,没投在猪身上反而托生成了狼?
“凝儿,唔,狼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唔,你也晓得,狼爷我从来不跟女人动手,结果你那个脸歪心黑的老道姑师傅,明知狼爷我有意想让,还对狼爷我下这般的狠手,就算是丈母娘看女婿不过眼,也不至于如此吧?”狼大哥明显有点儿心不在焉,口不择言的东拉西扯道。
然而,这般的胡言乱语,更是让对面的子书绾同学柳眉倒竖,面罩严霜。
“你,你这大笨狼再这般胡说八道,不知羞耻,我,我撕烂你的嘴!”银牙一错,子书绾同学恨声道。
“唔,凝儿你莫生气,唔,狼爷我说错什么了?你且说出来,狼爷我把话收回便是。”狼大哥貌似挺见不得她这般如此的,当即认了怂。
我被他挟制着隔在两人之间,眼看这两位把一出绑匪勒索敲诈的戏码生生演成打情骂俏的桥段,心下一阵五味陈杂,七荤八素。
幸好这时,作为原应被勒索的事主的楚大神仙不失时机的从子书绾同学身后的某株树上缓缓的现身落下,同时还带着牛皮糖一般黏在他身上不肯挪窝的桐音小朋友。
但见这厮飘飘然的足尖点地而落,施施然的缓步走到子书绾同学身前将之挡住,手上的黑剑转魄在午后有些浑浊的阳光里透着熠熠的黑色锋芒,面上仍旧是那般平淡若水,不喜不怒的神情。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然而狼大哥跟楚杨的关系明显不是仇人这样简单的一个词儿可以描述清楚的:从各自身处的势力背景角度出发,两人的关系大概可以被划归成为阶级敌人;从狼大哥给我描述的过往来看,这俩个家伙大概又有些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感;从子书绾同学的身上算起,我们可以用情敌二字来描述他俩;然而如果从旧社会的婚姻法上来看,这一对活宝还是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合法夫妻。
总言之一句话,这是笔一团乱麻的糊涂账!
眼见这么个冤家兀然现身,倒是让原本正色迷心窍的狼大哥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智与威风,勒着我的狼爪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月小子你他娘的终于舍得出来了!”狼大哥恶狠狠的瞪着楚大神仙说道。
“青盏护法既然诚心相邀,贫道不来似乎却也不行,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半日未见,也不能指望楚大神仙改了这副好几百年从一而终的尊容,他仍旧那般淡淡而从容的应答道。
“废话少说,有跟狼爷我掉书袋的功夫,月小子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狼爷的条件吧,若是你还打算救阿…救这小丫头的话,就交出太乙姑娘来,一个换一个罢!”狼大哥继续摆出那地痞无赖,流氓混蛋的坏人架势,只不过在提及我的时候却差点儿说漏了嘴,很是让跟他搭档演戏的我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这家伙及时发现,改口过来,就是不知道看戏的楚大神仙等人有没有瞧出个中破绽了罢?
“哼,我看大笨狼你才是应该看清楚形势吧,玄月师兄一个你都打不过,更何况眼下我们这边有三人,你乖乖的把苏姊姊交出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跟玄月师兄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子书绾同学哼声说道,怒目微凝,樱唇轻扁。
“这一点倒是不劳凝儿你多多挂心,狼爷我纵横天地五百余年,跟人放对无数,还没求过谁饶我,便算是你和月小子联手,狼爷我自也没半分惧怕,若是不信便放马过来试试。”狼兄鼻子一皱,朗声答道,话语间倒是完全没有了初见伊人时的那分情迷意乱,而是恢复了往日间那股张狂桀骜的气势。
子书绾同学似乎没有料到自己那番话居然在她嘴里的大笨狼这里碰了这么个钉子,面色更是阴沉难看,我暗地里感到狼大哥勒着我的爪子似乎因为她这易变色而微微松懈了几分,然而脸上的凌人架势却没有半分的消减,便仿佛他还在做土匪大王时那般的不怒自威。
虽然估摸着他这副样子明显像是装出来的,然而隔了一段距离的楚杨等人未必便瞧得出来,因此对于此事我还算是放心,由于此刻似乎还不到我该出场的时候,便只装作有气无力的被狼大哥挟持着,静静的待着他把这么一出戏继续演下去。
“你这大笨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待会有你的苦头吃,哼!”子书绾同学银牙几咬,恨恨的这般说道,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
挡在他身前的楚大神仙却甚是淡定,只是轻轻的将黑剑转魄在身前一摆,虚划一圈,跟着缓缓说道:“青盏护法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用贫道相让,然而自古正邪不两立,贫道虽然不才,却也没有与虎谋皮的雅兴,还请青盏护法收了那所谓一人换一人的心思,若想要自贫道手中夺走阿音,还请凭真本领说话。”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曲中有直,倒是挺符合世界政府对付恐怖分子的惯例,所谓就算对方有人质在手,也决不投降妥协云云。然而如此一来这出戏便就不太怎么好再演下去了的样子罢?
眼见狼大哥那听了这话颇有些一筹莫展的样子,毕竟他重伤未愈,这般与楚杨铮然相对已经是殚精竭虑的强自支撑,若是要跟楚大神仙动手,估计是凶多吉小,小命难保。
无奈之下,暗自嘀咕着估计这时该轮到我出场了,便悄悄的又在暗地里捅了捅狼大哥,一边露出了一副惨然惊惧的神色,凄凄然的对着楚杨说道:“楚杨,你不用管我,他们魔教要的是活着的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不用顾虑,快点动手,把这家伙打倒吧!”
狼大哥此时显现出了难得的机灵,一听我的话便知道了个中关键,当下将我勒的紧了几分,呲牙咧嘴的冷喝道:“不敢把你怎么地?狼爷我横起来天王老子也照杀不误,月小子你才是趁早收了算盘,你若敢出手,信不信狼爷我先…嗯,狼爷我便先宰了这小丫头片子,然后再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