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狼兄怎样想,楚大神仙自然不会去关心,那边厢他的宝贝师妹子书绾还在因为方才那般的晴天霹雳而悲从中来,伤心欲绝。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般亲厚的关系,楚大神仙都能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狼兄的想法之于他来说,那是相当的不值得一提。
我兀自感叹着楚杨这厮的心机城府,也着实佩服他的行事出人意料,不觉间的忽然感觉腕子上一紧,抬头望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楚杨拉住了右手,另外一边的桐音小朋友一早就乖觉的跑来抱着这厮的另一只胳膊,笑容间满是得意与狡黠。
我先是一恍,出于本能想要将自己的右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在转念想想反正被他抱也抱过,扛也扛过了,因此被拉一下手似乎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茫茫然的问道:“这是要干啥?”
楚杨抿抿嘴角,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将我向着与那边厢仍旧有点不太能接受现实的狼兄和子书绾同学相反的方向拽了拽。
转念间我便明白过来,看这情势,楚大神仙撤退的打算已经是板上钉钉,雷打不动了。
面对吃了秤砣的楚杨,狼兄算是束手无策,他这类力量型的选手在急中生智方面的表现一直不佳,被大智若愚的楚杨忽悠也是在所难免,更不能指望他在这种智商被将死的情势下忽然开窍,拿出什么像样合理的应对策略。
说起来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子书绾同学在危机处理以及防忽悠等方面倒是足以称道的,可惜此刻她因为楚大神仙的态度而大受打击,处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因而基本也算是被废了武功,没法发挥应有的水平。
应该说,楚大神仙平日价温温吞吞,平淡从容,撤退时却是风风火火,说走就走,要不是拉着我这么个踉踉跄跄的累赘,恐怕那速度还能再上升几个等级。
眼见着楚杨这样携家带口般的脚底抹油,被晾在了原地的两人,唔,一人一狼,登时都没了主意,狼大哥那二杆子既然因为智商所限而一筹莫展,子书绾同学又处在大脑当机的状态不能指望,这么个形势之于他俩算是陷入了死局。
对此,差不多相当于双面间谍的我也是无可奈何,凭我那点儿力气,想要拉住楚杨估计不是太现实,而且也终究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将他拉住,因此也只能被他这般拖走,为了害怕露馅,我连头都不敢回,此外的事情更是爱莫能助,呜呼哀哉,狼大哥你只好自求多福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打动了上天,眼见楚杨左手桐音,右手我的即将撤得没了影儿,狼兄终于显现出了难得的绑匪素质。
就见他一边终于狠下心来勒住了子书绾,一边将锋锐的爪尖横在那白若凝脂的脖颈间,咬牙切齿的喝道:“他娘的月小子,你真的以为狼爷我不敢把凝儿怎么地吗?”
楚杨脚下不停步,看样子连搭理也懒得搭理他。
这副冷心冷肺的样子估计会让子书绾同学很是上心,但是某种角度上说,倒也不能完全怪是楚大神仙绝情。
套用一个跟狼兄还颇有渊源的故事来看,狼来了太多次,让人对此都快产生免疫了,因此牧童再喊狼来了救命,旁的人也不会相信他了。
同理,狼兄今天喊打喊杀的次数委实太多,光是针对我的恐怕用他一只爪子都数不上来,这种情况之下,摊上的又是楚杨这么一个患有天生神经纤维膨大症的病人,因为这么两句早就被颠来倒去用烂了的话给彻底唬住,狼大哥真可以说是相当的天真无邪。
眼见楚杨这般的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黑,狼兄在怒发冲冠之下,当即口不择言的恶狠狠喝道:“好,月小子,算你狠,狼爷我当即就把这小娘皮先奸后杀!”
这句话说得是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再配上狼兄那铁打金刚一般的高状身形,与勉强可以用青面獠牙来形容的长相,加上这句台词,不得不说是气势凌然,摄人心魄。
然而,此话一出,倒是真的让主意贼正的楚大神仙住了脚步,沉吟不语。
不光是他一个,子书绾同学,桐音小朋友再加上我,连带上放出这般豪言壮语的青盏狼兄,俱皆都是一阵沉默。
看桐音和楚杨的眼神,估计他俩心底很有些:“没想到你是这种狼”的想法。
我在考虑的事情则复杂了那么一点儿,具体说来就是:
从法律角度上讲,如此说辞,算是让狼兄的身份在绑匪的基础之上,又追加了准**犯这么一重,或者说得专业一点,这叫犯罪预想,再结合此话乃是他在第一次威胁不成,眼见绑架勒索的生意要黄,情急之下才提出的,因此估计可以将之划归为准临时即意性**的范畴中。
没等我把狼兄的罪名想清楚,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弱风扶柳般被当做人质抓起来的子书绾同学忽然暴起,轻而易举的便挣脱了狼兄的钳制,跟着就在三人目光呆滞的注视之下,将原任的绑匪同志,现任准**犯的青盏狼兄饱以粉拳,一顿暴打。
狼大哥估计也是有些自知失言,觉得自己理亏,因此也就只好不顾自己有伤在身,一言不发的,闷声忍着。
眼见子书绾这一路王八拳使得行云流水,密不透风,狂风暴雨般的不断向狼兄身上招呼,此外还夹杂了断子绝孙脚之类的阴损功夫,让我一边感叹蜀山派虽然御剑之术冠绝,然而门下弟子的拳脚功夫委实太过的丢人现眼,不上台面这般的杞人忧天,一边更是担心那边厢的狼兄的情况。
从我所知道有限信息来看,狼兄号称魔教三大护法之一“杯中酒”,因此估计在魔教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小也算是个领导干部,而且还是本姑娘的结拜大哥,如果坐视着他被子书绾这样活活打死的话,不管从影响上来说,还是我个人心理上都决计过不了关。
更何况这件事从源头上来说,好像罪魁祸首还是在我,因为这么一句绑匪的标准用语,憨厚朴实的狼兄自己自然是想不出来的,而是出自我的手笔,本意是在适才我还在客串人质角色的时候,如果楚杨这边态度太过强硬,拿来威胁于他的,没想到后来的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了我最初的意料,竟然闹到得如此这般的田地:先是被事主忽悠的进行了人质交换,而后对方仗着绑匪的个人心理因素而对于撕票无动于衷,情急之下,狼兄不得不祭出了我教他的这句话,企图控制局面。谁知教条主义害死人,具体情况具体应用什么的狼兄估计不懂,结果面对因此暴怒的子书绾同学这般明显仗势欺人的殴打,他更是缚手缚脚,无可奈何。
当然,我也能理解,子书绾同学这般倒行逆施,性格大变的原因,估计跟此前楚大神仙的绝决也脱不了干系,由此说来他也算是个间接凶手。
咬咬牙齿,觉得这时指望楚杨出面说情恐怕有点不太现实,桐音小朋友那边估计倒是想救狼兄的,然而她跟子书绾同学算是某种意义上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个时候由她开口的话,怕无异于火上浇油,因此只好由我来说。
“那个,子书…姑娘,还请你手下留情,狼…他也不过就是随口一句乱说的,虽然说是在言语上冒犯了你,可是,也不至于就此把他打死吧?唔,他本来就有伤在身,你行行好,差不多就可以了吧,再者说,你们修仙的道士不是都要讲究上天有好生之德吗?还有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你把他打成这样,也算是出了气了,可以别打了吗?”一开始说得还有些吞吞吐吐的,毕竟不知为何,面对子书绾同学我总有些不太适应的样子,然而话匣子一旦打开了来,后面说得也算是有理有据,语气坚决。
听到我这般说辞,正打得兴起的子书绾猛然一回头,只见这位谪仙子平素那整齐标致,不见纷扰的鬓发已经微微的散乱了开来,杏眼圆瞪,面色娇红,竟然有了几分疾厉的颜色,再听得她略带娇喘的咬牙反问道:“关你什么事情?你这一介凡人,少管闲事!”
“自然关我的事情!”我听她说得骄横,不觉的也有些着恼,当下也有些蛮横了起来,“我偏要管这闲事又怎么样?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罢手!他又不会还手,你这样也太过欺负人,不是,是欺负狼了罢?”
她银牙一咬,反唇道:“我乐意,便又如何,他又不是你什么,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我听得更是一阵大怒,本来张口就要说出来这蠢狼是本姑娘的结拜大哥,那话也是本姑娘教他说的,要打要杀冲着本姑娘来!
却听得身边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狼兄喘息着说道:“狼爷我是一个愿打个愿挨,这位姑娘,你不必为了我强出头,你的好意狼爷我心领了。狼爷我一时失言,是对凝儿无礼了,算是自作自受罢。”
我心知他是察觉到了我的冲动,因而代为遮掩,但仍有些恼恨自己这位大哥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咬牙啐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接口,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我又是一阵心有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