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当空,风烟四起,木屑飞扬,十面环敌。虽然说这敌人并不是传统意义的敌人,而是狼兄发射出的,夹风夹焰,劲若弓矢,蜿若红莲的“木霹雳”,然而毫无疑问的,这玩意比一般的敌人要厉害很多,类比起来,恐怕桐音小朋友的“木奴”也没有这么生猛。
按照我对楚大神仙那可以说是有些肤浅的了解,此刻他的处境确实有些不容乐观,从最根本原因来说,似乎可以将这一处境归咎到两点上,第一点是狼大哥的八辈妖祖宗,这个比较容易解释,毕竟没有他们的话,狼大哥就没地儿投胎,楚大神仙自然也就没这般的麻烦;第二点则是宇宙起源的问题,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具体来说就是从万有引力定律引发的重力加速度,导致在我所知的,楚大神仙最强的防御手段“大剑七绝,大御天”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因为这一招主要仿佛的是自上而下的攻击,再又由于重力方向的不对称性,无法将之照猫画虎的用以防御自下而上的攻击,因为用来防御的黑剑转魄很有可能会一不留神的掉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我的思想,再要不然就是觉得楚大神仙那边如此疲于应付的状态还不算最惨,狼大哥很是阴险的又开始了出幺蛾子,将攻击技术进一步提高,玩出了新花样。
此前在考虑“大御天”无法应用的问题时,我本在感叹,如果狼兄的攻击是从上而下的就好了,那样的话楚杨就可以通过这一手段来成功防御,可惜两人的体位便是这般的一上一下,无法逆转。为了响应这一思路,体位上在下面的狼大哥忽然间的一改“断树”,“瞄准”,“发射”的具体流程,忽而间的左右开弓,一次性的折断了两根巨木,这一突然变化明显引起了这边厢三人的注意,子书绾是一脸茫然和担忧,桐音则愁云惨淡,微微色变,唯有我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着狼兄此举,难道是因为觉得一根一根的流水线操作的串行指令效率太低,因此打算改进技术手段,玩玩并行编程?
然而狼兄的这一着却比我所想的提高产率之流高明甚多,可以讲是产生了质的飞跃。就看他在风声抖擞间,嗖嗖两声,将那两根“木霹雳”一前一后的相隔掷出,然而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两箭似乎有点说不出的诡异,因为它们的锋镝所指,似乎并非楚大神仙,而是有些向斜上方偏颇。
数息之后的情况印证了我的这一猜想,就见当先的那枚“木霹雳”呼啸着与兀自挥剑护住周身的楚杨擦肩而过,斜斜的向着他的顶心上方略去。
事先也看出了这一点的楚杨并没有挥剑去斩这枚失了准头的“木霹雳”,毕竟这东西一碰就炸,他此刻处境悲惨,自然没有自找麻烦的闲心。
眼见着楚杨那边似乎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无论是我,还是子书绾都微微的觉得有些放心,唯有对于青盏狼兄了解甚深的桐音小朋友仍旧是沉吟不语,玉容带忧。
无意间的瞥到了她的神色,由于前车之鉴,但凡这小鬼头神色郁郁的时候,一般都没啥好事儿,我心念一动,登时觉得眼下的情况没有那么乐观,这一箭的跑偏,似乎并不能简单的将之归结为狼兄连发数十箭,已经处于疲劳驾驶的状态,而是别有深意。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果然的再次贴合了我的思维轨迹,狼兄掷出的另外一箭也是有些准头不对,没能成功命中楚大神仙,让他乐得悠哉的只是挥剑护体,然而就在此刻我恍惚间的悟了过来,当下也不管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跟自己结拜大哥作对的嫌疑,扯着嗓子对着天上呼道:“不好,楚杨你快将这一箭斩了,快呀!”
然而不知是由于距离太远,这厮没能听到,还是因为他不屑于听我这区区凡人,还带着点吃里扒外的间谍属性的小小女子的指示,总之黑剑转魄在他身周一圈,并未进犯那枚呼啸而过的“木霹雳”。
桐音的面色愈加的惨白,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为何不妥,子书绾确实有些满脸不解,张了张口,却未等她问出心中疑惑,那边九天之上的两枚木霹雳便给她作了解释。
狼兄投掷这两枚“木霹雳”的时候似乎没有考虑速度的一直连续性,以致于这两枚“木霹雳”的速度有着一些细微的差别,具体来说,就是前面一枚大约比后面一枚的速度慢了些许。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延迟,当两枚“木霹雳”射到楚杨头顶时,第二枚后发先至,直直命中了第一枚,再然后的现象很是生动的向我们解释了一加一可能不等于二的问题,因为两枚木霹雳互相碰撞进而相继爆炸,那场面之壮观,破坏力之巨大,根本让人难以想象。
火光漫天,烟尘夹乱里,楚大神仙好歹勉强的逃将了出来,然而形容之狼狈,难以言说。狼兄却明显不想给他间隙的休憩,不断的有“木霹雳”向着楚大神仙招呼过去,偶尔的还要玩玩方才这般一炮双响,前赴后继的狡猾把戏。
这下子楚大神仙的乐子大了,面对狼兄这般多角度,全方位,超长待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木霹雳”攻击,饶是这厮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却也疲于招架,束手无策。
眼看着狼兄大概是在做着把楚大神仙射的再也无法蹦跶的打算,这边的三个看客,子书绾同学,桐音小朋友,连带着有点儿凑热闹嫌疑的我,俱皆有些担心不已,虽然这担心从性质上有些根本的不同:她俩是在担心相好的,我的担忧确实源自于纯洁的同学友谊。
当然,老实点儿说,如果楚大神仙长得再帅一些,哪怕及得上沈画学长一般,那么按照眼下我这般与他朝夕相处,“君住别院头,我住别院尾”的生活轨迹来看,这般纯洁的友谊也不是不可能变质的吧?
然而除了远赴棒子国整容这一迅速快捷,一步到位的极端手段,本姑娘移情别恋楚大神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般的心思也只好就此打住。
“怎么办,可有办法帮帮玄月师兄,苏姊姊,还有,唔太乙前辈,你们可有什么办法呀?”所谓关心则乱,有着百八十年道行的子书绾同学第一个沉不住气,将这个眼下让三人俱皆头疼的问题明目张胆的提将了出来。
这个问题拿来问桐音小朋友这样的专业人士,似乎还算是合情合理,对症下药;然而把在打斗拼命方面连票友级别都算不上的我也拉着一起来开会,只能说是病急乱投医。
眼看张口结舌,目光呆滞的我没法指望,桐音小朋友咬了咬嘴唇,低声开口说道:“‘木霹雳’的耗费极大,便是青盏大哥,这般接连不断的使用此招,也必难持久,瓦估计再有半柱香的时间,他便会精疲力竭,难以为继…”
没等她这话说完,子书绾同学就有些不满的将之打断:“可是,玄月师兄此刻已经是这般的疲于奔命,招架不来,怎能再等上半柱香的时间?”
此话我深以为然,自从遇见楚大神仙之后,便是那次与眼前的桐音小朋友惊天动地的一场比拼,也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细细的搜寻记忆,唯有之前我跟他因为沈画学长的缘故言语失和,我在心如死灰之时说出了与他划地绝交,再无干系的绝决话语,那时他的颓然可以与此刻的处境相媲。不用再等半柱香的时间,可能下一刻狼大哥的“木霹雳”再有什么精妙的变化,甚或是哪怕发射的角度再刁钻了一些,我们很有可能就只得等着给楚大神仙收尸了。
想到这里,纵然不是如她们俩一般的对楚杨同学心系魂牵,我也不由得一阵恍惚的担忧。
被子书绾同学这般的打断了话头,桐音却也并不着恼,只是满脸的无可奈何,甚至仿佛有些心怀愧疚的不言不语。
我咬了咬嘴唇,再转向了那边兀自一发接一发,全然不消停的狼大哥,还有九重霄上命悬一线,神态狼狈的楚杨,忽然间便抑制不住的向着两人大喊道:“你们都住手吧!住手吧!打到这样不是已经可以了吗?难道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才行吗?住手!”
对于我这一嗓子,两人似乎都是微微一愣,然而不管是天上的那个,还是地下的这个都全然没有收手的打算。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怎生阻止他俩的念头,然而愈是想,愈是觉得束手,生平第一次的,我忽然开始愤恼自己只是个区区凡人,不像是楚杨同学或者是青盏大哥那般的有移山填海之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我为数不多的心有挂怀的两人在我面者这般的生死相搏,只能无甚效用的在心里暗自担忧他俩别有个三长两短,你死我亡。个中的无奈与悲凉,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