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一人一狼缓缓飘飘的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幸免于难的树下,因为树冠的遮挡有些瞧不清究竟在做些什么,这让桐音小朋友又是一阵蹙眉。
出于为自己的安全问题考虑,我小心翼翼的提议道:“桐音,我们不去看看那边子书绾究竟怎么样了吗?”
桐音闻言,咬了咬嘴唇,没好气的答道:“她怎么样,又关瓦什么事,反正那边有大哥哥抱着她,去了看见没得惹气生。哼,也就是害怕大哥哥因为所谓相救之恩而对她怎样就是,否则瓦焉能坐视这狐媚子占尽上风?噫,就是不知她会不会蹬鼻子上脸,再在大哥哥怀里手脚不干净?啧,若是如此,瓦…”
我听她虽然严词拒绝,话语间却是几番逡巡,似乎甚是矛盾,于是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狼大哥也跟楚杨他们在一起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对凝儿…唔,子书绾,情有所钟,如果见到楚杨跟她卿卿我我的这副样子,难免不会打翻了醋坛子,这两人若是再动起手,又该怎生是好?你得去盯着他俩才行呀!”
这番话说的算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桐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大姊姊你说的对!大哥哥还有青盏大哥得有瓦在旁边看着才行,否则谁知道他们俩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说罢,空着的那只手发决变动,“青灵罩”便悠悠载着我俩驶向了楚杨等人飞落过去。遮望眼的树冠渐渐向两侧分开,遥遥的已经可以看到那两人一狼,半跪半坐在地上的样子。
待到“青灵罩”降至距离地面约有一尺余高之时,桐音素手一抬,那原本仿佛肥皂泡一般的“青灵罩”波的一声,轻轻的散去,两人施施然的落在距离狼兄和楚杨等约莫丈许之处,我待一落地,便即快步走向了楚大神仙他们那边。
“怎么样了?她,唔,绾儿她没事吧?”张口时虽然似乎有点儿隐约的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却又觉得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其他的叫法,毕竟当着自己的结拜大哥还有楚大神仙的面,直呼姓名显得有些生硬,好歹就这么叫了。
楚杨单膝半跪,一只手打横抱着子书绾,一只手正搭在她玲珑细弱的腕子上,似乎在号脉一般,眉头微蹙了良久,方才低声轻轻说道:“该当不甚碍事,只不过仙力透支,因而昏厥罢了,待回去贫道找些养气冲虚的丹药给她服了,休养几日便好。”
他虽然说的从容,然而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隐约的让人有些局促。
不等我将心下的疑惑问将出来,我那急性子的大哥早已抢着道:“月小子你这话不诓狼爷我?如果真的没事的话那干啥你这德行跟死了爹似的?狼爷我可告诉你,凝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狼爷我跟你月小子就没完!”
我听他这话问得粗鄙,却也总算是问道了点子上,好歹省了我一番功夫,便只悄悄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而想着楚杨,且听他如何答话。
这厮不动声色的抿抿嘴角,淡然却又有些怅怀的低声说道:“于她的身子确实无碍,只是这般忤逆天道,强行催动法器之举太过招摇,不知将来玄凝师妹经历天劫之时,是否会因此招致天忌,劫难倍增。”
这话之于我而言基本就如同天书一般,大致能联想起来的有关信息大约就是那样一句:“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那边厢狼大哥却是听得分明,不等楚杨话音落下,便大声说道:“狼爷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原来不过如此,月小子你放心,这茬事儿既然是因狼爷我而起,到时凝儿渡劫,狼爷我必定在旁,生死相护就是了!”
我听他说的大气凛然,忍不住的有点佩服他的这般豪情,然而楚大神仙却微微一撇嘴,冷冷的说道:“仙家历劫,乃是顺应天道而至,青盏护法此言,未免太过将所谓天劫当做儿戏了。”
他这般的冷言冷语,狼兄却罕见的没有回敬回去,而是神色凝重的低声道:“狼爷我自然晓得你们这些修仙练道的所说的天劫到底是何物,也晓得若是代人应劫,则所受之灾必将加倍,可那又如何,狼爷我自己惹得麻烦,难道还不得自己收拾?不管是刀斧加身,还是灾火天雷,都冲着狼爷我来便是!”
他这话却是让楚杨微微的一挑眉,蕴藉星辰的眸光在看向狼兄的时候居然多了几分悻悻。
我见这两位仁兄之间的气氛似乎因为这个话题而显得有些凝重,正想要说几句玩话来调节一下氛围,却又苦于专业知识的限制对他们在讨论的这个所谓“天劫”的问题一窍不通,当是此时,桐音方才优哉游哉的踱步而来,走到我身边站定,用不满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那边厢的两人一狼,最终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子书绾,脆生生的道:“瓦虽然知道‘云水青天帐’这等法宝若是强行驱御,透支仙力,极有可能致人昏迷,却不知道能昏那么久,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见这小鬼头一开口便是这般的硝烟四起,火药味十足,当即便住了打趣的念头。
本来还打算根据我多年观看狗血电视剧以及狗血童话故事的经历建议楚大神仙,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亲亲子书绾她就该醒了,现在方才回味过来此举甚是凶险,若是真的说将出来,按照楚大神仙的呆劲说不定真的会照做,到了那时,莫说我那已经快急了眼的结拜狼大哥,单是桐音小朋友恐怕都很难让我留下个全尸。
听到桐音的话儿,狼兄方才蓦然的转过视线,瞧向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原本豪情万丈,汹涌彭拜这波涛的浅黄眸子里忽然有些缱倦万千,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太乙姑娘你是打定主意,不会跟狼爷我一起回教中了,是也不是?”
小小的女孩儿讶然的侧眸过去望了他一眼,随即轻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太乙姑娘,教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你这般不顾一切的叛他,来日会有何业报下场,你不会不知,剑灵虽无生死轮回,教主之能却会让你真的生死不如,你…你可考虑好了吗?”狼大哥看她不言不语,似乎以为事有转机,当即大声说道。
待他说完,桐音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青盏大哥,你为瓦担心,瓦知道,你待瓦甚好,瓦也心怀感激,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勉强,有些路,既然瓦自己选了,便想一路走到头…”
此言虽然说得柔和温婉,话中之意却是斩钉截铁,宁死不悔的坚定。
狼兄听得一愣,随即眼中流露出了不忍和怜惜的光彩,神情几变,他像是才忍住了悲戚,沉声问道:“那也由得姑娘你罢,只是,也许是狼爷我多事,姑娘本来对于教主甚是依赖顺从,却为何会忽然这般的倒行逆施,叛教背主…狼爷我愿闻其详,不知可否?”
桐音惨然一笑,忽而的转将向了我这边,用一种半是哀求,半又让人无法违逆的语气,轻声的说道:“阿音求大姊姊一件事情可好?”
“你,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一定帮你!”我被她那风轻云淡到有些悲惘的目光震住,当即有些话都说不利索。
她泯然一笑,小声的对我说道:“瓦求大姊姊,将瓦梦中的那些事情,告知青盏大哥,不知大姊姊可愿为瓦辛苦这一番?”
我听了,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要我将那个封印了她的前尘过往的剑契之梦原原本本的告诉狼大哥。坦白来说,这件往事里的个中情由因果,往复始末,原本便是因为我的“迴梦境”才浮出水面的,要我来当这个说书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于是便满口答应道:“这个我自然愿意效劳,桐…阿音你不必多礼。”
犹记得,这个小小的女孩儿若是在谁面前自称为“阿音”,那便是给予了对方如此唤她的权利,早先时间,楚杨那块木头没能反应过来这么一茬事儿,仍旧“青剑太乙”,“青剑太乙”的唤了她好几天,弄的小丫头背地里生了老大的闷气,以致于后来又是好几天不理楚杨,还是我做了传话筒,方才将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给拧转过来。
这般蠢事,身为之前半个当事人的我,自然不会再犯。
缓步的走将了过去,及至狼大哥身边,拉着颇有些一脸茫然的他到一旁避开旁人,絮絮的跟他把之前桐音小朋友梦境中的过往说叨了一遍,之所以要这般的远遁开来,是因为我逆料桐音的心思,她既然自己不愿说,恐怕也不会愿意听见旁人提及此事,但之于搞不清楚的狼大哥,这个中的因果始末,又有必要让他弄清楚,因此方才拜托我来全权代劳,为狼大哥细细言说这之中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