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楚杨你放心好了!”虽然没有见其人,但是单凭那声音我也能判断出来说话的是这厮,又由于此刻我正心烦不已的那件事儿归根结底源头还是在他,当即答话的语气便不是太好。
因为是站在我身后,所以从死党的那个方向看来,估计刚好跟姗姗而来的他打了个照面,随即她跟我露出了一个半像是不怀好意,半像是不好意思的笑容,再就悄悄的扮了个鬼脸,便将头转了回去。
换做平时,对于她这般的背地里的顽皮姿态,我当然是一笑了之,然而此刻的我却是有些心底一沉,因为忽然想到,她这副样子是不是有可能会是作给楚杨看得,好让他得知,自己出了外表看来的那般文静驯良之外,还有这般活泼调皮的另一面?
这个念头让我感觉很是不好,暗自骂着楚杨这厮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死党回头的时候你大驾光临,如果不是知道这厮对于女色这一块一向看得很淡,我都要怀疑这厮是不是也对死党有意思,有想法。
想来到底还是沈画学长比较好,人家不止长得帅,而且出现的时机总如阳光明媚,暖风和煦,令人心醉神往。而不会像楚大神仙这般,老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德行让人捉摸不定,行踪飘忽使人不知所谓,连我这个旁观者都难以自清,往往看不透这厮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哎,等一下,好像有记得刚才死党有说道沈画学长怎么怎么了的样子?
难不成我们之前有碰到他?天啊,我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
早读连着第一节课,我都多多少少有点心神不属的,因为一直在想着死党的问题。楚大神仙则雷打不动,一如既往的在入他的定,打他的坐,丝毫不能体会本姑娘心中的风风雨雨,惊涛骇浪。忍到了第二节英语课上,终于我沉将不住气,想着这种事儿既然不好先跟死党挑明,要不就先探探楚大神仙的口风之类。
如此这般的打定主意要拿楚大神仙开刀,我便趁着小浣熊转身去写板书的功夫,在桌子底下用左肘轻轻的捅了捅那边坐得跟石佛泥猴一般的楚杨。
这厮的感觉一向敏锐,刚捅完第一下,便乍然的睁开了那双藏匿繁星的眼眸,甚是警惕的四下间顾盼了一圈,弄得一众坐在他周围,却摄于小浣熊威严不敢如睡的兄弟各个有点不太自在。
当然,最不自在的当属台上的小浣熊老师,按照他往日的经验来看,这位上课睡觉的主儿一旦惊醒睁眼,四下顾盼,往往就要惹出点什么事情,比如上次也就是在小浣熊的课上,楚大神仙本来好好的在打坐入定,却猛然惊醒,跟着抄起我的水笔甩手掷出。
再然后那只晨光牌的黑色水笔以一个很酷的角度,擦过在正扒着后门偷窥的灭绝师太的顶瓜皮,穿过走廊,再穿过走廊的窗,遥遥的消失在了窗外那片郁郁森森里。
按照后来校园八卦消息传出来的版本,当时灭绝老尼吓得裤子都尿湿了,很是给平日受尽这位更年期妇女欺凌的一众同学出了口恶气,楚大神仙自然也被大家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有人知道,为了赔偿我那支无辜的水笔,楚大神仙屈尊纡贵的在蜀山别院给我当了一个星期的免费清洁工,当然为了不破坏楚大神仙在大家心目中的光辉形象,此事便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于是乎,鉴于楚大神仙有这般的前科往事在案,此时此刻他老人间蓦然醒转,眼神阴鸷而机警,让台上的小浣熊如临大敌,心下恐怕在暗自嘀咕着不知道今天哪个忘记翻黄历的老师要倒大霉,然而就看着楚大神仙环顾一圈,眉头微蹙,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正装作在好好听课的本姑娘这边,也不顾台上台下一众老师同学的异样目光,直来直往的便问我道:“姑娘方才打扰贫道入定,不是因为有敌来犯或者是有可疑之人在佐近窥探?”
他这话问得肆无忌惮,让所有人的眼球一时间又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使我尴尬的不要不要的,又不知道这种场合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从敌意的角度上来说,估计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台上的小浣熊老师估计早就想把你这个有事没事破坏一下课堂纪律的小瘪三往死里整了,这个算不算敌人呢?
然而这话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此刻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唔,不是,就是不小心碰到你了而已,你接着入你的定吧。”
楚杨听罢,仍旧蹙着眉,周围的同学连带小浣熊老师都被他的眉头蹙的有点发憷,直到这厮沉吟着点了点头,方才有点如蒙大赦的豁然开朗。
“贫道入定期间,如非大事,姑娘还请莫要打扰贫道为好…”楚杨抿抿嘴角,小声嘱咐了我这样一句,瞬间唰唰的几道目光又都投在了我身上,其中以小浣熊老师的那一道最为严肃凝重,那样的压迫感让我很是感觉有些心下发毛,迫于这般的压力,我不得不违心的点了点头。
见我这般的顺从,明显能感觉到周围同学连带着台上的小浣熊俱皆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楚大神仙似乎也对我的表现甚是满意,于是皆大欢喜之后,该讲课的讲课,该听课的听课,该入定打坐的入定打坐,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常。
只有我注意到,当死党转头跟着大家一起转头过来看着楚杨和我的时候,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点莫名的光彩,一点莫名的悸动。
那样的神色让我当即绝对,得跟楚大神仙摊牌谈谈,至少打点预防针之类,不能坐视这事顺其自然的发展,否则按照死党在八卦事业上表现出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估计她就得栽在楚大神仙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趁着楚大神仙还没去三清老祖还是三皇五帝什么的那边报道,我连忙的又悄悄的碰了碰他,鉴于此刻大家都有点“狼来了”的心里,因此看到楚大神仙再次睁眼看向我,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算是让我感觉谢天谢地的一点。
“唔,楚杨?”我不等他再弄得满城风雨,当下压低了嗓子轻轻唤他。
“嗯,姑娘有事,且请吩咐。”这厮的反应一向比较灵敏,听得我说话的音调比较压抑,当下也用这般悄悄话的声调小声应道。
“也不算是有事,唔,就是想问你一些东西。”我在内心里斟酌着字词句子,小心翼翼的答道,“唔,虽然说,你的身份与情况我是都知道啦,不过,唔,如果有个不知情的同学,唔,女同学,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就忽然,怎么说,喜欢上了你,就是所谓的爱上你了,你会怎么办呢?”
虽然是哑哑低语,悄悄轻言,然而因为死党就坐在我的正前方,我可不敢明目张胆的题名道姓,只好这般拐弯抹角的问他。
虽然没去看这厮的神色,然而按我对他的了解,估计这厮应该很是抿了抿嘴角,方才淡淡的答道:“姑娘此言却是何意?贫道乃出家方外之人,早已看破红尘,不理世俗,情爱之于贫道,不过如秋风明月,落花流水,身外事而已。”
我努力的咬文嚼字,方才大约的明白过来他这番文白不清的说辞,虽然总体来说,在问他之前大约也就猜到了个差不多的答案,然而此时此刻,却仍旧不由得有些放心下来,于是便即又追问道:“那么,如果说,真的有那么样的一个女生,唔,喜欢你,要跟你谈恋爱…搞对象…唔,要跟你…”
眼见我抬出来的几个词儿让这厮的眼神越来越困惑,方始明白,诸如谈恋爱,搞对象,耍朋友之类的现代词汇对于可能生活在中古世纪乃至于鸿蒙亘古的楚大神仙,有着相当的难度,于是更迭了好几次,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能让楚大神仙听明白的说法。
“…要跟你‘林有朴樕,野有死鹿’,你会不会因为害怕伤害她的感情而不好直接的拒绝之类的?唔,直白点说,你会不会‘吉士诱之’?”斟酌再三,我方才这般说道。
最早那个问题让楚杨听得一愣,随即我便反应过来这么复杂人情世故问题着实有点为难楚大神仙,方才换了个直白点的说法。
“姑娘且请放心,贫道持身修道多年,这等下作之事还是不屑于做的,所谓挥慧剑,斩情丝,贫道虽不才,倒还是愿效仿先贤,当断则断的。”总算听明白过来的楚大神仙正色答道。
虽然说这般快刀斩乱麻的干脆答案便是我所希冀的,然而亲口听到楚大神仙这般回答,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为了死党这还没开始便已经注定要夭折的爱情默哀了片刻。
话又再说将回来,虽然我此举确实有点多管闲事之嫌,然而无奈楚大神仙这沟渠的水着实太深,若是任由死党去趟,估计阴沟里翻船就将是她的必然结局,既是如此,那就长痛不如短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