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我们高三,虽然说近年来教育局之类的三令五申,明令禁止,不许毕业班假期补课,然而这种事情也就是个说法,想当年封建社会时期朝廷禁止贩卖私盐,抓到了就是掉脑袋事情,尚且有无数的私盐贩子前赴后继的为了走私事业献身。这一不怕死的精神传承到了现代,被教育工作者完美的继承了下来,一到假期,补课事业便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而且不畏三九三伏,革命态度坚定不移。因此,明年的寒假估计我们是要在学校过冬了,所以说看雪之类的风流韵事,应该不成问题,只可惜到那时沈画学长已经毕业升学,而且如无意外的话,楚大神仙也该当顺利完成了保护我到十八岁的任务,再而后我们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他回他的蜀山派继续修他的仙,炼他的道,我则苦哈哈的经历一年高三的磨砺进而谋求升学高考,算是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再也不用为了劳什子的娲神血脉,六合剑灵之类的头昏脑涨,还要生活在时刻可能被绑架的惊悚里。
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然而不为何的,想来我便会有那么一星半点说不来的惆怅。
“阿喵,我们去嘛。”死党见我那副有些郁郁的样子,以为我又在烦恼早上那件事情,于是连忙的跟我搭话,再而后凑将过来到我耳旁,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反正高三他们放学前一般都要拖拖堂什么的,我们去操场那边稍微等那么一会儿应该刚刚好能碰到高三他们放学的样子,怎么样,阿喵,要不要去呀?”
我闻言只好轻轻的又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死党这双眼睛,这句话刚好戳到了我的心坎里去,如此这般,我又怎么好再推脱,只得抿抿嘴角,点点头,死党见我答允了,当即露出了一个半是顽皮,半是雀跃的微笑,再而后我被她一路连拉带拽的弄去了正对着教学大楼的学校操场。
此刻已经是放学后约莫二十分钟有余的时分,因为昼短夜长,再加上晚来天雪,周围的光线已经隐约的有些暗淡了下来,操场栅栏的铁门没有锁将起来,因此我与死党轻轻松松的便进到了里面,眼看着已有薄白的一层粉雪铺在塑胶跑道之上,隐约几个不甚清晰的脚印凌乱其上,已经被后来的雪花掩埋,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记。
“噫,有人先来过这里了!”死党多年从事类似间谍工作的丰富经验让她第一时间便主意到了那几个脚印。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小声对她说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附近看一会儿吧,总感觉如果碰到别人的话会有点奇怪的样子,我不太适应哎。”
死党晓得我这般不喜欢与不熟的人照面的别扭性格,于是拍拍我的右手背表示同意,然后两人便站在操场入口处的观众席上,远远的向着天空以及在那片洋洋洒洒的薄白覆盖下的操场极目远眺。
其实说讲起来,我最初的那个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一则是因为操场很大,虽然在我们之前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踏入了这片净土,然而这么广阔的空间,碰上的概率并不大;二则天色已经有些灰蒙蒙的昏暗,估计就是碰上了也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因此完全没有为了照面而尴尬。可是纵使如此,我还是有些心理不舒服吧,反正来这边看雪什么的也就是个幌子,好让我能名正言顺的等一等沈画学长罢了。
天色渐晚,也愈来愈不容易看清远处,因此就算是眼尖如死党,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隐约的在操场西北角那边看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估计便是那几个凌乱脚印的主人,然而隔了这么样的茫茫夜幕,连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分不清楚,更别提看出来那人是谁,这一点让死党颇有些郁闷,按照她的逻辑来看,这么样天晚欲雪的时间,独自一个人来操场遛弯的人,说不定会有什么故事之类的可以让她这个八卦界领头羊稍微发掘一下,然而这般的情况连对方的性别都没法确定,更别谈背后的故事什么的了。
看了一会儿,眼见差不多到了传说中,我们苦命的高三学兄学姐的放学时间,我犹豫了一下正在思索怎么比较不着痕迹的跟死党提出要去正路那边堵截沈画学长的要求,还没等我想个大概,忽然觉得被死党拉了拉衣角。
再而后就听到她在我耳边小声说道:“阿喵,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冷静一下别害怕,行吗?”
我听得她说的郑重,便缓缓的点点头,继而听得她小声耳语道:“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暗暗的看着我们这边的样子,唔,虽然并不确定一定是在看我们,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时间,我老觉得自己被人盯着了,有些毛毛的,要不然我们先撤吧。”
她的声调有些说不出的阴森,让我立刻打消了她这难不成是在给我找台阶下的疑惑,再一转念,忽然想到估计这当口儿,楚大神仙肯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正在盯梢放学不回家的我,两下里一合计,当即便知道了死党所感觉到的,那所谓被人看得发毛的感觉是谁一手造成的,不觉有点暗暗好笑,同时也在嘀咕,怎么楚大神仙盯梢的本事愈发退步了,虽然说死党因为职业特殊,在跟踪与反跟踪上有着特殊天赋造诣,然而毕竟跟楚大神仙那个档次仙凡有别,然而就这样他也能被死党这个业余选手发现了行踪,只能说这厮自打不能上天之后,功夫越练越回去了。
想着这么个情况又不能照实跟死党说,眼下这般的时间我也确乎在打退堂鼓,于是就坡下驴,跟着死党撤退了事,也算是他楚大神仙无心插柳,帮了我个忙罢。
当然,考虑到这么件破事儿还是他给惹出来的麻烦,因此要我对这厮感恩戴德,着实比较困难。
就在两人正打算要转身退出操场大门的时候,忽然间死党又站定了脚步,跟着拽拽我,再示意我向着操场西北角之前那个捷足先登者站着的那个方向望去。
所谓好奇害死猫,我见她给我使眼色,忍不住也看将过去,正望见那个人影似乎有些匆匆的也向着操场大门的这个方向,似乎甚是惶急,待到那人奔近了一些,依稀可以从瘦削而纤弱的身影上判断出来,该当是个女生。
“该不会是她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哪里盯梢吧?”死党小声对我说着她的判断。
对此我却有些很难表示赞同,毕竟楚杨的功夫再怎么退步,也不至于让这么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般高中女生发觉到行踪才是,然而又碍于没法跟死党交代真相,只好以沉默表示认同。
死党沉吟了一下,再小声建议道:“要不我们等等她一起走吧,毕竟这么和灯瞎火的,有点吓人,人多一点至少安全些。”
我暗地里叹了口气,盘算着时间估计跟沈画学长偶然相遇的事情是要泡汤了,然而又不太好直接跟死党解释其实没啥不安全的,按照楚杨那副老老实实,木木讷讷的长相,真的很难让人把不安全三个字跟他联系起来。
然而情势所迫,我只好再次有点悲哀的点点头,同意了死党的建议。
“同学,到这边来,我们一起走,同学!”死党压低着嗓子,向着那个匆匆过来的女生轻呼道,一边还不住的挥手示意,那人似乎也看到了死党的手势,便向着我们两人这边过来。
眼见着她的身影,我多多少少是因为要错过沈画学长而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小小怨怼的。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而间,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操场的栅栏之外似乎有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自沿着逆时针的方向从操场外西北角落那边迂回过来的样子,行色匆匆,甚是猥琐,待两人经过了一个方才打开的路灯附近时,虽然看不见那两人的脸面,然而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的不知何物忽而的反射了一道亮华,我看得一愣,骤然间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蹿上了心间。
难道说,死党所察觉到的,那所谓在一旁窥伺的感觉,其来源不是楚杨楚大神仙?
这般的念头让本来泰然自若的我瞬间恍惚身入冰窖,当时就觉得背后一阵嗖嗖的阴风吹过,脊梁上一边寒凉。
眼见着那个女生跑近了,死党一手拉起我,一边向着那个女生的方向汇合过去,这时她还没看到那边厢,那两个猥猥琐琐的影子,却也觉得情势不妙,我被她拉得有些踉跄,双眼仍旧注意着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眼见那两人距离操场出口这里还有一定的距离,心下多少放心了一点儿,一边暗自的盘算着,等下跟死党,还有那个女生一起全力奔命,该当能抢在他们之前跑到学校大门那边的保卫处附近,那样的话应该便安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