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凉如水,寒月弯似钩。
幽幽熠熠的夜,落落寡寡的月,凄凄凉凉的点缀着茫茫大地,苍苍天穹。
夜深千帐灯,故园传剑声,却不知究竟是醉里挑灯看剑的豪放,还是凄凉宝剑篇的穷荒。
夜色凄清弯月新,两个纤瘦而窈窕的影子天各一方的立在一座恢宏建筑的屋顶两角,因为背着月光,瞧不清两人的长相,只能依稀从身形纤纤间能判断出来该当是两个女子。
两人所站的地方似乎甚是高远,遥遥的几乎能够将这座没有什么高大建筑的小城尽收眼底,但见千家烛火,万盏寒灯间似乎有着满目的凄切,令人不由得心生悲凉。
这般默了良久,忽而间站在南首的影子乍然开口道:“白日间天剑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得到准确情报,三大护法中的河边骨与梦中人已经寻到了娲神遗脉的所在,怕是不出七日,便将给他们两人寻来此处,我等却是要早些动手了。”
声音虽然听来干净利落,甚是动听,说话人的口气却有些连珠爆豆般的急切火烈,足见其人行事定是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直爽性格。
“有姊姊你防范着他二人,自然此处自然是高枕无忧,不必担心,怎么,难道说姊姊自觉敌不过他们夫妻联手不成?”屋顶北角上的那个影子冷冷泠泠的接口反问道,那样的话音似乎更加适合这样的清寒夜色一般。
“哼,若是换做旁人,对我使这激将之计或许有用,就凭你的话还是算了罢,虽然如此亦非我所愿,但是你我二人心中各自想着何事,又怎能瞒得过对方?”火气十足的声音哼了一声,不卑不亢的接口答道。
“是吗?姊姊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猜到我所有的心思,却不知道当年却是怎么会...”语态冷然的那个声音颇有些挑衅的道。
“闭嘴!你却还有脸提及当年的事情!当年乃是我瞎了眼蒙了心,再加上,再加上…哼,若非如此,怎么会被你得了逞!”火烈昭昭的那个声音不等对方说完便恶狠狠的出言喝断了她的话,却又未及将自己的话说得完全,便由那般气势十足,火爆骤烈的语气转成了有些凄楚,有些悔不当初捂的调子。
耳听得对方似乎在自顾萧萧,心下戚戚,冷然淡漠的那个声音似乎甚是有些报复式的开怀,虽然没有再得寸进尺的进一步出口伤人,却能依稀感觉到她身上出现的那种得逞一般的容光焕发。
然而她不说话,那边被唤作“姊姊”的,略有些急性子的女子却从自伤自怜之中忽然开口道:“你可已经窥清了那个蜀山派天华真人门下弟子的虚实?青剑太乙这背教叛主的小丫头可真的是已经归于了他的麾下?还有一直下落不明的杯中酒,我记得这头蠢狼早年曾对一个蜀山派晚辈后生中的女弟子迷恋不已,神魂颠倒,再加上他跟太乙那丫头关系匪浅,说不定这两人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勾结起来也未尝可知?”
北首那女子似乎是微微一笑,只是因为隔着夜色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的窥见一个约依的轮廓,然而就算只是那轮廓也是有些冷冰冰的。
“这一点不劳姊姊你操心,我自理会得,必定顾念得周全!既然已经让我接近了那人身侧,这些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探囊取物?”冷淡的声音颇有些不屑答道。
“既是探囊取物,瓮中捉鳖,为何拖到现在却还弄不清个所以然?”火烈脾气的那一位听得这般的回答,明显有些不耐烦的随即反问道。
“这便不足为姊姊道也了,总而言之你便安心防范着梦骨二人便是,他这边我自会将情报打探个清楚。”冷淡的声音虽然仍旧是语态倨傲,然而言语间却又似乎有着一点不太分明的难言之隐般。
“哼,你这般慢手慢脚,温温吞吞的,若是一个不留神,被梦老太婆还有骨老鬼二人占了先机,让我等六合剑灵的颜面往哪里搁?说不得的,还是由我亲自前去对付这个难缠的蜀山弟子罢,河边骨,梦中人二位便交给你提防着了!”声夹风火的声音不由分说的这边言道。
却冷不防的那边一贯语态冷淡的女子忽而间似乎神态大变,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声道:“不行,不许你去,我不许你去!你…我不会去防着那二人的,我,总之我不许你…”
“哼,此事由得了你吗?”火爆的声音此刻又转而占了上风,当即便连说话的速度也放慢得有些悠然了起来。
“不由得我也不由得你,总之我不许!”冷然的那个却只是这般一个劲的否认对方的话。
“我想怎样,自然由得我自己,莫说是我自己,便连你也要听我的!”火爆声音此刻却甚是闲适从容。
“凭得什么?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冷泠泠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些,虽然仍旧是有些分不清明的寒意间杂在语声间,却全然的失了方才的冷淡。
“哼,凭我是你姊姊,你便得听我的!”原本风风火火的那个声音此刻却好整以暇的说出了这么个理由。
“哈,姊姊,事到如今,此时此刻,你我已经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你却还要来拿这么个身份压我!谁认得你是我姊姊,我姊姊早早便已经死了,在当年我做下那个决定之时便已经死了!不,甚至更早,早在你做下另一个决定的时候便死了!从此之后我没有姊姊,我只有我自己!”那个原本冷冷的声音哑着嗓子说道,凄凄切切,言发肺腑。
“哼,却不晓得是谁真的在那个时候便死了!”火爆脾气的那个闻言又是一哼,针尖麦芒的反驳道。
“死了,死了,都死了便是!”冷淡声音的那个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的,“总之我不许你去接触他,不许你再抢他,自小我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会被你抢走,活着的时候便是这样,落到了如此的田地,你还要如此!”
话语声声间,那个原本俏然独立的女孩子忽而间的长发飘然,冲天逆起,跟着有煜煜熠熠的蓝色光芒自下绽放,一枚蓝色的印记在那女孩的额间隐隐浮现,跟着便如一粒冰晶雪魄般忽然的炸裂开来,四下里莹莹烁烁的散着寒凉彻骨冰蓝光点。光华闪现间,那个女孩的脸庞在凉生生的蓝光之中终于浮现得清明起来。
但见一张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容颜,却是安静淡漠,温柔娴静的五官,只是因为心中惶急,歇斯底里间的有些微微的畸变,眉目间的神色分不清是盛怒还是焦虑,却让这样的一副脸庞更看来有些残酷的美。
光芒四散间,那个女孩忽而的漂浮而起,蓝色的光圈忽而的不再绽放而后消散,却是凝成了一道一道的恍若悬崖凝冰般的蓝色芒刃,指南朝北,游鱼般的一连串着跟着女孩浮起的身形,纵横交错的在女孩身周缭绕盘旋,嗡然鸣响。
“你这般的行事,难道是要与我动手不成?”原本的声夹火气,性急躁进的女子此刻语调也已自冷了下来,直面着对方这般的忽然的发难,她却是身姿翩然,全然无惧。
被这般冷然的问话,浮在天际,蓝芒绕身的女子默然不答,只是冷不丁的素手一抬,纤纤春葱间食中二指剑诀微捏,向着彼方那个兀自孤立在屋顶的影子指将过去。
原本萦绕飞舞的蓝色芒刃随着这葇夷一令,当即如同得了信号一般光华一颤,随即嗡嗡而鸣,争先恐后鱼贯着向那个影子激射将了过去。
孤零零的仍旧立于屋顶的影子对着这番的疾风骤雨,冰刀霜剑仍是浑然不怕,甚至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在光华迫近之时能隐隐看到那女子被蓝光映得清晰些了的半副容颜,唇红齿白间凝着一抹轻蔑不屑的冷笑。似乎完全没有担忧过那迫在眉睫,近在咫尺的蓝色芒刃,完全没有顾虑过被万箭穿身,粉身碎骨。
“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献丑!”娇声叱喝间,恍然的有隐隐暗暗的红光自已经几乎要被蓝芒洞穿的空间里乍然而起。
……
便在此时,距离这般的是非险地不远处的一栋同样壮阔的建筑里,某个暗涩而黑暗的房间中,原本正自在床沿盘膝打坐的男生恍然间抬头,那双闭起的眼眸乍然睁开,仿佛这月黑风高间忽而的云开雾散,露出了夜穹里的星罗棋布,璀璨闪烁。
就在他有些恍然般的沉思之际,忽然间,有青色的碎光点从他身后上方谢谢的洒落,将他淋了一身雨的青莹。
“大哥哥你也感觉到了?”娇小而可爱的女孩不知何时的出现在了他身后的窗棂之上,双脚晃晃荡荡的耷拉着,似乎是漫不经心,却又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
男生转过头去,看着兀自不住从那女孩儿身上流散开来,却又不住的悄然泯逝的青色碎光点,沉沉的点了点头,眉目间满是担忧之色,却又仿佛有些故国周遭在的岿然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