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大的劲儿,我才勉强讲这些话一口气说完,至于各种说辞会不会有暧昧旖旎之意,会不会有让桐音猜测怀疑之嫌,我通通的都抛在了脑后,毕竟此时此刻,我所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来要挟楚大神仙,虽然参照此前桐音小朋友铩羽经历,这么做也未必成功,然而我好歹得试一试。
听了我这话,楚大神仙的剑居然真的凝在了空中,那双星海涨落,明朗若夜的眸子里有光不住的闪烁,瞧来似乎阴晴不定,难以抉择的样子。
良久,至少在我看来,像是过了良久一般,那个素来平淡如水,却又行事由心的男生微微一叹,手中剑势一转,挥挥洒洒间,一剑截下了不知何时自那剑涡中袭将而出的又一道蓝光,而后淡声说道:“贫道晓得了,只是浅星你这又是何苦,出不得这剑阵,你我亦逃不过魂归黄泉之局。”
我听他这般说辞行事,已知这场以命相胁,终究是如我所愿的成功了,心下间喜忧半掺,五味陈杂。喜的自然是楚大神仙破天荒的老实一回,忧的则是我也没想到眼下这般的局势如此危急。
可能是对这厮太过依赖了罢,我总觉得不管是怎样的大难临头,四面楚歌,他总有办法带着我脱困出局,不论我身陷何等的绝境险地,刀山火海,总能在辗转间看到他破空而来,仗剑而至,剑锋指划间救我出困顿。
然而此刻想来,纵然他是所谓仙身道修,纵然他能移山填海,然而力有穷竭时,如若真的一直脱不出这剑涡的围困,那么败亡便不过是早晚之事。
想到这里不觉得有些心中畏惧,然而话语间却仍在跟他嘴硬。
“楚杨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悲观胆小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办法的!”老实讲这话说得很是有点站着不腰疼的感觉,因为虽是如此这般的言之凿凿,说什么定有办法,然而究竟是什么办法,我却没有半点头绪,更因为自己不过是区区肉胎凡生,有什么办法似乎也轮不到我去想。
听我这般的说话,楚杨又是几剑击出,原本变得有些暗翳的眼眸里,浑然露出了几点精光。
“浅星教训的是,贫道惭愧,居然先行露怯了。不错,定有出困之法!”他一边说话,一边手中转魄龙蛇游走,不断的将袭来的淡蓝剑光纷纷削落。
“大姊姊这话说得好,大哥哥,瓦有脱困之法,就看你愿不愿用!”转魄剑上青光连闪,桐音脆生生的话语依依传来,听那口气,似乎没有计较此前我那番多少有点跟暧昧之意的话语,这让我很是放心了下来,再听得她说有救急办法,更是心头一喜。
楚大神仙却是闻言,嘴角微抿,低声反问道:“阿音你说的可是行那灵剑合一,御剑之法?”
他说的甚是凝重,让我不觉有些莫名的担忧。
“不错,正是灵剑合一,御剑之法!”桐音答得甚是干脆。
“不可,此事休提,容贫道再想别法!”楚杨却也拒绝的利落。
“为何?大哥哥你便是这般的固执!瓦心甘情愿的,你又为什么…”桐音急急的娇声道,然而她的话头却被楚杨打断。
“阿音你也晓得,转魄乃是贫道血炼之物,其上有贫道精血凝结,所谓血魂相依,命途牵引。若行灵剑合一之法,必将你我宿命相连!贫道一生命途多舛,运道乖离,亲缘情缘俱皆寡淡,乃是天煞之孤,又怎能将你牵扯进这样的命数中来!”他回答的声音甚是肃然,话语间仿佛有种不可违逆的威严。
“可是,瓦不在乎呀,瓦…”虽然看不见身形,然而从那答话的腔调也能听出,此刻附身剑中的桐音一定在急的跺脚流泪。
我却是被楚大神仙的那番话略微的触动了心神,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是所谓天煞之孤,然而他话里隐约的萧索凄凉我却甚是了然,不由自主的由此想起了自小一个人长大的自己,心下更是一酸。
虽然看起来是那般的超然物外,无欲无求,其实,楚杨的过去也一定是辛酸不堪,难以回首的罢?
念头辗转间,长长的叹了口气,柔声对他轻轻说道:“楚杨,虽然我不是很能听懂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你们神仙所谓的天道命运究竟有多少准头,唔,可是我记得我听过一句话,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你是那所谓的什么,天煞之孤,又怎么了,至少现在的你并不是孤独的吧,有我,有阿音,还有你师妹子书绾,还有狼大哥,我们都,都是你的…朋友…家人…”
斟酌着最后的说辞,却总也想不出来一个能够准确概括我们四个跟楚杨关系的词汇,只好就此打住了话头。
然而没曾想,听了我这话的楚杨又是嘴角一抿,眸中的光又开始闪烁不定。
“大姊姊的话没错,大哥哥,瓦在的,不止是你的从剑灵,瓦还愿意做你的朋友,家人…瓦还想嫁给你!所以,所以瓦不怕你所谓命犯天煞,运途多舛!”对于楚大神仙的变化,桐音甚是敏锐,当即便如此的接上了我的话头,“不光是瓦,大姊姊也定是如此的,对吧?什么天煞孤星,亲情寡淡,都做不得数的,大哥哥你乃是参天悟道之人,却窥不破这一障吗?我命由我不由天!大姊姊这话说得甚是呀!”
话至最终,这小小的女孩儿已经有些激动不已的样子,有鉴于此,对她话中忽然问我的那一句,只得保持沉默,算作是默认,却又隐约觉得好像有些不妥之处,滤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按这小鬼头的那话,岂非就成了我也想嫁给楚大神仙?
念转之间,不由得感到一阵大羞,却又碍于情理,做声不得。
“我命由我不由天…此话甚是,贫道受教了…”楚杨手上剑势仍旧凌狠,好不容情,嘴上却是沉吟了一下,方才长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