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平等地照在帕斯菲克每个人的身上。
男人轻车熟路地用铁丝把弄着门锁,门锁在他手上犹如任宰割的小羊,一步一步向着开启的那边前进。只听“喀”的一声脆响,大门的里屋便向他伸了伸手,万籁俱寂,依稀能听见屋子主人的打鼾声。
靠着自己多年的静步,没一会儿,男人手里便多了几件衣服,它们大多亮闪闪的,宝石安静地躺在其中。他轻轻地呼吸着,向着大门返回,空气在他的行动中如凝固般,没有半点流动。
“哐。”
门目送着他离开,他的手里,是赠礼。
甩开碍眼的蒙头布,男人哼着歌,打着响指走着,仿佛刚才的事情就没发生过一样。
“什么人?”巷子的尽头传来吼声。“什么人胆敢传入贵族区?”吼声不断逼近,震耳欲聋。
一个士兵映入男人的眼帘,他好像没有破绽,全身上下都是亮闪的盔甲,它们大多是铁质或铝质,难以戳穿。士兵的手上抓着把长枪,矛尖白色的丝缕飘动,象征着长河的守军。
发现异类的他冲上前便把矛头指向男人,那把长枪很是尖锐,银光在男人的眼里炸开来,无比细滑,看来的主人没少打磨它。“报上你的名字,我可没见过你!”依稀从头盔里探出来的两个眼睛正充满着血色,盯着男人和他手上几件昂贵的衣服。
“啊……士兵大人,我是仆人夫泥卡,这几件衣服我要拿去清洗。”男人带着点讨好的腔调,也逼近士兵。
“……”士兵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使,挠了挠头,“夫卡……夫泥卡,嗯,好你个男人取这么臭娘们的名字。”他再仔细端详了下夫泥卡,便开道让他走了。
夫泥卡走出去没几步,结果又被他震声叫停。“平常人见我都给点钱,你怎么回事!”
早晨的第一股寒风吹来。
夫泥卡转身,冰冷地看着士兵,他的眼睛变得毫无光芒。
“你哑巴吗?说话啊!”夫泥卡一步步再次走进士兵,他的右手如银蛇盘缠了一只匕首,它的光泽比士兵的长枪更为闪亮,还未碰撞便已知强弱胜负。
士兵感觉有块大石头在挤压着心脏,一点一点要把心给捏爆。一时间握着长枪的手颤抖起来,汗液跟雨点一样打向地面。“发什么病啊?说话你会给领主打死吗?”士兵用他那天赐的嗓门吼了俩句壮胆。
天给的有时候未必有用。
士兵试探性地猛向夫泥卡刺去,试探归试探,这一下便让夫泥卡轻而易举地蹲地躲开,他伸出右腿,只听气流的声音从地面暴起,鹰击长空,猛扫踢到士兵的大腿,士兵只觉下腿剧烈的疼痛,随即而来就是全身的无力,便瘫倒在地上。
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士兵,左眼传来阵阵钻心的水流声,它抽搐着,随着一声清晰的破碎声,可怜地停止了哀嚎——士兵的左眼已经是一片漆黑。
他尝试站起来。
夫泥卡挥起他的匕首,无情地朝他的右臂砍去,霎时,鲜血便像泉水一样洒满了洁净的地板。士兵的嗓门已经发不出声音,他逐字逐句地摆着口型,咽喉里的血腥味让他痛苦至极。
随之而来的是士兵这辈子没体验过的七重地狱,他的盔甲被粗鲁地扒开,大片皮肤便暴露在夫泥卡眼前。
“求求你!别……我只是个……求求你。”士兵身上已没有一个部位支持他站起。
匕首露出了它的牙齿。
十几分钟后。
夫泥卡擦拭着身上的血迹,黑色的破布衫在怀特河水的奔流中找到了一个怀抱的机会,洗去了罪恶。
如果他执行的,确实是罪恶的话。
男人在酒馆点了一碗米饭,这在极北地区最为朴素的食物,对他而言,是一个月一顿的大餐。那几件衣服,在夫泥卡的怀里就没离开过,饭香味并没有牵走它们。吃完这顿,他又要去老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地下”。
…………
海娜没径直上去跟少年打招呼,待在一旁等着猎物上门。“待第二个月亮到达中天,我抬头便能看见他。”
海娜抬头,看到的是月亮,第二个月亮。
已经有人与少年做起了交易,他们的身上大多都是所谓偷来的衣服,但从刚才开始到现在来的几个人,衣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十分平庸,很显然都不是海娜所要找的人。
如月中天。
海娜扫视着周围路过的行人,他们低调地走过,不时眼睛往四处瞟瞟,都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但没有一人敢盯着别人看哪怕一眼,这里的法则可以戳瞎他们的眼睛,远远不止。
人群当中出现了闪光,光源的主人亦如其他人一样,但他怀里荡漾着什么,非常耀眼,以致于海娜无法将他当做正常人。果不其然,男人径直走向小孩的当铺,少年刚要打个哈欠,见男人一来,差点气没咽下去,便一副笑脸凑了上去,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平常没少关顾小孩的生意。
“晚上好……我是说上午好,卡尼夫。”
“上午好。”他二话没说,将衣服往当铺的桌子上一丢,便靠在一旁开始玩起了匕首。刀光在红月的映照下,仿佛刚刚是一场激烈的厮杀。
“诶……小心点,你知道在这里开锋的后果。”少年摆了摆手,示意卡尼夫低调行事。
片刻之后,少年鉴定好了衣服,将象征着财富的袋子往卡尼夫手上一抛,结束了交易。卡尼夫掂量了一下袋子的含金量,收进了口袋里,这只是定金而已,待少年成功把衣服卖出去了之后,他才可以拿到全部的金额。卡尼夫皱了皱眉头,看着少年,目不转睛。
“别这样看我,已经给你多加五十银元了……其他人才没这价钱。”少年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难做啊。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睹了全程交易的海娜,跟了上去。
血月在一点一点地侵染整个黑夜,绯红色的血光划过了一道又一道银河,在老人们的口中,这是不祥之兆,在年轻人的口中,是新一年的财运,现在,人们不好断定这一现象,这取决与个人。
卡尼夫终于停住了脚步。
“已经出来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卡尼夫转过身来,正对着已然在他背后的海娜。他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女,不禁回想,但印象里好像并没有这位少女的芳容。“小姐,我没见过你。”
“我也才刚见到你。”海娜说道。
卡尼夫思考着,能找上他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衣服。但还真没有找上他的,关于他的信息来源,恐怕也只有一个——少年。
“看来你给了那小子很多钱,钱可以撬开人任何一个部位。”卡尼夫调侃道。
见海娜半天不开口,他只能自讨没趣。如果打架对他来说没趣的话。
“先说好,我不会对贵族以外的人妄下死手。假如你不打了,尽管叫吧,我会放过你的。”他解释着,一边从腰带上掏出匕首。
海娜打开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的气流波动,一吸一呼,全身的力量聚集到双手,爆发出一股股火焰,它们在整个手掌上跳动着,始终没有散去,如拳套一样,依附在海娜的手上,她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并不断加热着手掌。
海娜与卡尼夫周旋着,没有一人率先发动进攻,一方面,卡尼夫头一遭碰见法术,不敢贸然上前,另一方面,海娜不知道卡尼夫的身手如何,也不敢直接攻击。
总有一方会耐不住性子,卡尼夫率先挥着匕首便向海娜砍来,海娜往左一闪,躲过回响在耳边的气流声,在卡尼夫的刀将要扑空之时,一把用火焰之手死死抓住了匕首,锋利的匕首在火焰之间完全没了豪气,竟伤不到海娜分毫。
海娜本以为可以一口气直接将刀掰断,但卡尼夫的怪力似乎一直在阻止着她,那刀虽然伤不到海娜,但始终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仍牢牢握在卡尼夫手中,他紧咬牙尖,另一只手帮忙把匕首从海娜手中拔了出来。
卡尼夫犹豫了一下,选择双手持刀,并且笔直地向海娜刺来,速度之快,已与上次攻击有着天壤之别,待海娜躲过正面一击,他没有立即收手,反而调转方向直接向海娜划来,见躲闪不及,海娜再用手去抓匕首。
见故技重施,卡尼夫接下来的操作海娜始料未及,他没再跟海娜争抢匕首,放手使海娜一个踉跄,失了重心的海娜向后倒去,匕首从她的手中滑落出来,卡尼夫抡起一脚就往她的腹部踹去,随即接住空中的匕首,向倒地的海娜捅来。
海娜闭上了眼睛。
“哐”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和匕首碰撞在一起,而后传来的,便是碎裂声,粉碎声,风吹声。
海娜睁开了眼睛。
似曾相识的剑出现在她的眼前,他通体漆黑,仅有几道代表闪电的紫光在缝隙间穿梭着,他无比坚硬与庞大,强壮的身躯轻易将匕首震得粉碎。此时他慢慢向海娜的手中靠近,海娜自然地张开手指,握住了这把传奇之剑——雷影。
“小子,还好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