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俯仰一梦 其上

作者:Racyjackma 更新时间:2021/5/1 0:42:27 字数:6054

夕阳下,渔都北东面的老桥越发显得破旧。桥头,枯草耷拉着在斜阳下伸长了影子;桥面,石砖无一完好,皆是四角破损不成方圆,泥土便乘虚而入填满了缺口又长出了野草。

着粗布衣的少年郎蹲坐在桥中央,背着余辉拿起了一旁的葫芦,打开木塞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满满的一口水。

“只见那右桌坐着的七尺汉子拍桌起身猛喝一声:‘我堂堂万丈男儿岂能坐视不管’那白面刀客向那汉子的方向斜瞅了一眼冷哼一声道:‘万丈的蛮子,也敢在我傲来撒野?’那汉子也不多说,一个箭步向前,背负的双板斧只眨眼功夫便到了汉子手中。刀客却是镇定自若。放下酒杯,一脚踢翻了身前挟着的少年。‘有意思。’壮汉此时离刀客不到半臂的距离,只一斧子便可叫刀客的脑袋一分为二。说时迟那时快,两面板斧化残影,一把弯刀起波澜,一人两斧势如虎,白面白刃弯刀舞,那万丈汉子能否救下少年,那白面刀客是死是生,金鼎少年最终落于谁手,我们呐,且听下回分解。”

放下葫芦,少年郎抬眼,看向面前三四个巴巴地望着他的小丐童露出了微笑。

小丐童们这才猛的从故事里醒了过来,一个二个站了起来拍了拍浑身的尘土,为首的丐童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小铜板轻轻地放在了少年郎面前的瓷碗里。

“小哥小哥,之后呢,那之后的故事呢,能不能先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不和其他人讲。”那小丐童偷摸的在少年郎耳畔问道。

少年郎见那小丐童生的天真可爱不由的想逗一逗她,于是便答道:“再给哥哥一个铜板,哥哥便告诉你。”那丐童听了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便带着众人消失在了桥末的巷道。

少年郎望着他们的背影再次露出笑容。又低头看向面前的瓷碗,却叹了口气。

抓起瓷碗,打开腰际挂着的小布囊。少年郎看着瓷碗中的铜板一枚又一枚的进了布囊里,心想:又是一天过去了。

他站起身,将布囊系好,依旧挂在腰上。拍了拍裤子,低着头,沿着桥的一侧往夕阳坠落的方向走去。

渔都北临着幽陀江,常年受江风吹袭,一切都老的很快。

老桥下的流水最为钟情,也同这桥一样一年一年的老去。桥还是英帝那会儿建的,建桥之初,这一流自幽陀江分出的水还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姑娘。水势虽说不上是汹涌,但每天卷走十来件洗衣妇新洗的衣裳倒也是轻轻松松。如今,水已不再清澈碧绿,水势也缓缓流的如黄昏时下落的夕阳。

“小兄弟请留步。”少年郎还未走尽这老桥便被一位穿着绿褂,大腹便便,面带油光,满脸笑意的中年人叫住了。“老爷,有什么事吗?”少年问道。

“啊,鄙人是西市街朴香苑的老板,今天下午打这儿路过听见小兄弟在桥上说书。”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衣袖中。“那讲的真叫一个精彩,我听得差点误了正事。这不,办完事儿回来看小兄弟已经收摊了。可惜啊,可惜,今儿个一下午我都馋着小兄弟的故事呢,没想到终还是错过了。”说完他自袖子里抽出一张帖子递向少年郎。

“屈才!小兄弟你在这儿讲的口干舌又燥风吹又日晒的实在是屈才!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小兄弟不如到我们茶肆去,我给小兄弟你专门设个勾栏。每日供应茶点,当然钱也不会少给。”他手指一展,只见上面悬着一贯钱。

“老爷,这,这是?小得区区一个说书的,这也……”少年郎连忙推手拒绝,可那中年人却硬是把钱和帖子塞给了少年郎。

“小兄弟回去考虑考虑再退给我也不迟啊。哈哈哈。”他嘴咧的老高,油光满面的脸笑起来便堆满了褶子。

和那中年人告辞之后,迷迷糊糊的少年郎又从衣服里掏出另一封帖子。

“哎,这该如何是好……”他看着手中的两封帖子叹到。

……

年不逾二十的少年以说书为业可谓是不务正业之典范了。可偏偏这嘴皮子伶俐的少年郎不但将这下三流的手艺干的风生水起,这几日更成了渔都北的风云人物。西市街的朴香菀,留风街的碧沁阁。两座渔都北最为红火的茶肆都开出高价,专门设了勾栏,请这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到他们那儿说书。

“怎么办,怎么办。”少年郎已不知是第几次自言自语道。

这两封帖子揣在兜里,搅的他整天都过的不太安身。

已经过了两天了是该给个答复了,提着两盒点心的少年郎心想。

还是把这个问题交给阿好姑娘吧。

想到这里他抬手看了看两手提着的两盒点心——一盒是朴香菀的茶香栗子酥,另一盒则是碧沁阁的百花琉璃糕。

这少年郎虽是个口齿伶俐的说书人可偏偏在阿好姑娘面前他赖以为生的舌头却不好使了,阿好姑娘也爱听他讲故事,他也喜欢给阿好姑娘讲故事,可不讲故事的时候他的舌头便打了结似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所以少年郎便买了这两家茶肆招牌的点心,想着阿好姑娘爱吃哪个自己便答应哪家。

阿好姑娘是少年郎的心上人,也是少年郎的恩人。

少年郎江畔旁的小草屋便是阿好姑娘替他找的,他六岁开始便在普陀州流浪,从繁华的梅山翠到热闹的芙蓉浦,最后他在这最不起眼的北地渔都北扎下了根也许就是因为阿好姑娘。

经营着小小食肆的阿好姑娘和在野渡头摆渡的阿伯是一对住在江畔相依为命的父女。少年郎很是向往阿伯的生活,有人想过江便抬浆划船渡人,没人的时候他便收浆撑杆垂钓,每月渡十来个人,每天钓那么三两竹篓的鱼,从日升到月起,日日无忧,岁岁无虑,生活如这幽沱之中沉沉江水一般波澜不惊。

阿好姑娘是阿伯唯一的女儿,年方二八生的秀丽可爱,傍着爹爹的渡头开了个食肆,每天都有不多也不少的客人。这一老一小的生意一直做到入夜时分,正好也是少年郎收了摊回家的时候,于是乎傍晚赶到食肆同阿伯,阿好姑娘一起看着江畔落日余晖,喝着锅底捞出的肉渣最多的最后一碗鱼汤便成了少年郎生活里最美好的一部分。

今天他特地来早了些,远望着食肆里还坐着一位客人。那客人身着雪白罗衫,散发垂肩,他面前桌上除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外还有一柄出了鞘的黑色长剑。本来黑色的剑就已经是十分古怪了,而那剑就竟还比普通武人的剑宽出一倍不止,令少年郎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剑的剑柄被白色的麻布层层裹着,似乎没有剑格,剑身通体成墨黑色,看上去十分厚重,中有三脊,剑锋比寻常直剑宽上一些。此时夕阳正好攀到桌面,那墨黑长剑的锋芒在光线的折射下有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当少年郎被那柄古怪而凶悍的长剑吓得有些不敢动弹时,阿好姑娘正端了碗鱼汤向那客人走去,远远看到了向这里走来的少年郎刚一放下碗便向他招手唤他过来。

满脸通红的少年郎急这才恢复了神志,匆匆的穿过杂草丛生的鹅卵石小道走到了食肆前,却又不经意的瞥见了那白衣客人的正脸。只见这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目如画,书生打扮,正面无表情的喝着阿好姑娘刚刚端过去的鱼汤。

少年郎又向四周望了望,不见阿伯,想是去摆渡了还没回来。阿好姑娘见少年郎呆呆的四处张望。嫣然一笑,蹦蹦哒哒的走到他面前。

“哎,傻傻的看什么呢。”阿好姑娘笑着问到,面颊两侧生出了小酒窝,红唇之下露出了白玉般的小虎牙。可少年郎却只敢盯着她嘴角那一点痣,“尝……尝尝,爱吃哪个。”他双手一推将两盒点心递给了少女。

“哎呀,且放这儿。快随我来。”少女接了过去随手放到了桌上。又拉起了少年的手,姑娘的手儿温润如玉,柔嫩如脂,拉的少年浑身发软。

少年郎就这样飘飘忽忽的跟着阿好姑娘到了食肆的灶台旁。阿好姑娘个子比少年郎矮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拉着他将他转了个身让他面对着食肆外面的小桌。于是那喝汤的白衣客人又再度映入了少年的眼帘。

“你看那人。”阿好姑娘踮起脚在他耳畔说到。

“他要买爹爹的摆渡用的小舟。”

这小舟是阿伯吃饭的家伙,少年郎心想,若不是开价够高阿伯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可这舟又破又小又有谁肯花大价钱买呢?

“爹爹刚开始当然是不同意啦。”阿好姑娘接着道。

“爹说,想过江可以载他过去,买着小破舟算什么事。”说到小破舟时,少女忽的脸颊一红,低下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先生肯花多少钱呢。”少年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人,想一想看他一副书生模样便索性称其为先生了。

而阿好姑娘睁大眼睛轻轻呼出的答案却实是使少年吃了一惊。

“五十两银子?”

“五,五,五十两?”

“但是啊……”说到这里,少女不自觉的压低了身子。

“爹爹又问他到底买这舟干什么,你猜那人怎么说?”平日少年郎给阿好姑娘说书,讲到关键之处常这样吊她胃口,没成想今天她竟来了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少年郎听罢一愣,见她笑盈盈一脸得意的望着他,忽的又觉得那人究竟如何回答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他到底是个机灵的人,知道无论如何可不能折了阿好姑娘的性子,于是眼珠子转了转,故作思虑片刻后,才开口问到:“好……阿好姑娘,你便快点,告诉我嘛。”

听少年郎求着她继续讲下去,小姑娘更开心了,她行了行嗓子,故意将脸沉下,贴到少年郎的脸颊边,煞有介事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

“他说,他要去北冥。”

“北冥……”少年郎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度望向那面无表情的白衣先生。这么一看,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儒雅文弱的一个人竟要独自一人乘一小舟到那个地方。

正说着,少年的余光瞄到了渡头边靠上来了一艘小船,是阿伯回来了。

而正当他移回目光时,那白衣先生竟已凭空消失。

少年郎再度望向阿伯,却见那先生已不知何时站到渡口,他见阿伯撑船归来,一抬袖袍行了个礼。

“客官,还是那句话您要去北冥,老头子可以载你。何必买这小舟呢?”阿伯踩着船檐,一步来到渡口,将舟绳一圈一圈系在渡口的木桩子上,同时对着面前的白衣先生说道。

“不必,此行凶险,我自有分寸。这是万尺钱庄的银票。”书生把银票递给老伯,老伯这一生别说五十两了,连十几两的散碎银子都没见过几次,平日花销一钱两钱都是一枚一枚细数着给的,今日一下子得了这么些钱纵使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伯,这接银票的手仍是不住的发颤。

“老伯这钱你收好,这船我便开走了。”书生话毕,挥袖转身走到那小舟之上。少年郎又想起他那柄“黑剑”便转头睁大双眼去寻,只见那黑剑被书生信手提着,乌黑的剑身被他江风吹起幔幔长袖遮掩,若隐若现的如同一头在白雾中蛰伏的黑蛇。

夕阳渐渐落下,小舟慢慢远去,最后只剩一条缓缓淡去的航迹和夕阳下被拉长的孤影。

“咦,你们刚才有看到他解开系舟绳吗?”老伯打了碗鱼汤起来,突然问到。

少年郎自始至终看着那先生的剑,却没有见他解绳。而阿好姑娘也没什么印象。

“阿爹这话问的怎么没头没脑的。”阿好姑娘笑道。

阿伯却只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说着又喝了一口鱼汤。

“少年郎今天带了两提稀奇玩意儿啊。”阿伯看见了少年放在桌上的点心。

“哦哦哦,这是,这是给阿好姑娘的一点点点心。”少年把两盒点心推向阿好姑娘。

“好吃吗。”阿好姑娘一面打量着这两盒点心,又抬眼望了望少年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少年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我也没尝过,阿好,阿好姑娘吃了便知。”

阿好看着这两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伸出白净的食指,口中念起一段市井歌诀,食指随着歌诀在两个木盒间指来指去,待到念出最后一个字,她点中了左边的那个木盒。

于是阿好姑娘露出开心的笑容,小心的伸手,轻轻打开盖子,抿住嘴,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的拨开薄纱。只见其中乃是四个由数种花瓣垫着婴儿拳头大小的糕点,那糕点表面呈通透白色,又隐约可见数种颜色裹在里面。

阿好姑娘看着,再次咽了口唾沫,又抬起鼻子嗅了嗅。香味很淡,不细闻根本察觉不到,可那香味闻着了又令人甚是舒服,仿佛初春的花苞,未有绽放时过分甜腻的味道,只是幽幽的清香。阿好姑娘捻起放在纱布一旁的竹签,轻轻戳进糕点里,放在桃花瓣似的嘴唇旁,微微张开嘴露出齐整的皓齿,咬了一小口。

顿时,香气四溢,仿佛花苞绽放了一般。丝丝的甜从舌尖溢开与此同时糕点数十种不同颜色的内层露了出来,细细品来原来每种颜色各代表一种花糕,这糕点正是碧沁阁最好的点心——百花琉璃糕。

“这个……叫什么啊?”她抬起头,口中点心还未吃完便开口问道。

“哦,这个叫百花琉璃糕。”

“哦,真好听,又好听又好吃。那这个呢这个呢?”少女又指了指旁边的木盒。

“这个啊……这个叫,要不你先尝尝。吃完了,我,我再告诉你。”

“这个也要卖关子啊。”少女抿着嘴,嗔怪地看了一眼少年郎,明媚的双眼里怀揣着不可言说的少女心思。

“那好。”她伸出手,打开了另一个木盒。

同样的,盒子里的点心用雪白的纱布裹着,少女抿着嘴仿佛小相公见新媳妇一样的解开点心的面纱。可这盒点心比之上一盒可是平凡多了,乃是十来个焦黄中透着一丝绿色的圆酥,看了一眼之后少女便伸手拿了一个起来,一只手举着酥另一只手在下巴旁拖着,咔呲一口,半个酥便没了。

少女之前吃完了百花琉璃糕,口中仍留有余味,但这丝毫不影响这酥的味道。鲜美可口的板栗的甜夹着一丝清茶的香,加上烤的焦酥的面皮,这几样在在少女的口中融合竟产生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这有栗子,还有茶的味道……到底叫什么啊。”

“这是,这叫茶香栗子酥。”少年说完又忙补上一句

“姑娘觉得哪样最,最合姑娘的胃口。”

阿伯在一旁一边喝着鱼汤一边看着少年,见他面前的鱼汤还是满满的似是一口都还没喝,阿伯笑了,端起自己面前的鱼汤喝了口,又伸手摸了摸袖里的银票,看向一旁的江面。

夕阳的余晖泛到粼粼江面上,折射出的光,璨若花火,璀如群星。泛到阿伯被海风吹的纹路丛生的老脸上叫阿伯眯起了眼。

“唔……都很好吃啊.”

“……若两样你只能选一样,你会怎的选呢?”-

“嗯……只选一样的话”少女轻轻舔了一下食指,又看了两眼桌上小木盒。

“那就这个酥吧。”

两手放在膝盖上的少年此时终于松了口气。

“那便答应朴香菀的周老板吧。”他心到。

阿好姑娘选这茶香栗子酥少年郎是不奇怪的,阿好姑娘爱吃淡的,做鱼汤时一大锅只撒一撮盐用来提鲜,渔都北地处北境山寒水冷所以当地人平日凡饮食都爱蘸点辣,或是蘸辣子酱或浇辣油撒辣椒粉。可阿好姑娘的鱼汤里却偏偏一点辛辣的东西都不放。少年郎还记得那天,一位城里的纨绔子弟不知为何寻到了阿好姑娘这小小的食肆,一碗鱼汤刚喝了一口便泼到了地上随后大声骂道:“还没老子家的井水有味道,这玩意儿能喝?有辣油么。”

“我就爱淡淡的,不喜欢就别在这儿吃啊。”那是少年郎难得的一次见到阿好姑娘发脾气。

这百花琉璃糕虽好吃,不过却过于甜腻。而那甜香得宜的茶香栗子酥倒正和了阿好姑娘的胃口。

“福祸相依呐……如今得了这么一笔钱,正好——给我家阿好寻个好人家。”而就在少年郎一颗心定下来的时候,阿伯忽如其来的一番话让他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爹……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怎么了?你都多大了。”阿伯起身走到身后的坛子旁,躬身拾起两盏小碗,另一只手拿起一坛酒。他转身来到桌子前,将一只小碗滑到了少年郎面前,另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分别盛满酒。

“现在咱们也有了钱,给你办嫁妆绰绰有余。”阿伯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少年郎。

“怎么?大老爷们连酒都不会喝?”

“不,阿伯,我……”少年郎一时无语。

老伯随口说出的话于少年郎可谓是字字锥心,他此时有一股冲动,他想立马站起来,喝了面前的酒,对着身后的万里江,对着即将逝去的夕阳,对着这天于地,对着阿伯,对着面前低着头的阿好姑娘大声的喊出“我娶你。”这三个字。可与此同时,“说书的”这三个字又硬生生的把少年郎的冲动压了下来,他也是头一次对自己只是一个区区说书的而感到自卑。

在此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喜欢讲故事,他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每当看到沉溺于故事中的客人们的脸都会令他无比的自豪。可今天,此时,面对着江畔余晖下的阿好姑娘这位以说书为业的少年郎,偏偏就是没有能将“我娶你”这三个字说出口。

可他还是站了起来,并一口喝完了面前的酒。“我,我先回去了。”他转过身,不敢看阿好姑娘的脸。慢慢的走远了。

阿伯叹了口气,又举起酒杯,小缀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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