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劲风将他的衣服拍打得猎猎作响,少年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身上丝毫无损,脸上还残留着刚刚露出的惊恐及不甘。
“小家伙这身硬功不错!”妇人莞尔一笑,没去看旁边尚未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的红衣女子及中年汉子,转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下人吩咐,“赏他一瓶锻骨丹。”
“是!夫人!”
一名劲装大汉连忙躬身应道,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走到那少年的面前,随手丢给他:“给,夫人赏的。”
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了下来,拔开塞子嗅了嗅,然后方才醒悟,行了一个很不标准的礼节,向大汉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夫人吧。”
大汉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不说其他,单这份静气功夫,便可见得小兄弟天资不凡。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到夫人手下来做事?”
这便是**裸地招揽了。
那少年手中死死地攥着那个瓷瓶,面上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小人谢过夫人好意,只是小人家中长辈生病,需要时时有人照料,小人却是不便远离。”
闻得招揽竟然被拒绝,大汉明显一愣,扭头看了看妇人,见她微微点头,脸上也未见什么恼怒之色,方才转过头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对着少年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这边有块牌子,今后小兄弟若是有什么事儿,拿着这块牌子去往咱们大江盟寻俺朱程便好。”
这话说得很是漂亮,也够大气,使得自幼在帮中长大,见惯了蝇营狗苟的少年也不禁有些心折。
一时间,对于自己的拒绝竟然有着丝丝的悔意。
只是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少年便调整了心思,并未矫情,相当坦然地接下牌子,向大汉和妇人躬身,又道了一声谢,言称将来必有所报。
对于少年所言,大汉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那边的妇人,又投来了一撇颇有兴致的眼神,让少年心中一跳。
“神龙九变!”
直到此时,那红衣女子方才回过神来,倒抽了一口凉气,“赵爷的得意鞭法,李姐姐竟然练成了?”
“不过小成而已,还差得远。”
妇人收回视线,语气淡淡,显然对于这门西海州中赫赫有名的鞭法,根本未曾放在心上,“老爷赏的功法,左右也无事,就随意练得玩玩的。”
听得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即便是自认修养极深,红衣女子面上的肌肉也不禁抽了抽,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调整好心绪,就见李姓妇人手掌一松,长鞭落下,自鞭柄与鞭身的连接处起,竟是寸寸裂开。
以百年老藤的坚韧,能工巧匠的千遍鞣制,依然当不起她一击之威!
女子和中年汉子的脸色陡变。
“就这样吧,”大约是觉得有些无聊,扔下鞭子的妇人转身往门外走去,临走之时,撂下了一句话,“从下月起,每月十柄千鞣的,三百柄百鞣的,送到总坛,到时自会有人与你们交接。”
整个过程峰回路转,比之九曲十八弯的大河还要跌宕起伏,一时间红衣女子及锦衣汉子也不禁有些怔仲,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
红衣女子急忙赶上。
“妹妹多谢烟姐姐赏识了!”
娇声软语逐渐远去,那锦衣汉子略有些贪婪地瞧了一眼那少年手中的丹药,随即便移转了视线,不再去看。
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下手去抢——这般的赏赐,他并不是没有,但即便是他,一年下来,也指不定会有一两回,自然有些觊觎。只是他也清楚,那位的赏赐,并不是他所能够染指的。
能坐到这个位子,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心里早已有了杆秤。
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宋钟,你这次干得不错!”
“这都是小人该做的。”
少年收好了药瓶,随口敷衍了一句,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终究是少年心性,虽然有些想法,但终究太过外露。
锦衣汉子心中暗恼,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能拒绝四夫人的招揽,足以见你的忠心。”
说到此处,顿了顿,略作沉吟,直到自觉将少年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方才继续说道:“这样吧,明日起,你便是帮中外门弟子了,晚上收拾收拾,明日去吴教头那边报到!”
听得这个消息,少年立刻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状:“小人多谢大人提拔!”
“去吧去吧!”目光瞥见红衣女子归来,锦衣中年赶忙挥了挥手,将少年打发了下去。
“这小子倒是好运道。”
目光盯着少年的背影看了片刻,走过来的红衣女子轻笑了一声。
“是啊……“锦衣汉子脸上的羡慕之色,根本掩饰不住,“得了这位看中,在咱们赤练帮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你做得不错,无论什么原因,能够拒绝那位的招揽,总归是够忠心的,该有的奖赏不能少,你留意些就是,能帮的就帮上一把,不要让某些小人坏了这份情义。”
“是!”
“不说这个,”大约觉得说得有些多,红衣女子抬手,打断了这个话题——毕竟只是一个有点粗浅硬功的少年而已,即便被那人称赞有天资,但真的想要有所成就,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平时给点小恩小惠拉拢便是,犯不上为此多费心思,“此番我用尽了最后一点儿情分,好不容易给帮中拉拢了这单生意,勉强算是靠上了大荒盟,你得给我好好做,莫要出了岔子!”
“这是自然!”中年汉子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小姐一心为着帮中着想,小人必定尽心竭力,不负小姐所托。”
“我这也是为自己打算……”
听了这拍马屁的话,红衣女子望着门外,低低地叹了一声,“当年那般英姿勃发的翠湖仙子,雏凤榜上有名人,突破不了先天,如今却也不得不伏低做小,嫁作他人之妾,连家族都要仰人鼻息……”
“不成先天,便为蝼蚁。这女子之身,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怎么就这般难呢?”
中年汉子低头,嘴巴紧紧闭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罢了……”感叹了几声,女子自某种情绪中挣扎出来,打算再说些什么,却听外边传来一声“轰”的巨响。片刻后,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刚刚,刚刚赵家四夫人,在门外受了刺杀!”
“什么!”
场中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