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李烟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或许是昨晚上消化药力实在太过消耗精力,李烟一夜睡得很是深沉,连梦也没有做一个;今晨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暖烘烘的。
稍稍运转气息,她只觉得四肢百骸中,精血内气游走之间活泼而精醇,比之前一日,明显又进步了许多。
应该是昨晚上的三杯药酒的缘故吧?
说实在的,那药酒不愧是用来弥补先天之后的亏空的,其中蕴藏的药力,乃是她平生仅见,便是曾经服用过的天才地宝,也是远远不如。
李烟如此想着,左右也睡不着,便索性掀开被子,翻身起床,走入小院中,依照着平常的惯例,打了那套极为精熟的锻体拳术。
所有的招式都刻印在了脑海中,由此用来检验对于身体的把握,也是相当的合适。
果然——刚刚走出两三招,对于自身情况把握精微的李烟便已经知晓,很明显的,经过昨晚上那一遭,自家在炼体一道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该说,真不愧是先天宗师吗——不,确切地说,是赵青峰那厮,对她的信心是真的足够,毕竟,那药酒中的药性是真的实在太过了。连饮三杯之后,哪怕是她自己全力以赴,又有着赵青峰相助,也只是勉强才能消化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大半都积存在肉身之中,作为底蕴积存。
由此一来,只要在练功房中再多花费些时间,修行些时日,便可将山海经的修行,在如今的基础上,再硬生生地拔高一截,若是再配合前几日那金玉堂赠送的丹药,甚至于短时间内修行圆满,也并非不可能。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修行之路是男人指的,功法是男人批改的,丹药是那位金玉堂看在男人的面子上给的,乃至药酒,也是男人逼着灌下的。
甚至,李烟很清楚,昨儿若是没有赵青峰最后的那一掌,与她合力,将积存的药力打散,化入四肢百骸,怕是那药酒的药性,多半都要浪费了。
自己,欠他欠得更多了。
李烟心中叹息,不过,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己欠了这么多,反正还不起,也就无所谓了。
因此,只是略略感叹了一句,便继续演练着拳法,待得太阳初起,吞吐完氤氲紫气后,李烟方才收了架势,回到房中。
那边,红菱已经烧好了洗澡水,舒舒服服地吸了个热水澡,又好好梳妆了一番,李烟吩咐下人却将所有的箱笼装车,然后便领着红菱往大夫人房中而去。
今日她便要离家远行,过去向后宅之主钟箐芸请安辞行,乃是应有之意。
当她到了那边的时候,钟箐芸与莫清清正坐在一起用早膳,而在她们边上,似乎是特意多留了一副碗筷。
“烟儿妹妹来了,正巧,来,一起吃吧。”
见李烟过来,钟箐芸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她坐下,一起用膳。
“浅姐姐呢?”
李烟道了谢,一边坐下,一边左右看了看。
“她起不来。”
莫清清言简意赅。
李烟有些不明所以,又看向主母。
钟箐芸捂着嘴,吃吃地笑着:“浅浅啊,昨晚上按日子是轮到她了,偏偏她昨儿三番五次没大没小的,以夫君的性子,定然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怎么着也要到半夜才能歇下。今儿不到中午,怕是起不来了。”
“呃……”
好吧,已婚妇女都是这般的没忌讳的吗?
不仅浅浅,便是钟箐芸也是这样,甚至……
看着同样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莫清清,李烟也有些无语,面对着这等虎狼之词,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得脸上憋了两团红晕,埋头去夹了一点小菜,就着白粥吃了起来。
“烟儿你的面皮太薄了。”
见得这般的模样,钟箐芸有些好笑,“还得好好再修炼修炼。”
“等回来让浅浅教她就好,她脸皮厚。”
莫清清凉凉地说着,这话李烟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
然而,钟箐芸却似乎眼前一亮:“真是个好主意,夫君想来也会赞同的!”
啊这……
确定是好主意,而不是馊主意吗?
瞬间,李烟的头埋得更低了,清扫碗中白粥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钟箐芸这边的早膳精致而简单,很是合李烟的胃口,加上被大房和二房调戏得无言以对,只得投降认输,闷头吃着,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将碗中的白粥就着小菜一扫而空。
侍女过来收拾,莫清清以帮中有事为由,先行离开了,李烟则和钟箐芸坐到了一边,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株七叶阴阳莲,是夫君昨天让我给你的。”
钟箐芸拿出了一只锦盒,交到了李烟的手中,“你好好收着。”
“……”
李烟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锦盒,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既然夫君说了,烟儿妹妹你还是收着吧,夫君也不缺这一点东西。而且,你对梦儿他们,也确实费了很多心血,这点儿东西,也是应该的;若是不拿,我们才会觉得生分呢。”
钟箐芸劝道。
“……那,妹妹愧受了。”
李烟看着钟箐芸正经起来的神色,又犹豫了片刻,最后方才收了下来。
“这样才对嘛!”
钟箐芸刚刚的严肃瞬间消散,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了,还有,夫君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姐姐请说。”
李烟正了正身子。
“不要这么严肃 ,夫君就是提醒一句而已,”
钟箐芸摇头笑道,“夫君说了,上次金宗师给的赔礼,你可得尽快用了,趁着昨晚上的药性还在,两相配合,对你的好处很大,于修行上,正是勇猛精进之时,希望你抓住这个机会。”
“武功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想来,夫君说得,应该没错?”
说着,她对李烟眨了眨眼睛。
这安排得,是真的滴水不漏啊。
李烟深深吸了口气:“……是,妹妹记下了,一定会按照夫君说的做的。”
“你明白就好,”
钟箐芸点头,拉过李烟的手,又叮嘱道,“时辰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只是你记住了,如今你是我赵府的人了,回家后,也不必太过拘束,万事都有我赵府在背后撑着。”
“是!”
李烟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李烟方才告辞离开。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从府中的侧门缓缓驶出。
李烟先开帘子,回首看去。
那已然熟悉了的青瓦白墙,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忽的,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种怅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