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父亲么?”
“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做事情从来不想为什么。”
“……”
…………
睁开眼,肮脏的下水道直直地闯入了女孩儿的视线,她茫然地坐起身,周围很难闻到昨夜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她伸手蹭了蹭鼻子,然后默默地爬起来,借着光芒,赤着脚走过满是垃圾和淤泥的地面,最终来到了一处翻开的井盖下方。
“醒了?”
粗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女孩儿漠然地抬起头,却见爆炸狂那无比凶悍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井口,看了她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女孩儿死命地握住锈蚀湿滑的金属梯子,这平时爬起来无比轻松的东西,此时让他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当她爬上地面的时候,忍不住直接跪坐在了井边。
这是一处河岸,经过暴雨的洗礼,地面上满是落叶和吱呀,小女孩儿在坐了一会儿后,勉强地支起身体,向前河边走去。
“小心树枝扎坏了脚,把鞋穿上。”
正在整理野果的爆炸狂出声提醒道,但是女孩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蹲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湍急的河水。
她的样子引起了爆炸狂的注意,他把东西放到地上,站起身疑惑地看着小女孩儿,同时抬脚向小女孩儿走去,结果他刚走两步,小女孩儿突然猛地弹起来,直接跳到了河里!
“喂!!”
爆炸狂急喝一声,身影化作一道黑影冲到河里,当他再次从水里冒出头的时候,手里拎着浑身湿漉漉的小女孩儿,直接跳到了岸边。
“你想死么?”
爆炸狂单手提着小女孩儿,一边轻轻摇晃着对方,一边狠狠地问道。
“……”
小女孩儿用力地摇了摇头,整个人还处于蒙蒙的状态,看着她这样子,爆炸狂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把她扔在铺起来的叶子上,自己则继续去找没烂掉的果子。
“早餐先吃这些,吃完我带你去洗澡。”
看着小女孩儿望着食物发呆的样子,又搜刮了一些果子回来的爆炸狂轻声吩咐道,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啧了啧嘴。
“可惜我们在这么个四处无人的破地方,什么爆炸都不如自然来的可怕,比如大地震,暴风雨,这些,都是不错的样本。在这样恶劣天气制造爆炸,人很容易就会变得疯狂。”
爆炸狂一边嘀咕着,一边讲果子塞到木木然的小女孩儿的手里,但是小女孩儿抱着果子,却没将果子放进自己的嘴里。
“恩?你怎么了?”
直到这时,爆炸狂才发现小女孩儿身上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下意识伸手摸向小女孩儿的额头,滚烫的感觉令他有些惊慌地缩回了手。
“……多少吃点果子,我带你去教堂。”
只是犹豫了一下后,爆炸狂便立刻将一枚小果子塞到了女孩儿的嘴里,然后抱起女孩儿向一个方向飞奔而去,那里,就是他们昨天逃离的城市。
小女孩儿突如其来的重病打乱了爆炸狂所有的极坏,他本想着这次事情完了之后直接去找贤王,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因着昨天在这城里制造了一场相当骇人听闻的爆炸,所以全城都处于戒严状态,眼看从正门进不去,爆炸狂直接掏出炸药在身下引爆,在身上亮起的淡金属色的护盾的保护下,爆炸狂直接借着爆炸的威力越过了城头,在一众守城士兵惊愣的注视下,他回眸一笑,留下数个弹头。
“快逃!!”
城墙上的士兵疯狂的呐喊着,这叫声同那爆炸声混合在一起,响在爆炸狂的耳边,这声音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最美妙的交响乐。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这些人被迫守护着城池,说真的,若不是左右都是死的话,这些人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城墙上的。”
爆炸狂这样对自己说着,然而沉浸在愉悦中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次入城的目的,所以在留下几处爆炸点拖延城防军后,他便顺着早已摸清的小道岔路消失在了追击士兵的眼中,只留下一阵阵爆炸,还有气急败坏的士兵。
城中教堂,一道密令摆在教父的桌前,医院昨天为了接待伤员而忙的不可开胶,为数不多的医生圣女还有修女全部动员了起来才勉勉强强限制了混乱的发生,教父昨夜也是一夜没睡,作为文治教堂,这里的教父原本只是身为普通人的高级医师,远不如武治教堂那些圣骑士的身体强健,再加上年事已高,经过一夜的折腾,他这身老骨头着实是有些吃不消。
但就算这样,在看了密令的内容后,这个老教父却也是再也不能放心安睡了。
异教徒,在他治下的偏远乡村发起了一场波及全村血祭,虽然早就已经有人证实这种血祭没有任何意义,可异教徒还是对此乐此不疲,从最初希望血祭玷污这片土地以唤回旧日神明,到现在单纯的希望散播恐惧和混乱,虽然本质变了,可他造成的结果,却一直没有变化。
“三百户人家,三百户啊……就这么没了……”
教父狠狠地抓挠着自己本就不多的白发,这种事情本不是他这种文治教父应该管的事情,实际上他的辖区在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异教徒袭击的事情,这不,昨天爆炸狂袭击了城镇,隔天他就收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也许这个爆炸狂是在牵制我们的注意力?”
两件事情的时间发生的如此接近,很难相信这只是巧合,尤其是对于爆炸狂的出身各大势力一直都在猜疑。
而在所罗门之前几次联合围剿,这家伙总能在最后像是蒸发一般消失在包围圈中,所罗门并没有放弃惩治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教廷这边也一直有声音认为应该将爆炸狂和异教徒一起并列为所罗门、教廷真正的敌人,可这他与异教徒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却一直没有个定论。
“这个血祭怕是有名堂……”
想着密令中吩咐给他的任务,教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教廷总会会全权处理这件事情,而他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通知这边的政府军,不要插手这件事。
总部那边究竟在那个村落里发现了什么?爆炸狂和异教徒的关系到底为何?而最让教父关心的,是这一百多口人到底有没有遗孤或者后代存活下来。
满脑子都是各种问题的教父感觉脑子就快要枯竭一般,可是他又无能为力,所以只能暗自伤神下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接着,一位穿着小号医师长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老师……”
“墨小七?你来的正好,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刚又发生了几起爆炸,伤员正在有序的安置中,另外从邱琳市支援来的医师已经抵达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妥善安排好这些事情。”
“这很好。还有别的事情么?”
“恩,我是来劝老师休息的,我们大部分都轮休过了,只有老师还没有休息。”
墨小七说着,走到老者身后,轻轻按摩起老者的肩膀。
“您应该歇息,我们还需要您统筹大局。毕竟我们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若是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耽误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那不是得不偿失的么?”
听到墨小七的话,教父微微额首,心里的郁结也渐渐松开。
“人老了,老师走牛角尖,还好有你在。”
老者伸手拍了拍墨小七的手掌,然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我出去巡视一圈,然后就去休息,我休息的时候要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明白。”
墨小七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意,直到教父走后,他才渐渐沉下脸来,拿起桌上的信封,信手拆开,快速地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然后将其送归原位,若是自己看的话,可以看到在墨小七的手上,附着着一层特殊的薄膜。
他自以为并未被人发现,所以整了整衣服后,他快步离开了这里,向外面走去。
一路越过忙碌的众人,现在的医院里没人会话太多时间去搭理一个学徒,大家都在紧张地安排治疗着不断送来的伤员。墨小七一路向教廷后院走去,走了几分钟后,他渐渐停在一座房间前。
这是他的房间,平日里无人会来,在确认了门周围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后,他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紧紧地锁上房门后,他便立刻来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凭借着那一眼的记忆,仔细临摹着那份来自教廷的文件。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笔头扫过纸面的沙沙声,不知过了多久,墨小七轻轻地长呼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能收集到这份信息,我还以为在这里会安心学医下去。”墨小七看着纸面上的文字,微微抿了抿嘴,心里对自己的恩师捎带愧疚,可他并不会沉浸在自己的愧疚里面,因为他知道他应该干什么。
可就在墨小七捉摸着该如何隐秘地将这份信息传递出去的时候,冰冷的尖刀却突然抵住了他的颈部!墨小七心底一慌,但他却瞬间举起了双手,同时声音有些不稳地说道:“阁下若是饶了在下性命,在下不会追究,但若伤了在下,怕是教廷不会轻易放过阁下!”
“哦?如果我把你这个奸细交给他们,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带着令人崩溃的笑意的声音在墨小七耳边响起,这声音就像是恶魔的呼唤,仅一瞬,便将墨小七的心拉入了无底的深渊。
“你是……什么人?”
墨小七轻轻咬了咬有些颤抖的嘴唇,开口问道。
“我是什么人?恩……怎么说呢,你们大概是叫我,爆炸狂?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