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沿海地区,一个巨大的港口内,一队队穿着蓝色军服,背着特殊枪械的士兵正整齐地在港口边的空地上列队,而那些停靠在岸边的巨型运输船,则仿若洪荒巨兽般,毫无休止地吞噬着接踵而来的士兵。
"这些部队……这些部队足够么?"远处的瞭望塔上,看着一列列士兵,之前在秘密会议中出现过的黑衣人皱着眉对身边的罗德尼询问道。
"不够的话多少都不够,够用的话,一千人都绰绰有余。"说着,罗德尼转过头看着身边的黑衣人,在打量了一番后,他才捏着下巴说道:"嗯……其实,我觉得,嗯,你也许穿一件白色的袍子,会比这个更好看。不过如果你信的过我的审美观的话,我觉得我似乎可以对你的形象进行一下美化……嗯…你觉得呢?"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语气不变的问道:"请问这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罗德尼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伸出的右手食指在空中画着圈,同时轻轻抖了抖眉毛,在沉默了半晌后,才摇着头说道:"没有…"
"嗯……"黑袍男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理会罗德尼。
罗德尼自讨了个没趣,便悻悻然地转过身,在无聊地扫了一会儿下面紧张的军队集结后,他突然转过头,语气兴奋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一个话题!也许你会很感兴趣!"
"愿闻其详。"
"就是……"罗德尼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就是策反魔都的事情啊,你会喜欢的,绝对会喜欢的……"
黑夜笼罩在魔都旧教堂的遗址上,森冷的月光被支离破碎的琉璃斑驳成了地上彩色的残影。
"之前那场仗打的虽然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但也死了不人。"带着黑色兜帽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越过横亘在教堂门口的垣木,推开腐朽的木门,率先消失在教堂的阴影之中。
东姬小雅见状,立刻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推开腐朽的木门,教堂内的一切在暗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而少女虽身披黑袍,但此时却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身上闪着一层淡淡的微光。
"你这是……"东姬小雅看着跪在残破的圣像前,低声祈祷的少女,出声问道。
"你是在问我身上的微光么?还是我为什么要对这破败的神像祈祷?"
异常清脆的声音从黑色兜帽少女的口中飘出,悦耳的声音甚至令东姬小雅忍不住呆了呆。
"额……也许,我两个都想问……"东姬小雅说着,忍不住走到少女身边。
"后遗症吧……两者都是,后遗症而已。"少女说着,微微抬起头看向东姬小雅,戴着面纱的脸上,一双微微带着荧光的眼睛闪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彩。
"后遗症……"东姬小雅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耳边响起了缥缈的钟声,没有记忆中的吵闹,反倒十分静谧,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微微的钟声一般,令人忍不住泛起了困意。
"想想看,当初我们从那场罹难中活下来的时候,真的是可悲的很呢,像是难民一般……"
"你们……罹难?"东姬小雅眼皮沉重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难以抑制的困意不断袭向她的大脑,然而那忽远忽近的钟声却令她异常的安心,甚至不知反抗,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少女用那清脆的嗓音讲述着过去。
"当初,魔导学刚刚起步,但是我们对真理的见解却引来了旧教庭的强烈反感,他们认为我们是在亵渎神明的尊严,所以从圣都开始发起了狩猎魔女的血腥运动,而之后,在那布满了血腥与仇恨的土壤上,生出了人性中最为丑陋也最为骇人的罪恶之花。他们认为只有人类是合格的,合法的生存者,只有人类才有权利在创世神的权威下生存,他们以自己为模板,妄想神的模样,并以此树立偶像,并对其顶礼膜拜。他们向四外发动战争,同时铲除所有反对他们的人和势力,甚至是国家乃至王室也在他们清洗的范围内。"
"但是这些只是那个黑暗年代的序曲。在那之后爆发的海之战才是整个黑暗年代的高潮!"
"有人说过,美德是生命最为宝贵的东西,生命短促,只有美德才能让它流传到遥远的后世,但如果,人们奉行的美德本身出错了呢?"
"当世人高举假想出来的神明旗帜,在世界顶端高呼万岁,当人们用奴役当做荣耀,用屠杀当做美德,我们的忠诚从一开始就献给了本不应该存在的恶魔,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又该对谁效忠呢?"
"没有人值得效忠,被压迫者没有权力可言。在这种时候,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在意。因为在他们的美德中,并没有我们生存的缝隙。"少女说着,伸手扶向东姬小雅的额头:"就如同现在的你们一样。"
"我们?!"东姬小雅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下来,看着她这模样,少女全然不感到意外,相反,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在所罗门和从黑暗教廷,也就是旧教庭中分裂出来的新教廷的帮助下,共同推翻了旧教庭的恐怖统治,建立了魔都这个以供我们安身立命的栖身之所。"
少女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回忆。
"那时候,从世界各地蜂蛹而来的学者几乎挤满了魔都,为了安排这些人,我们集合了几乎所有专注于研究建筑的学者,成立了最早的建筑学社,专门根据我们魔都的特性设计了这座城市。你也许会奇怪我们为何要设计那些里弄,那是因为学者的特性。当初的我们就像是一群孩子得到了空白的画纸一般,几乎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知识都加到里面。里弄的二层设计不但解决了我们人口的问题,同时每一个里弄里居住的都是同一类别或者相似类别学科的学者,方便交流的同时也解决了大量交通造成的人流拥堵。当时的我们即是学者,又是创造者,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市。"
少女说着,微微顿了顿,因为不知何时东姬小雅已经睡着了。
"当时……"看着东姬小雅的样子,少女微微笑了笑:"当时的学者是那么可爱,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他们无比谦卑,无比诚恳,无比……"
少女说着,眼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她看着虚空,不知道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擦了擦眼角:"抱歉……过得太久了,突然想起那些家伙……"
说着,少女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收敛了一下情绪。接着她站起身,伸手捧住了东姬小雅的脸颊,看着东姬小雅的睡脸,微微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是一成不变的,太久的日子让我们忘记了当初的苦难,现在的学者绝对不是换一个领袖就能改变的,他们渴望的,正是当初压在他们头上的。他们的美德已经转变,甚至随时都有发起第二次黑暗年代的可能,魔都的警种自他们变心之日开始就已经失去了效力。"少女说着,将额头抵在了东姬小雅的额头上,轻声说道:"抱歉,你的改革于他们看来却是最大的不美德,你也许会成为他们叛逆的祭品。所以就让我来为他们的所为赎罪吧。"
少女说着,身上的幽光愈发闪亮起来,渐渐的,一个金色的钟型徽记出现在少女的额头上,淡金色的能量溢散而出,在空中编织成了一个金色的能量钟,钟声敲响,一抹金色的光彩突然从金色的能量钟中涌出,汇入了东姬小雅的脑海。
"呐,接下来的时光,就陪着我吧。"少女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魔都,东城,一处隐蔽的里弄。
刚推里弄外的大门,一股腥臭味便扑面而来,令率先走进来的年轻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脏乱的地方?"年轻人看着带头的维克托,表示不解。
"别的地方都被那个女人布满了眼线,你要我怎么办?"维克托说着,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要躲着东姬小雅大人?"年轻人又不理解了:"我们不是有同样的目标么?"
"虽然我个人也很欣赏东姬小雅大人,但遗憾的是,她终究不是魔都的学者,走的野路子,不太能理解我们这些真正的学者。"维克托说着,特别遗憾的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什么不是真正的学者?"年轻人停下了脚步,有些狐疑地看着维克托。
"……"维克托转过身,看了年轻人一眼。然后走到年轻人面前,在极近的距离内看着年轻人的眼睛,嗓音低沉的可怕:"有求知欲是好事,所以我才找你来,但是在那之前请你安静一下,我可不想被那女人发现然后计划泡汤!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帝国间谍死在那女人和她的手下手里么?"
年轻人被吓得愣愣地点了点头,但似乎觉得不妥,他接着又摇了摇头。
"好吧……我想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件事了……"看着年轻人愣愣的模样,维克托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语气悠然地说道:"来吧,我亲爱的同僚,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属于我们学者的,真正的秘辛。"
"哦……"年轻人应了一声,在犹豫了一下后,便跟上了维克托的脚步。
二人顺着里弄一直向里走去,直至来到了一个门口雕着白玉狮子的门前,斯托克率先敲了敲门,三长一短,显然是暗号的样子。
开门的是一名将头部紧紧裹住的黑衣人,他的衣服上只在胸口绣了个竖眼,也不知道是装饰还是有着别的意义。
"你来了。"黑衣人说着,对着维克托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而维克托也随之还礼,他们奇怪的举动令一旁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心下又警惕了几分。
在黑衣人的带领下,二人越过拥挤狭窄的走廊,来到一间小房间内,此时,在这个不足六十平米的房间内聚集了不下二十几人,他们个个面露疑色,显然同年轻人一样对为什么来此毫不知情。
维克托看着屋内的几人,清点了一下人数,随着他的轻点,年轻人赫然发现在座的都是加入新骑士党的学院学者,而东姬小雅带过来的那些手下却全未加入这里。
"好了,人都到齐了。"维克托说着,示意引路的黑衣人关上房门,他自己则挤到了另一边的墙角,那里摆着一个讲台,而讲台上放着一个圆形的物什,由于被黑布遮着,他也猜不出那里是什么。
"我今天叫大家来,有两件事,一是我们做为魔都年轻一届的代表啊,我们应该琢磨琢磨咱们魔都的发展问题了,不能让它,我们伟大的魔都在保守媚外的小人手里毁了。"
"维克托你这话意有所指啊。"突然,一名学者笑着插嘴道,他的语气有些怪异,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所以他这一开口,瞬间引起了一阵哄笑。
维克托看着那人,先是搓了搓手,然后抿着嘴唇说道:"嗯,是不是意有所指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那么另外一件事,才是今天的重点。"
维克托的话引起了一定的注意,但是不多,大家多还在笑意中。
"另外一件是什么呢?是关于学者的真理,以及……所罗门和教廷丑恶的真实嘴脸!"说着,维克托猛然展开了那块黑布,一颗巨大的竖眼突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听了维克托的话,几名学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刚想开口调侃两句,却在看到竖眼的一刹那合上了嘴巴,一道诡异的光芒在狭小的房间内不停穿梭,身为普通人的他们甚至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便在这诡异的光芒作用下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
一声声低语反复且不断地在房间内响起,维克托满意地看着一种学者神色的变化,突然,刚刚那个黑衣人出现在他身边,开口问道:"你不怕直接聆听神谕会让他们精神崩溃?"
"崩溃?那只能说他们倒霉了。"维克托说着摇了摇头:"没办法,时间紧迫,我们需要一批死忠去完成那个任务,至于这之后怎么样,呵,那和咱们没关系,不是么?"
说完,维克托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