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对于大陆上大多数人来说,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但是对于布鲁诺以及他的军队来说,这三天的时光却不是那么好过。
三天内,在三十名高阶骑士组成的游击队不停的骚扰之下,疲惫中的大地军团竟然陷入了苦战之中,倒不是真正的损失有多大,而是在面对未知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生气的恐惧。
而就在昨天,寒冰山脉方向铁犀骑士团的道来,更是给予了游击作战新的助力,在熟悉地形的佣兵的帮助下,铁犀骑士团神出鬼没,几乎所有斥候部队都栽在了他们的手中,使得布鲁诺彻底成为了瞎子。
是夜,正当士兵们准备休息的时候,刺耳的爆炸声以及呼喊声突然在大营外响起,斥候部队又一次被干掉,眼睛被拔除的布鲁诺等人听着四周传来的声响,只能无奈地集结部队向四处包围追击,这在这几天已经是常态了。
“佣兵不可能有那种实力干掉我全部的斥候部队!一定有人在帮他们!绝对有!肯定有!!”布鲁诺拍着桌子怒吼道,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报告了一声便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布鲁诺面前,颤颤巍巍地说道:“敌人,又消失了……”
“……”布鲁诺看着士兵害怕的模样,本来焦躁的心境瞬间冷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人心。
如果再这样下去,人心惶惶,这支部队即使没人来进攻也会自行崩溃!
“传我命令,所有部队撤回大营,不再派出斥候部队。敌人之所以使用这种计策,那一定是缺乏硬性实力,他们不敢强攻我们,只能在外面弄这些声响干扰我们的视听。只要我们多派些人站岗,他们就不敢跟我们造次。”
“是!”
也许这些天对于布鲁诺以及他的部下来说万分的难熬,但是对于斯托克一行人来说却是兴奋异常。
西维地区,某山谷内。
巨大的篝火掩映之间,佣兵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一边吃着打来的野味,一边兴奋地讲述着这些天的经历。
没错他们就是在庆祝胜利,至少可以说现在他们是阶段性的胜利。
“干杯!!为咱们的学者的大人干杯!!!”突然有人举杯提酒道,接着所有人都热闹的起哄起来。
“额,我说过我不能喝酒的。”斯托克一脸尴尬地说道,因为他做为指挥官,实在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喝酒。
就像是乌迪尔说过的一样,靠脑力生活的人,喝酒可不是好习惯。
“诶!小哥,来喝一杯吧!就喝一杯!”
“对啊,小哥!反正明天不是没有任务么?陪着我们在这戈壁老林里来回折腾了半个来月,也需要休息一下不是么?”
“恩……”看着杯中的酒水,斯托克微微扯起了嘴角,然后一饮而尽。
没错,明天所有人都休息,但是他们敢休息,大地骑士团的士兵们未必就敢休息,而这样等几天后,当他们再次习惯平静的时候,游记部队便会再次出击。
“好!!”
斯托克豪爽的模样瞬间引来了一片喝彩声,而有了这么个开头,就像是开了的水闸一般,推杯倒盏,根本停不下来。
欢愉到了夜半,执勤的部队回来续上了酒杯,负责守夜的佣兵们自寻了位置站岗。虽然因着这山谷特别的地势,里面的篝火的光辉传不到外面,但是毕竟身处战场,依然要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虽然这样喝酒一点也不小心,甚至有些骄傲了啊。”坐在山谷的高坡上,斯托克望着下面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佣兵,微笑着说道。
“毕竟是佣兵嘛,就是这个样子。”老佣兵说完,走到了斯托克身旁坐了下来,笑呵呵地继续说道:“不过没想到,学者大人竟然酒量这么好!”
“在下姑且也算是一名骑士啊,虽然实力并不如何高明。”
“恩。”
“这些天多谢您的协助了,如果没有您在的话,光凭我怕是难以令这些人完全信服啊。”
“不,其实要说谢的话,我倒是该好好谢谢您啊。”
“老先生客气了……”
“不,我并不是在说客气话,而是真心谢谢您。”老佣兵说着,顺手掏出了腰间别着的烟枪,放在面前点了起来,待烟叶点好后,老佣兵看着烟斗上袅袅的青烟,轻声说道:“你知道,大多说佣兵都不是骑士,就算是骑士,身为佣兵的我们也依然自卑的很啊……”
“自卑?”
“没错,自卑。能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呢?自己到底有没有这种实力呢?就算是我们,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啊,但是能否做到呢?归根结底,在大多人看来,佣兵都是一群市井上的庸人罢了。”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斯托克看着下面的篝火,笑着说道:“就是因为平凡,所以才更加伟大不是么?不论是收养夏的博格先生也好,还是之前在帝都代表民众意见上诉的行为,都很伟大不是么?虽然自身弱小,但如果能做到,便毫不犹豫地去做,敢于抒发自己心中的义气,这样的存在,也许平庸,但却更加可爱,不是么?”
斯托克的话令老佣兵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在沉默了半天后,老佣兵才摇着头笑出了声,看着斯托克疑惑的眼神,笑着说道:“啊,怎么说呢,你们真是很奇妙的一群人啊。”
“奇妙?”
“你也好,小公主大人也好,乌迪尔阁下也好,还有那些,和你们一起来的学者,虽然身份高贵无比,但却能真正平心地和我们交流,是该说受宠若惊呢?还是别的什么呢?总之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不是么?”
“是尊重吧。被尊重的感觉。尊重别人的感觉。如果是人的话……不对,如果是智慧生命的话,都会很喜欢这种感觉吧?”斯托克说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这种感觉分享给所有值得尊重的人。我们要创造这样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贵族,每个人都应相互尊重。地位依据能力,而不再源于出身,任何人都有机会获得应得的财富。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无论是商人,佣兵,学者,骑士,都在法律面前拥有公平的地位,这样一个世界,就是我们的目标。”
“这样的,世界么……”老佣兵说着,抬头望向星空,一颗流星突然从天之一角划过,映在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
“如果能见到就好了……”老人感叹道。
“恩,一定能的。而且不会太远的!”
与此同时,西维城。
也许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城市会如西维城一般奇怪,易主过后,原来的主人依然安居与自己的宅邸之中,而没有城主府可住的现任主人,在万般无奈下,最终选择了寄人篱下,也入主了西维王的宅邸,要不是有着各方势力的立场和利益做调和,这样的事情,绝对绝无仅有。
“我早就说过,你做事死板,做人呆板,下棋全靠模板。这样的对手,恕在下实在无意奉陪!”不知第几次在博弈棋上击败西维王后,赵无双如是说道,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全然没有在意西维王漆黑的脸色。
“那就不要来找我下棋啊……”西维王无奈地说道,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和赵无双下棋,下不过是一方面,每次输了之后赵无双都要嘲讽一般,虽然知道对方是因为心烦所以才如此这般,但是西维王本身可是王啊!也有自己的骄傲好不好!恩,绝对不是傲娇……
而二人的关系之所以缓和到如此地步,还是因为此时正坐在一旁,微笑看着二人博弈的赵白,也就是赵无双的哥哥,之前被“害死”的使者。
至于他为什么活过来?由于当初本身刺客就没有确认是否真的杀死了赵白,而赵白的心脏却又正好同常人相反,这般俗套的设定再加上西维城内,教廷总部强大的医疗手段,赵白自然没有死掉。
但是既然没有死掉,西维王当初为何不说明呢?很简单,如各位所见,战争到了最后,赵无双也并不是为了复仇而要夺取西维城了,所以即使知道赵白活着,赵无双也不可能放弃西维城。
但是总有种之前白打了的感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赵无双觉得很不爽,但这只是一方面。
经过合商,夏认为赵无双所领导的大地骑士团并不适合在一开始就出现在战场上,一是因为布鲁诺对大地骑士团过于熟悉,而二嘛,则是因为赵无双本人的问题。
她是为了复仇,但是现在赵白没有死,众人自然会怀疑赵无双本人的战意。所以最后做出了这种决定,让赵无双先留守后方,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个毛线啊!!!”好战分子赵无双表示简直不能忍,明明大家都结盟了,只有她被留在了最后面,看着一封封来自前线的战报,而自己空有一身本领以及能力却无处施展,这自然令她无比气氛。
本来感觉到被耍就已经很不爽了,而不能上战场便更不爽了,两件不爽的事情加起来,自然是特别的不爽!
所以同她一样被扔在后方的西维王便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再来!”看着残破的棋局,赵无双赌气似地说道。
看着赵无双赌气的模样,西维王拿起一枚棋子,把玩了一阵后,直接将棋子丢入了棋盅里,站起身,语气悠然地说道:“不玩了,不玩了!”
说完后,西维王便背着手向自己的庭院走去,这么好的夜色,既然无心休息,那赏赏庭院景色不也是很好么?
“……”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赵无双并没有继续缠着西维王下棋,而是拄起下巴,看着西维王的背影,小声自语道:“呐,哥儿,你说我们的父亲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肯定不是吧,毕竟你我可都是赎罪之地的人种。”赵白笑着答到,显然所答非所问的样子让赵无双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赵无双栖身上前,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愤怒。
“额……啊哈哈哈,你看今晚的夜色不错吧?”
“哥儿,之前的事情我可没有原谅你!明白么?”
“我知道……下次不会了……”看着赵无双似乎有些真的生气了,赵白立刻道歉道。
“还有,你太傲气了!而且做事的时候完全不考虑后果!你要知道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妹妹……”赵白看着赵无双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赵无双的肩膀,轻声在赵无双的耳边说道:“抱歉,但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后的亲人呢?我也舍不得你啊,傻丫头……”
“笨蛋老哥……”被抱在怀里的赵无双虽然脸上露出了笑意,但是嘴上却依然不曾有半点松口。
“亲人么……”西维王微微侧过头,看着赵氏姐妹,然后长叹了口气,看着亭下空明的月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同样的月色下,相拥在一起不可能都是兄妹。
远方,连绵的大营中,一座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
“按你的说法,赵无双也太可怜了啊……”夏微微抬起头,看着乌迪尔带着鬼畜笑意的侧脸,语气无奈地说道。
“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不过话说回来,西维王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乌迪尔说着,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什么表示?”
“你看,你现在是复仇军的领袖了,对吧?但是为什么,不论复仇军也好,你父亲也好,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明明之前为了这些事情付出了这么多……”
“……”夏冷着脸看着乌迪尔,一言不发,而乌迪尔也笑嘻嘻地看着她。半晌后,夏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就说,没人拦着你。”
“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吧?没有人做事情是没有目的的。任何奇怪的表象下面都有着原因不是么?”乌迪尔说完,紧了紧怀抱:“呐,是时候放下包袱了,我的公主殿下……”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夏说着,将头埋到了乌迪尔的胸前:“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