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迪尔和斯托克被薇薇安带到教堂的时候,场面似乎是还算控制的住,不过就气氛来说,却是十分诡异的。
似乎是觉得对方毕竟是武纲的父母,一个赎罪之地世家的家主,所以薇薇安和爱丽丝直接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叫了过来,甚至在人群中还看到了新骑士会里,熏的那几个拥趸,而爱丽丝的怀中更是还抱着一只宠物狗。
“你抱着它干嘛?”薇薇安头带汗滴地看着爱丽丝,眯着眼睛说道。
“路上捡的……”爱丽丝诚实地说道。
“……”看着这俩姐妹,斯托克只觉得一阵头疼,人家自己家的事情本就不适合过渡宣扬,结果这二位倒好,连新骑士会的人都拉了过来。
“好了好了!散了吧散了吧,我们在这里就行……”斯托克拎着爱丽丝和薇薇安,一边向外走一边招呼群情激愤的新骑士会众以及佣兵工会众甚至是菜市场众离开这狭小的一楼大厅。最后离开的他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这样整个大厅内便只剩下一队看起来似乎很年轻的夫妇以及乌迪尔等人。
“熏呢?”乌迪尔凑到在旁观望的圣女婆婆以及然然,轻声问道。
“在楼上。”圣女婆婆说着,眉毛轻轻皱了起来:“不过还是老样子,这已经不是梦魇的问题了,而是那孩子心理留下了心结。”
“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我相信熏·鲁弩骑士一定会好转过来的!”然然双手下意识地合实,就像是在做起到一般语气鉴定地说道。
“那这边呢?”听到熏并没因着这件事而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后,乌迪尔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然后目光看向站在大厅另一边,正在交谈的熏母以及那位年轻的夫妇。
“武纲的父母倒是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他们的意思只是来看看未来的儿媳妇。但现在的情况很显然是不能让熏见他们的,所以只能让鲁弩夫人先同那二位聊一聊。这种事情,外人是插不上什么手的。”
“是啊,外人是插不上什么手的。”乌迪尔说着,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回看了一圈后,他伸手指了指楼上:“武纲还在楼上?”
“恩,怎么了?”
“那我先去找他了,晚些时候再同武纲的父母打招呼。”说完,乌迪尔便转过身向楼梯口走去。
当乌迪尔来到三楼的时候,正巧看到武纲站在熏的病房门旁边,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样?”
听到这一声问话,武纲抬起脸看了乌迪尔一眼,然后漠然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我现在只想有个透镜,就是能看清人心的那种。”
“可惜并没有。”乌迪尔耸了耸肩,走到门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拄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口问道:“告诉我吧,你们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我们刚回去的时候,适逢学校组织挑战赛,一个比咱们高两届的学长在挑战熏落败后就一直缠着熏。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因为熏平时里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现。直到那个学长当众向熏求婚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武纲纠结的神情,乌迪尔强忍着吐槽的欲望,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你这反应速度让我说你什么好……然后呢?”
“然后我自然是很生气,但是并没有对熏发脾气,因为这事情归根结底和熏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气那学长没有身份,所以越好和那个学长单挑,结果从那时候起,熏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
“你输了?”
“赢了啊!所以我才……”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乌迪尔扶着额头,满脸蛋疼地说道。
“啥?!”
“你这情商……你说,你这单挑有什么意义么?你是认为不单挑熏就不会喜欢你而会去喜欢那个学长么?还是说你怀疑熏对你的感情呢?”
“你这脑回路怎么长的?!”听了乌迪尔的话,武纲忍不住吐槽道:“身为男人,这样不是很正常么?之前熏不是也整天说要和舞晋决斗么……”
“但那只是向你表达一个态度,舞晋的存在令她很生气。而不是真的要和舞晋决斗!”乌迪尔捏了捏鼻梁,语气蛋疼地继续问道:“然后呢?然后的事情呢?”
“然后?她故意躲着我就,我自然就向找她问清楚状况了,所以那天晚上我就约她去夜市逛逛,接着的事情……”
“接着?”
“那天晚上是石铁驴当班,我俩回去晚了他死活不让我俩进去,然后那天我正好带着钱,所以就决定带着她去宾馆住一晚上,然后……”
说到这里,武纲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他抬起头望向一边,不多言语。
“啧啧……”乌迪尔一脸鄙夷地看着武纲,在看的武纲忍不住想要伸手修理他的时候,他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开口道:“可以,从刚刚到这里,你处理的方式都很好,然后呢?我想熏应该不会怪你吧?”
“她倒是没有怪我……”武纲说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但是我们的事情被人举报了。”
“果然。然后呢,你怀疑是那个学长举报的,所以就去找他质问了?然后还大打出手,最后被学校停课?接着熏就发现自己貌似怀孕了,然后你们的关系就变成了我之前看到的那种状态?”
“你怎么知道!?”
“用脚想都能想出来……我该说你什么好,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急着去找对方理论是吧?空口无凭还显得你特别小气,这时候你应该明确一件事情,就是熏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才跟你在一起的,另外,你要表现的更有自信一些,毕竟你的自信对于熏来说就是对她的信任。那么现在的话,以熏的性格显然不可能因为这事而生你的气,那么她到底在想什么呢?”乌迪尔抱着脑袋,替武纲想到,而武纲也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突然,武纲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按着记忆中的时间线一点点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再加上乌迪尔的分析,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他的思维中不断越过,但他就是怎么也抓不到那一丝的灵感。
“之前……”想着当初离开所罗门时候的所有细节,凭借着从小锻炼的强大记忆力,武纲似乎感觉到那嘶灵感就在自己的手前,就差最后一下,就差最后一下……
“不过想起来,之前熏还没成为骑士会会长的时候,她跟我们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那时候的她看起来真的是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呢…………”
“等等!”乌迪尔的话听到武纲的耳朵里,却让他神色猛地一激灵,本来想不通的好多事情也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怎么了?”
“我先下楼一趟,有些事情我得和父母交代一下。”说完,武纲飞速地向楼下跑去,只剩下乌迪尔一脸愣逼地看着他。
“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乌迪尔说着,挠了挠脑袋,然后站起身迈步向楼下走去。
看样子,武纲应该是开窍了,恩,想来以二人的感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么我也应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战争,就要打响了啊。”
寒冰山脉。
“我们现在是在三个已经确定的城市位置搭建了简易的营地,另外过冬的粮食已经在准备中了,预计在下个月就会准备完成。”
“很好。”听着属下的汇报,夏点了点头:“对了,之前让你们安排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新的军备已经安排下去了,而且幽灵也按照您的吩咐安插到了兴安岭山脉中。另外我们已经支会过西维城方面要加紧小心地方共和国的入侵。”
“入冬之后,金水河上游会出现短暂的干涸,那怎么看都很适合发起渡江战役。对了,别忘了通知波尔克家族注意防范可能到来的入侵。”
“是!”
“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
待那人离开了大帐后,夏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然后依靠在椅背上,一边阅读着面前的文件,一边轻轻伸手梳理着金色的头发,然而就在这时,资料上的一段文字却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初的鹰隼骑士团竟然是杀手组织?”夏赶忙合上资料,看着封面上的“南云战报”四个字,再看看刚才看到的内容,一道灵光突然从她脑海中划过。
“看来前几天的刺杀事件和这件事有关,对了,这次进攻……”夏顿觉背脊一凉,几乎瞬间的,她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罪!进来!”
听得招呼,暂时担任守卫一职的罪立马走了进来。
“有何吩咐?”
“告诉你主人,我可能需要黑暗兄弟会的帮助,另外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在这次战役的同时帮熏报仇了!”说着,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神色。
是夜,当月光渐渐划过门扉,射进窗棂,熏却在这本该熟睡的时刻睁开了眼睛。
“应该下去看看他们吧……毕竟是武纲的父母……但是……”熏伸出右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但是我还配么……我……”
“还没睡么?”
突然响起的熟悉的声音,令熏忍不住一阵颤抖,然而她刚想装睡,一个身影却突然压了过来,浅浅的吻划过她的面颊,红透的耳根再也掩盖不了她清醒的事实。
“武纲……”
“抱歉,是我一直以来太迟钝了。”在极近的距离上,武纲有些黯然地说道。
“恩?”
“熏,你觉得怎样才算是一个人?区别于动物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熏只觉得心脏一紧,似乎……武纲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了……
“回答我,好么,我不想失去你。”武纲脸上头一次露出了软弱地表情,他轻轻抱住熏的身体,头埋在熏的颈间,在熏的耳边絮语。
“我……道德,自律,有了这些才是人吧……”但是熏却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她侧过脸看向窗外,不敢看武纲。
“道德是谁定的呢?自律……又应该以什么为律呢?”武纲神色黯然地说道,曾经在世家中的记忆一点点浮上心头:“我们家族一直作为法家的执法者而存在,但是这么多年,我听过最多的不是父亲对执法的荣耀感,而是一种无奈,因为法家所执之法,最终要保护的,只是那些大世家而已,而这大世家,自然包括我们执法家族。”
“……”熏默默听着武纲说的话,心脏忍不住剧烈的跳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她的脑海中翻越而出。
“法?什么是法?什么是道德?我自然不是认为背德就一定是好的,但是反之,我们遵守的道德就一定是对的么?如果它从根本上就错的,那我们执法者所执行的法律,又怎能谈得上正义呢?”武纲说着,突然伸手捧住了熏的脸颊,看着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只因为爱丽丝的一句话,新骑士会的,佣兵工会的,甚至菜市场的老大妈们都组团为你壮威,就是怕你在我父母面前受了欺负,这是为什么呢?这难道不能证明什么么?没错,你不是大家闺秀,你也不是小家碧玉,但是有谁敢说你不优秀么?无论是身为骑士,还是身为一个人,你难道不都是很优秀么?在这样的前提下,只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做了喜欢的事情,就要受到学校的处分和道德的排挤,这正确么?”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什么是人?”武纲说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我认为,所谓的人,他活着不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繁衍,她吃饭,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为了践行自己的道义,是为了自己心中想法,是为了获得,属于自己的尊严。那么一个如此活着的人,不论她是贫民,还是贵族,都理应受到尊敬,不是么?熏,你我是滥情的人么?”
熏直直地看着武纲的眼睛,狠狠地摇了摇头。
“你愿意嫁给我么?陪我一生一世?”
“我……愿意!”
“那我们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问题呢?!”
一句话,几天的阴霾随之消散,禁锢于传统思想中的枷锁正在逐层破裂,是谁呢?规定了何为高贵,何为卑贱?是谁呢?将真理用道德绑架,将人性用旧习扭曲?无形的手,拉车禁锢着所有人的生命,然而在这一刻,两个年轻人,在月色下,正在努力打破着这个枷锁。
“我们没有错。”
“我们也有错。”
“我们唯一错的,不是违背了别人规定的道德,而是我们没有为这个幼小的生命负责。”
“所以,熏,我期待着你闹得天翻地覆,我期待着你去践行你的道义,而我会默默地陪在你身边,见证这一切,因为这是我本着自己的心做出的选择。”说着,武纲微微俯下身,唇齿相触。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