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联合协会突然宣称独立,并对帝国宣战,这种事情对于各大势力来说也许早有准备,但是对一些地头大户来说,这个消息当真是太过于突然了。
尤其是乌迪尔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贤王之子,更是引起了北方各个地头蛇的猜疑,谁也不知道这是北方联合商会推出来的傀儡,还是确有其实。
所以在宣战一周之后,整个联合商会控制的部队都在紧张备战的时候,乌迪尔却接到了来自北方几十个大小商会的联合邀请。
“其实这些个商会平时都是自管自的,虽然北方商会有联合商会的名头,但只是因为我们并没有做的太绝,而他们又觉得得罪我们不值而已,如你所见,北方联合商会并没有联合商会那么呼风唤雨。”
马车上,戴着面纱的长发少女,也是现在联合商会的实际控制人,对乌迪尔详细地解释道。
“他们也是纯粹的商人,对么?”乌迪尔看着窗外午餐斑斓的冰灯,微微牵起嘴角,笑着说道。
少女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回答道:“没错,我想,没有比他们更纯粹的商人了。”
“那就好,世界上没有比商人更容易交流的对象了。”乌迪尔安心地说道。
“但是女商人除外。据我所知,今晚就有一位享誉盛名的女商人在场,九头蛇,希望您能小心这个名字,尤其是在少夫人不在这边的情况下。”少女微微闭着眼睛,语气严厉地警告道。
“享誉盛名么?看你的态度总感觉用臭名昭著更合适啊……”
“呵,您知道就好。”
总之,在说完这些之后,少女便不再搭理乌迪尔。而乌迪尔则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看向窗外的光景。
其实乌迪尔并不奇怪少女对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恶劣,毕竟对方也是陪同他长大的一员,要说的话,对方甚至比罪待在他身边的时间都长。
身为黑暗兄弟会的领袖,这个少女也有着与之相称的响亮名号,狮心·洛格塔。这个名字虽然足够的响亮,但是对于一位少女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煞风景的,虽然其本人不怎么在意。
不过乌迪尔倒是觉得这个名字真的是有够贴切的,狮心,无比的骄傲,无比的坚强,还有无比的侵略性。
所以当初在得知乌迪尔要施行保守(三不管)政策的时候,洛格塔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人,还因为这件事多次找到莫日根和秦老,甚至直接找过乌迪尔许多次,希望乌迪尔能改变初衷。
但是处在那种环境下的乌迪尔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也正是知道乌迪尔心结有多么的重,所以洛格塔虽然有千般的不愿意,最后还是同意了乌迪尔的决议,然后到了北方,暗自发展起了北方联合商会的势力。
但是显然的,洛格塔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乌迪尔的回归对于洛格塔来说真的是件令她十分高兴的事情!前提是不知道乌迪尔回归原因的情况下……
“因为夏·斯洛特?一个女骑士?还真是浪漫啊,我的王!!”
乌迪尔想起罪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负责向洛格塔描述详细情况的就是罪,因为只有对罪,洛格塔才不会大发雷霆。可是那讥讽的意味依然足够的浓厚,而且刻入骨髓,即使只是听罪转述,也足以令乌迪尔头痛不已。
所以在到了这边后,乌迪尔都尽量避免自己与洛格塔的私下碰面,即使碰面,也会三句话不离公事。因为乌迪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与洛格塔之间的问题。
洛格塔一言不发的样子令乌迪尔有些吃不消,但是乌迪尔又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提出话题,所以只好尴尬地坐在那里。
“到了。”
还好,乌迪尔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路程并不是很长,当二人走下马车的时候,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跃入眼帘。
“德伦德尔,这算是哈尔最好的宴会厅了。”下了车后,洛格塔自动落后半步,跟在乌迪尔身边,如是解说道。
“的确,尸楼肉宇啊。”
“毕竟您也是位绅士,我希望您在斟酌用词时,能考虑一下身边女士的想法。”
“额,抱歉,我们走吧。”
并没有人出来迎接二人,只有宴会厅的使者很有礼貌的上前同二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热情地引导二人向内部走去。
刚一开门,一股热浪迎面而来,穿过长长的走廊,二人在侍者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宽大的宴会大厅。
穿着礼服的众人聚集在宴会中间,彼此平声地寒暄着。鲜少有人注意到这边进来的乌迪尔和洛格塔,但是当二人褪去身上的外衣,露出华丽的礼服,二人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毕竟无论是洛格塔的美貌庄重还是乌迪尔脸上的眼罩和他站在洛格塔身边这个事实,都足以引起人的注意。
“您越来越没有王的气质了,殿下。”看着乌迪尔即使穿着礼服也平淡无奇的样子,洛格塔声音带刺地说道:“就像是纨绔子弟。”
“额……不管怎么样这么说自己的主人也不好吧,洛格塔卿。”
离核心区域还远,乌迪尔和洛格塔的对话并没有被外人听见,而且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洛格塔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所以自然而然的,二人的对话被外人当成了别有风味的调情。
所以第三种猜测在众商人间传播开来,也许王子殿下和洛格塔是情人关系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肥胖的商人跑上前来,先是对二人微微行了个礼,然后才语气惊讶地问道:“这位难道就是我们的王子殿下?”
“正如你猜测的那般,格朗朴阁下。据我所知这次的宴会是有您举办的,格朗朴先生,为什么没人来迎接我们的王子殿下呢?”
洛格塔笑里藏刀的质问令格朗朴一阵语塞,他脸上堆着油腻的笑意,额头的汗水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这……洛格塔小姐,您要知道,我们毕竟对这些事情还没有什么真实感。要知道我们毕竟是野出身,我们之间野习惯了,所以对贵族的礼节还不是很了解!这突然多出了一位王子殿下,如有什么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包含!”
不过格朗朴显然是个老油条,只是一愣的功夫,他便想出了对策,几句话便将节奏控制了回来。
其实格朗朴这话里还有一番别的意思,要知道,平时北方联合商会和他们都是平级,所以自管自的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北联突然拥兵称王,可就不能像原先一样平起平坐了!
可是这些个地头蛇间有着自己的规矩,可乌迪尔一来,人家是王子的身份,至少宣传是这样的,一国之主自然不能允许他们有着自己的规矩。所以格朗朴这话就是在试水。
“习惯么?我了解,习惯这东西很可怕,之前老贵族就是因为习惯了以自己为主导,才轻视罗德尼,结果被逼到南云,差点全军覆没!所以要小心啊,习惯这种东西!”
乌迪尔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说出了这些话,可是这话听在格朗朴耳朵里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你有你的规矩?好啊,之前强调规矩的可差点干掉了,你可得小心点!
乌迪尔这无异于威胁的话语令格朗朴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格朗朴心想:怎么着?你要把我们也逼到一起一窝端了不成?
但是正在格朗朴在这里琢磨的时候,乌迪尔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嘿呀,我这例子举得不好!最近正琢磨这些事情,不小心就说出来了,真是抱歉,格朗朴先生,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请您务必告诉我您琢磨的是哪些事情!!
虽然急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但是格朗朴知道现在问出这些来,面前这个年轻人也不可能给他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只好一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边尴尬地赔笑道:“王子殿下还真是幽默……”
“哈哈哈,人不能总绷着脸,你说是不是?格朗朴先生,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什么事情呢,能笑一天是一天是吧!”说完,乌迪尔开朗地笑了一声,全然“没”注意差点坐在地上的格朗朴,直接向中心走去。
直到乌迪尔走开半天后,格朗朴才敢长呼口气出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小祖宗,打哪儿冒出来的?!”
格朗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然后对着墙壁整理了下礼服,转身向中心走去。
乌迪尔二人作为这场宴会的中心,他们的道来自然是炒热了气氛,虽然乌迪尔实在太过年轻,但是有目共睹的是格朗朴在乌迪尔这里吃了小亏,所以大家也都收起了触角,老老实实地寒暄问候,在没人提起正事。
例行公事地做了一番讲话后,乌迪尔便带着格洛特进了舞池,虽然格洛特不停在乌迪尔耳边吐槽他糟糕的舞技,但好在,难得的休憩时光,格洛特也没有过多的难为乌迪尔。
一曲终了之后,乌迪尔和格洛特走到舞池边休息,而就在这个档口,一位手持紫色羽扇的少妇迈步来到乌迪尔身边,笑着坐到了乌迪尔旁边的位置。
“您好,乌迪尔殿下,妾身谭格特·达·伊索,向您请安。”
“贵安,夫人。伊索?北方伯潘达·伊索?”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乌迪尔有些惊讶地说道。
“潘达·伊索正是妾身已故的夫君。”
“实在抱歉,请节哀顺便。”乌迪尔礼貌性地说道,同时仔细回想起有关这个人的一切情报,然后一条清晰的脉络渐渐在乌迪尔心理形成。
因为是北方伯的遗孀,所以才能掌握那般巨大的资源,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位被人称作九头蛇的女人才会成为棘手的存在。
但如果只是简单如此的话,那就太小看这位伊索夫人了!乌迪尔很清楚这位伊索夫人的情报,毕竟如果说刚才的格朗朴是被人推举出来的顶罪羊的话,那眼前这位伊索夫人就是这些闲散小势力真正的主导者了。
“在夫君依然在世的时候,妾身有幸瞻仰过令尊的荣光,当真是为值得尊敬的君王,妾身和夫君都对令尊深感敬畏。”
“我也是如此尊敬我的父亲,身为父王的儿子,这一点令我深感骄傲。”乌迪尔说完,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恩,妾身也对贤王的过世深感惋惜,同时也对当初的事情深感疑惑,但是妾身一直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伊索夫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扇子遮着面庞,一双眼睛微微扫在乌迪尔的脸上。
就像是等待猎物的毒蛇。
乌迪尔在心理这么评价道,但面上还是依然带着笑意:“但说无妨,夫人。”
“那妾身就斗胆提问了。”伊索夫人收起扇子,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一边,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乌迪尔身上,一字一顿地问道:“且不说,我并不清楚贤王何曾诞下过皇子,对令堂,我也全无半点印象,单就知道一个年轻的侍女常年陪伴贤王左右,不知……”
伊索夫人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却再明了不过。
“母后的话,因为常年在外奔波,您不甚了解也可以理解。而我出生之时,并未在父王身边,所以您对此毫不知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那还真是……请您不要介意,殿下,毕竟我和已故的夫君都对贤王尊敬有加,可以说夫君能当上北方候,全是仰仗令尊的提携,所以,若是有人假冒令尊的名义,做出些劳民伤财的事情来,就算是妾身,也不能袖手旁观,您说是么?殿下?”
伊索夫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毒牙,言语之中尽是对乌迪尔不利的信息。但这对乌迪尔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伊索夫人为何会如此直白的表示出自己的怀疑!
要知道,北方军多是当年和贤王南征北战的亲信,镇守在这里的北方军受所罗门学院的庇护,一直没有被四大家族渗透。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乌迪尔回归的时候,他才能轻易掌控北方军的部队。
他不信伊索夫人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北方军政大权现今都握在了乌迪尔手中,而伊索夫人虽然是曾经的北方候的遗孀,可是现在的她除却贵族头衔外,剩下的便只有商人的身份,在没有倚仗的情况下,一个商人如此直白地向握有军政实权的掌权者表达自己的质疑,这不得不让乌迪尔心生戒备。
“我能理解您的疑虑,伊索夫人。”乌迪尔拄着下巴,看着舞池中央随着音乐舞动的人们,轻声说道:“但是,有很多时候,证明自己是谁这种事情,即荒唐,又浪费时间。我相信事实的真相就摆在那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所有人都会明白,谁才是正宗。”
“哦?时间么,我想……”
伊索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舞池另一边突然传来惊呼的声音,接着,舞池中的众人纷纷向四周退散,音乐一变间,五名穿着东方丝绸长袍的少女翩然而至,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随着少女们的步伐悠然响起。
“这是?”
“额,王子殿下,这些是来自赎罪之地的舞者,周游大陆四方,前几日才到哈尔市。听闻王子殿下亲临,她们欣喜无比,自愿免费为王子殿下献舞一曲!”
消失许久的格朗朴绕过众人,走到乌迪尔身边,恭敬地解释道,在解释完成后,他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伊索夫人的身后。
“哦?”
乌迪尔看着舞池中翩然起舞的五位少女,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来自赎罪之地的舞者?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