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即是合理的!”
记得这是黑格尔曾经说过的话,我也曾将其奉为至理,坚定地相信着,这世上所存在的一切都有其合理性。
但是,这一天,我却遇到了让我对这句话的信任产生剧烈动摇的事……
“看到了吗?”
少女低着头问我,声音很好听,但是却带着渗人的寒意。在这句话的逼问下,我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和少女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小湖。可能用湖来形容并不是很恰当,因为这只是一片几百平方米的蓄满水的人工水池而已,勉强配得上“池塘”二字。
关于这个水池的由来,据说是三年前有人与政府合资想要修建一座大型的主题公园,因而先从人工湖开始建设。但是湖挖到一半,那人却卷带着政府的钱逃跑了,所以这个挖到一半的人工湖也就搁置了下来。如今,湖的四周都已经被荒草完全掩盖了,不走近的话,几乎看不见湖的全貌。
很不幸,我走近了,并且看到了湖的全貌。
“看到了吗?”
少女再次发问,牙齿都几乎要咬碎。似乎是得不到我的回答,她向前迈出一步,带起一阵“哗啦”的水声。
是的,少女现在正站在水里。而且据我的判断,此时的她,正处在一种身无寸缕,又叫做“**”的奇妙的状态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知道她所问的是什么意思了,肯定不是问我是否看到了这座掩藏在荒草堆里的湖。
啊,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也就大条了……
“没……没有!”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悄悄咽下一口口水,但是喉咙里发出的与预期不符的清晰的“咕噜”声却让我自己吓了一跳。该死的,这个时候我吞什么口水嘛,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我只是太紧张了,对,只是太紧张了。
少女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又逼近了一步,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声音也冷得让人发寒。
“我再问你一次,看到了吗?”
我被她冰冷的语气刺激得打了个寒战,突然感觉周遭的气温有些下降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能让目标感觉到森森寒意的杀气吗?怎么可能,这也太玄乎了。不过,在少女的身旁,好像确实有袅袅的白色雾气升起。
我为自己的错觉感到难堪,眼睛不住地梭巡着,看了看少女平坦的胸部。因为冰蓝色的头发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所以事实上是什么也看不见。而这及腰的水面也因为反光的原因,水面下什么也看不清。就从结论上来说,事实是,我……什么也没看到。
等等,冰蓝色的头发?
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摄像机,也没有摄影师。啊,没想到这少女还有边COSPLAY,边一个人洗澡的奇怪嗜好啊。
“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我说,说出了一句大实话。眼睛又看了看少女的胸前,确定的确是平平的,补上了一句实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对,这也是一句大实话。但是,等我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真正的灾难就已经降临了……
少女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她的眼瞳也是冰蓝色的,森寒的目光盯视着我,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不少。这次我能确定,这不是错觉,气温是真正地下降了。
与此同时,小湖里的水开始翻涌,激起一蓬一蓬的浪花。没有风,但是这严重违反物理定律的事情却正在发生着。我已经无暇顾及少女那冰蓝的发色和瞳色到底是COS的谁了,我只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很危险,很危险……
我想逃,但是骤降的气温却似乎冻僵了我的双脚,一步也无法挪动。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少女的手抚上了一蓬激扬而起的浪花,水流跟随着她的手掌而动,在她的掌心变换着形状,慢慢凝固,凝实。当她的手臂变为平举时,那不停荡动的水浪已经变为了一把冰蓝色的剑,剑尖直直地指向我。但是,那同时爆发出的强大气势却让她的头发飞扬而起……
啊,看到了……
不对啊,不对啊。面前的人明显是想杀了我啊,我还在想些什么啊。可是,我也已经没有机会去想什么了……
少女白皙的身体向我逼近,这次是什么都看到了,但是同时,那把明显是冰做的剑也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下方。一丝微微的刺痛从我的左胸传来,不过随之而来的麻木却带走了我所有的感觉。我低头,只看见那把透明的冰剑,正正地插在我的胸口,暗红色的名为“血液“的液体,只从伤口处流出一点,就已经完全冻结,变成了绯色的冰块。
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是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寒气冻结了我的血液,同时也冻结了我的整个胸口,那在几秒钟之前还在强劲地跳动着的心脏,此刻也已经冷却,和那血红的冰块一样,渐渐变冷,变硬。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记忆。那是发到我手机上的一条短信,内容是“周六下午两点,到郊外人工湖边。不去或者迟到的话,就揍死你”。
那是位于同一所学校的麻烦的人发来的麻烦的信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来了。但是……
少女的冰蓝的眼眸仍然看着我,无喜无悲,却带着冻结人心的寒意。我用朦胧的眼神近距离观察这双眼睛,那冰蓝的色彩是那样的绚丽,可是却在我的视野里渐渐变得模糊,如同晕开的水墨,将我的眼前渲染成了一整片的蓝。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有轻微的呢喃响起在我耳边,就像是圣女唱颂的赞歌,又像是信徒虔诚的祷告,我只有一个念头……上帝,来接我了!
之后,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阿诚……阿诚……”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音调没有一丝起伏。有人在叫我,声音很熟悉。我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绪,调出了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啊,我对一个裸体的美少女出言不逊,然后被这个裸体的美少女一剑穿胸,而且这个裸体的美少女还是一个COSPLAY癖,同时这个裸体的美少女还……等等等等,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不由自主地冒出裸体两个字啊?
“阿诚……阿诚!快起床了!”
耳边的声音提高了音量,但是尽管如此,这个声音还是没有音调的起伏。好熟悉的说话方式啊。但是我现在脑子乱的很,可没空去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拜托能不能安静一点。
“啪!”很清脆的响声,我感觉自己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啊,好熟悉的力道和疼痛,似乎每天早上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啊。
在脸上火辣的疼痛的驱使下,我已经无暇思考了。我睁开还略显沉重的眼皮,使劲打量着眼前的人,也就是刚刚给了我耳光的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的小脸,两只努力睁大但是不管怎么睁也只能睁开一半的眼睛,一头齐肩的黑发,发上还戴着一只小熊发卡。
啊,是你啊!明明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却还要来叫我起床。
“早啊,小月。”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我就已经认出来了。这个拥有娇小脸蛋,半睁大眼,齐肩黑发的无表情少女,就是住在我家楼上的伊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作我的青梅竹马,虽然我认识她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早就过了结识青梅竹马的年纪。
“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不止用手打耳光叫你起床那么简单了!”
“难道你准备用脚打吗?”
“变态!你个恋足癖!”
“不要随便给我强加癖好啊!”
“闭嘴!你个抖M!”
“你从哪学的这么多宅语啊?”
“去死!你个萝莉控!”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如果继续说下去,不知道又要被骂作什么。
总之,我还是痛快地起床了,而且,几乎每天早上这样的场景都会重复一次,我也已经习惯了。
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当然,伊月也有一份。因为父母都在外地,所以现在的伊月是独居状态,早餐晚餐都是在我家吃的,这种情况已经保持了四年。按照母亲的说法,就像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女儿。但是,我的母亲大人,你家儿子在你家女儿(伪)面前完全没地位啊!
“每天都要让你叫阿诚起床,真是麻烦你了,小月!”
母亲是全职家庭妇女,虽然对我有点严厉,但是对伊月却十分宽容。我想,这应该和伊月的成绩远远好过我有关。不过,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啊!
“没有,没有,不管是为了欧阳妈妈的早餐,还是为了我作为班长的责任,叫阿诚这个废材起床都是应该的。”这个时候,伊月那无表情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好吧,好吧,连妈妈都叫上了,我都搞不清楚到底谁是亲生的了。还有,还有,为什么要顺带骂我一句啊。我狠狠地咬下一口三明治,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
当然,让我觉得怪异的不是当前的事,而是伊月叫我起床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那样真实、恐怖又香艳的画面,难道是梦吗?
还有,今天是星期几?我记得上学日伊月才会过来叫我起床,那也就是星期一,而我被叫去郊外湖边是周六。也就是说,我完全没有周日的印象。
“呵呵呵,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啊!不过,毕竟也一起生活了四年了呢!”
喂喂喂,我的母亲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关系好啦?还有,不要说得好像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一样!另外,别再逼我吐槽了!
“嗯嗯。”伊月点了点头,“狗是人类最亲近的动物,人和狗的关系好是应该的。”
咦,这家伙居然会承认我们的关系好?不过……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骂我了吧?你刚才骂我是狗了,对吧?”
“那可不是骂你!”
“那是什么?”
“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那还是骂我,还是在骂我吧?”
“切,你就这么想被骂吗?你个抖M!”
我……好吧,在老妈面前,我就不和你计较,反正最后吃亏的也是我……
但是,从刚才起,那乱糟糟的记忆一直都挥之不去,晕满视野的蓝色仿佛还在眼前,让我提不起和伊月争执的兴趣。
我越想越觉得怪异,整个早餐吃得心神不宁的,一直到将要出门时,我还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喂,大笨蛋,走了!”
伊月站在门口,半睁着眼睛叫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的这个样子让我有些好笑,我抛开纷乱的思绪,跟上她出门的脚步。
算了,就当那是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