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暴雨过后的清晨。
依稀能听见窗外的鸟叫，闻到窗户间隙中吹进来的草木清香。辗转反侧了一夜的范十九在梦中再次经历了不久前被人一刀捅死的痛苦，最后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中醒来。
睁开双眼。
然后看到了指着他脑袋的自动弩。
一群穿着防护服，脸上戴着防毒面罩，近乎武装到牙齿的黑衣人们不知何时挤满了他的房间，上弦的自动弩齐齐对准了他的脸。
范十九第一感觉是以为自己还在做那个噩梦，想了一下，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有痛觉。
“大哥，别开弩，我是大大的良民…….”
范十九楞了一下，吞了口唾沫，缓缓举起了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带头的男人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紧接着，范十九便感觉有人往自己脖子上扎了一针，再然后，双眼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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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范十九……”
“年龄。”
“18……”
一座位于郊区的仓库内，双手被反绑拷在了椅子上的范十九和打了霜的茄子般低着脑袋，心里下意识地寻思起这鬼地方问起问题来怎么就感觉和不久前那招牛郎的面试官问的一样呢……
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干啥都遭罪？
一群人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波，问题前前后后也都是那些，都是问他昨天在哪里并且干了些什么以及他究竟是什么人，背后的势力究竟是哪个……...
俨然是把范十九这个倒霉的学生当成了什么穷凶极恶的罪恶势力。
审讯者们轮番上阵，从一个人solo变成团队下本，威逼利诱话家常，唱红脸唱白脸，各种让人看不出伤势的刑讯技术科普到亲身实践…….
现如今范十九几乎快崩溃了。
“好汉们，你们给个痛快点的吧。”范十九想要抬头看看天花板，却因为脖子被固定住无法转动，他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连肥婆开心棒都掏了出来的黑衣大汉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招了，我真的什么都招啊！但你们起码要告诉我究竟要我招什么啊？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这回反倒是轮到审讯者们尴尬了。
单面镜后，霜叶面无表情地目睹了整个审讯过程，直到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挥手就要让人上大刑伺候的时候，她才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涉及了昙花教的那些人的话，就算你们把他的脑袋挖开也绝对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他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可如今我们手头上就这么一条线索，老板那边现在也急了……”中年人也是被逼无奈，问道：“那现在这么耗着也不行啊。”
霜叶摇头，拿出自己的通讯终端，在通讯录翻找一番，最后找到了一个特别标记过的号码，拨了出去：“你应该知道，雇佣她的价格吧？”
“知道。”中年人叹息，“反正才年中，预算还有一大半，只要真的有用，我双倍给你，行吧？”
电话拨通，霜叶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老地方，二十分钟，价格好说，懂吗？”
那边没有传来声音，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门口便有人走了过来，对着中年男人示意。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便被黑衣人接了进来，他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仓库，熟练地拉出椅子坐了上去，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呦，小霜叶，上次见面是多久前来着？”
“一年前。”
霜叶面无表情地塞给了他一本档案，指了下单面镜后面哭天喊地骂着在场所有人祖宗十八代的少年：“让他开口，做得到吧？”
“当然，价格？”
“好商量。”
“爽快！”
男人咧嘴一笑，一撩自己那彻底染成了金色的波浪卷长发，推门而入。
但当他看清楚了范十九的脸后，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范十九也傻眼了。
“等会，怎么是你？不对，你他妈是个男人？！”
他愕然看着门口那个曾经在俱乐部门口教自己要懂规矩的一姐，悲愤地开口大骂：“我懂了，你们他妈绝对是一伙的！还说你们哪儿是正经产业，不招牛郎！我他妈就是没有卖身而已，你们至于搞这么大的仗势吗？！”
“唉，等会，我可没说过俱乐部不招牛郎啊，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正经产业……呸，我们就是正经产业好吗？”
“……”
在一片尴尬的死寂中，只剩下了少年的悲愤咆哮：
“你们这是要逼良为娼啊！死人妖，我淦你们祖宗十八代！”
尴尬的死寂过后，单面镜后的黑衣人们都忍不住将手放到身后的自动弩上，险些忍不住那股想要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将这两个丢人玩意给宰了的冲动。
霜叶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是早就习惯，她身后的队员给她送上了一副厚重墨镜，她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将墨镜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继续。”
中年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通过桌子上的话筒下达了命令：“继续。”
过了好半天，被骂了句死人妖的一姐才从那尴尬的气氛中缓了过来，他也不生气，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将手伸了过来：
“来来来，小兄弟，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一，你可以称我一哥，也可以称我一姐……”
“滚开啊！死人妖，谁要和你认识一下啊！”
范十九大怒，这时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和那些黑衣人好像还真不是一伙的，奋力挣扎了起来，向着门口的黑衣人大喊道：
“领导同志！我要举报！这个死人妖从事违法行当！专门欺骗像我这样的纯情小少年！简直就是牛郎界的耻辱！你们绝对不能被他给骗了啊！”
“……”
李一嘴角微微抽搐，脸色变得铁青，他忽然伸出手，放到了范十九的眼前：“小子，注视我的手指。”
“我不！”
范十九现在就算是个单细胞生物也知道不对劲了，哪里可能自己往火坑里跳，直接抬起脑袋，结果却不小心看到了李一的脸。
那白晢如纸的肌肤，那修长的脖颈，一双碧蓝如同传说中的海蓝之心一般的眼眸，那波浪般的金色长发中好似隐藏着宇宙中最美丽的星河，高挺笔直的鼻梁却又让他显得充满男性的刚毅气息……
范十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在不断告诉自己，这很反胃。
他暗自谴责自己，刚才的他怎么能骂这么漂亮的人是个死人妖呢？那太违心了！
想到这里，少年铁青的脸上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可口水却从嘴角漏了出来……
少年一把握住了李一伸过来的小手揉来揉去，十分熟练地和李一套起了近乎：“大哥，你住哪儿啊？哎呀，上次和这次都对您这么的没礼貌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自我介绍一下，小弟范十九，今年十八，大哥你绝对还记得我的对吧？”
此刻不只是范十九，单面镜之后，所有看到此刻的李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愣神了几秒，哪怕是人前最为严肃的中年男子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心中一荡，家里的黄脸婆顿时就不香了……
只有带着厚重墨镜的霜叶此时依旧淡定，只不过她的嘴角仔细看的话，似乎是在微微抽搐，她拿起话筒，按住了通话按钮：“行了，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的，把你的源石技艺收敛一下，办正事。”
“行行行。”
李一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拉出一个椅子，坐在范十九的对面，笑容温和如冬日的暖阳，他开口问道：“那么，小兄弟我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那么回答哥哥我的几个问题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范十九抓着他的手不松开，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一脸的痴呆像：“大哥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我的银行卡号密码是20151……..”
“咳咳，这个就不用了。”
李一连忙摆手，翻开霜叶塞给他的档案，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和煦的笑容。
“所以，小兄弟你昨天晚上都去哪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