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岁月洪流的洗涮,虽然不至于发生沧海桑田般的变化,但是今时今日的幻想乡确实让初代感到无比陌生。不过等到几场大雪覆满地表,银装素裹的世界,又让她重新多出了一些熟悉。
远处那座陡峭的山峰,因为进山采药的村民经常遭到袭击,初代受人委托,曾经去退治过盘踞在当地的妖怪。只是没成想领头的是一只外壳硬得令人发指的大蜈蚣,要不是在战斗中她终于获得了神玉的认可,实力出现爆发性的增长,说不准那天就要陨落了。
在此之后,为了给幻想乡的人类一个生存的空间,初代四处征战,杀得尸横遍野。不止让妖怪们对她恨之入骨,甚至连受到了她保护的人类,都产生了恐惧。
对此,初代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当她决心成为首位博丽巫女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她的前方,只有一条铺满荆棘的血腥之路,不可能再像个普通人那样,享受平淡却可贵的幸福了。
这种想法,反过来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只懂得杀戮的机器。
直到,她遇上了一只狼为止。
往事便如同是一团棉絮,随风飘起,最终不知飘向了何方。初代十分庆幸,自己能够同时碰到神玉和今泉影狼,要不是她们俩让自己改变了观念,或许在寿元耗尽之前,自己就会先坏掉也说不定。
“初代,初代,快看我抓到了什么?”
刚想起某只狼,对方便兴冲冲地出现了。
“今晚有红烧兔子吃啦!”
狼女将猎物高高举起,咧嘴笑得特别开心。
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没想到是狩猎去了啊!
被她抓在手上的可怜的小家伙,浑身瑟瑟发抖,两只大眼睛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只不过因为肚子太饿,被迫从温暖的小窝里爬出来找东西吃,结果就让从天而降的恐怖生物给逮住了。
上回运气好可以大难不死,这次怕是真的要在劫难逃了呢!
“哟嗬——不错呀!没想到你这头笨狗今次总算是有收获了。”
盯着那只小白兔,神玉的眼睛闪闪发亮,开始考虑那部分的味道更好一些了。
嗯,果然还是应该选择两条后腿吧!毕竟那里的肉比较多。
“你才是狗,本小姐可是高贵的狼。”
今泉影狼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猎物砸到对方脸上,今晚连一根兔子毛,她都不会分给这个混蛋的。
“行行行,你是笨狼。”
“给我把‘笨’去掉啦——”
习以为常的斗了一会儿嘴,初代对此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凝望着远处的群山。
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等神玉和今泉影狼停止言语交锋后,又过了好一阵子,巫女才缓缓开口。
“我差不多,该走了。”
“嗯嗯,是该回去了,外面实在太冷了啊!”
狼女说着,身体还控制不住的抖了几下。
持续活动还好,一旦停下来,感觉体内血液的流动都变得缓慢了不少。
“你不是一身毛的吗?怎么还怕冷的?”
神玉倒是淡然得很,她又不是真正的生物,对于炎热和寒冷,无疑拥有远高于其他人的耐受限度。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今泉影狼真的忍不住要发飙了,她确实有些地方体毛长得茂盛了一些、长了一些,但是绝对没有对方讲的那么夸张。
“来呀来呀!”
神玉对着她勾了勾食指,双方今天还没有交流过拳脚功夫呢!感觉手都有点痒痒的。
“你们都别吵了!”
初代巫女脑门隐隐作痛,两个傻瓜的表现,让她彻底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正如那个男人所说,只要她还在,今泉影狼跟神玉的争斗,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尽管坚持认为,这是对方为了骗自己离开,好让影狼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才找的借口,然而如今看来,对方并没有夸大其词。
“好好听我说。”
初代转过身去,直面神玉二人带着疑惑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我该离开这里,回去自己的家了。”
此言一出,气氛霎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吧嗒!”
好一阵子,才再次出现了声响,却是狼女手里的兔子没有抓稳,掉落到雪地上了。
重获自由的小家伙楞了好几秒钟,总算反应过来,撒丫子赶紧逃之夭夭。
今泉影狼对此却是视而不见,只是死死地望住了初代。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实际上,巫女的话很好理解的,然而狼女拒绝去理解。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像某只笨蛋妖精一样,啥也不在乎,整天只会乐呵呵。
神玉的反应,倒是比她冷静了许多。
大概是她早就猜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当然,这并不表示她能够心甘情愿接受。
“为什么?幻想乡不才是你的家吗?”
面对她的质问,初代轻轻摇了摇头。
“我的家,在外面。”
准确的说,那是樱崎比良野的家。
纵然这孩子从来没有表露过,可是初代非常清楚,她对于现世的思念,与日俱增。
毕竟双方的灵魂靠得太近了,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的。
作为一名外来者,要融入幻想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的家人依然健在呢!
是时候,该把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归还给对方了。
“别开玩笑了。”
今泉影狼握紧双拳,心中的愤怒如同春天的野草一样不断滋生。
好不容易大家重逢了,现在竟然又想丢下她们跑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如何让人接受得了。
现世是吧?听说是个跟幻想乡完全不同的地方,狼女不介意去见识一番。
“我跟你一起走。”
这次不会再放手了的,无论对方去到哪里,她也要跟到哪里。
“还有我。”
神玉自然不会甘居人后了,立刻举起手喊道。
“不可以。”
两人的热情,被初代巫女毫不留情地扑灭了。
“外面的世界,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为什么稀奇古怪的家伙老是往幻想乡跑?因为在人类占主体的世界,生存委实太艰难了。要融入人类的社会,首先必须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力量,一旦暴露身份,就有可能引来某些群体的眈眈虎视。
奉行“人类至上”主义的团体可是不少的,【仙人掌能源公司】不过是其中实力比较强的一个而已。
一旦被他们盯上,你便很难过上安稳日子了。
当然,也可以选择居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面,只是那样子还不如活在幻想乡更为自由呢!
“本小姐不怕。”
“但是我怕。”
狼女的眼神没有半点退缩,不过初代的表情同样坚毅之极。
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两人身处险境的。
“……”
神玉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你总是这样子。”
今泉影狼的眼中,慢慢渗出了一些晶莹的液体。
无论是什么样的困境,都只会选择独自去面对,从来不会想着找人分担一下。
表面上看,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不会受到伤害,然而却让狼女感觉无比耻辱。
她是实力强大的妖怪狼,不是只配被人保护的小女生。
“初代,你就是个大蠢货!”
迅速转身,今泉影狼狂奔向远方。
依稀有什么闪亮的东西撒在空中,被寒风一吹,转眼间便化作粒粒冰晶飘散开去。
“喂,笨狼……哎——”
神玉伸手叫了一声,回头望了眼巫女,狠狠地跺了跺脚,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作为长年累月的宿敌,她能够理解今泉影狼的怒意,可又明白初代的顾虑,所以更加觉得难受。
但愿那家伙别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来吧!
闪烁的冰晶随风飘至身前,少女举起手掌,接住了它们。
带着寒意的微小颗粒,让她的心仿佛都要凝结了。
“唉……”
沉默了许久,她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搞砸了呢!”
坐在沙发上,少女环抱着双腿,表情透露出几分无助与茫然。
摆在她面前的热茶不停冒着轻烟,她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捧起来抿上几口。
“你是笨蛋吗?”
对面男人毫不留情的批判,令到巫女的神色愈发灰暗。
果然就不应该来找这个家伙倾诉的。
“那你告诉我,我是一句话也不说,静悄悄地离开才好吗?”
根本不用想,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神玉和今泉影狼怕是把幻想乡翻个底朝天,都要将她找出来。
“榆木脑袋。”
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认识的四位博丽巫女,几乎都是这种不知变通的家伙,唯一比较圆滑点的也只有上一代的阿妈了。
正因如此,龙神才会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赞同你的说法。”
坐在另一边,以灵魂形式出现的樱崎比良野,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手里还端着跟灵体一样质感的茶杯,在这里见惯了不可思议的事物,灵魂也能够享受的茶水和点心,已经算不得太令人吃惊的东西了。
“明明可以骗……哦,不对,是委婉转告她们有重要的事情,最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那两个家伙肯定还是想要跟着一起走的,到时候再一说反对的理由,纵然她们依旧不开心,不过终究会选择同意的。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闹得连见面都不行了。
“……”
简直岂有此理,向来是被她指点的比良野,如今却是倒反天罡,数落起她来了。
不过目前重要的事情是解决影狼的问题,以后再慢慢炮制对方。
“现在说这些也都为时已晚了,还是讲点有实在意义的吧!”
不止是初代,连樱崎比良野也一同看了过来。
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半分钟后,男人抬起了头。
“知道,什么是‘寿命论’吗?”